“……你这是什么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做难吃的巧克力毒死我。” 夜蛾皱眉。 他的学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拽住他的衣角,只见她神情严肃,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那样,十分认真地请求道: “校长,请你一定要长命百岁。” “?” “我会给你养老的,而且我现在做巧克力已经不难吃了,不信的话,我明天——” “如果不想我在厨房上贴 ‘狗和藤川老师不得入内’ 的标语的话,你最好给我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我以为信任学生是每个老师都该做到的基本准则?” “你还差得远呢,多思多虑是成熟男人的魅力,所以现在校长是我,而不是你。” “……” * 早纪在神奈川县的海边找到五条悟时,他正在出任务。 这会儿的雪已经大到能够遮挡视线,海边的温度很低,沙滩变成白皑皑的一片。迎面而来的风凛冽而刺骨,连带着风里的雪花也像是尖针,把世界笼罩成一片朦胧的白。 然后世界短暂暗了一瞬。 宽大的围巾从头顶落下来,她听到他的声音随之在耳边响起。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他把系在她的脖子上的围巾打了个可爱的结,打趣她:“穿得好少哦,早纪,脸都冻红了,小心成为第一个被吹感冒的特级咒术师。” 咒灵的尸体倒在他身后,把一小块雪地染成紫色。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暖融融地顺着那条围巾捂热胸腔,她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 心情不好啊。 情绪闷闷地传递过来,这个角度他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头顶金色的发旋。他想了想,像是哄小动物那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怎么了?” 他问:“谁惹你生气了?禅院还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非洲的那个什么灯。” “什么?” 他愣了愣,而后反应很快地拉长语调感慨:“哎呀,难道说校长终于成功了吗?” ——五条悟在交流会前曾经出过一次国。 “如果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情的话,五条老师当时去非洲是为了取一件特级咒具。” 几个小时前,乙骨坐在教室里认真回忆。 “我不太清楚那是什么,不过连五条老师都需要使用咒具……当时是遇上了什么特别强大的咒灵吗?抱歉,我没能帮上忙。” 早纪没办法回应他的问题。 雪天的海边风景很好,她看到雪花飘入大海,看到餐厅里分享同一份甜品的小情侣,看到海浪翻卷到岸上,又哗啦啦地退回去。被海水沾湿的雪地变得透明,在脚边划开一条弯曲的深浅分割线。 现世不会有能够给最强咒术师带来困扰的咒灵,这一刻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一直以来给他带来困扰的都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 “什么都说的话不就没有惊喜可言了吗?” 她听到他说:“从死掉的咒灵身上收集意识碎片可是超级费力的。复活小舅子这么重要的事,万一失败了怎么办?总不能让你白期待一场吧?” 他捧起她的脸,心情很好地弯起唇角:“还好成功了。” 怎么会这样呢。她忍不住疑惑。 没有人知道藤川顺究竟会怎样,也没有人知道究竟要怎样拯救一个被改造成咒灵的人类。那点微弱到论谁都会忽略不计的、闻所未闻的可能性,被他无限放大成一场奇迹,以一种闻所未闻的姿态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而他们当时甚至没有和好。 “……你从一开始就想到了吗?” “那当然啦,从你说你弟弟可能还活着的时候就想到了——允许你崇拜我了,毕竟伟大的五条老师可是很有前瞻性的。” “可是今天是你的生日。” “这也不冲突吧,想给你准备惊喜难道还需要特意挑日子吗?” 早纪说不出话。 嗓子很痒,心跳很快。大脑一片浆糊,湿漉漉的雪在脸颊上融化成小小的水珠,像是谁的眼泪。 万千光景被风吹进眼里,又像是翻飞的雪花那样散去。视线模糊又清晰,最后她只能看到五条悟的眼睛。 有雪花很轻地落在长长的白色睫毛上,又在明亮的瞳孔里融化。他今天穿着她很喜欢的那件白色风衣,看起来比最洁白的雪还要更加漂亮,漂亮得几乎不可思议。 漂亮得几乎不可思议的家伙垂下眼看她,好像有点无奈地碰了碰她的眼角。 “怎么又哭了?” 她下意识想说没有哭,因为她压根就不是那么爱哭的人。可是舌尖后知后觉尝到咸湿的味道,她突然就觉得有点苦。 好奇怪,变娇气了。 好奇怪好奇怪好奇怪。 心脏酸软发麻得能拧出水来,要耗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急促的呼吸。她垂下眼,小声地说:“明明该我给你送礼物才对。” “哭哭啼啼说要给寿星送礼是不是太不真诚了?这样显得我在欺负你诶。” 他耐心擦掉她的眼泪:“ 不要哭啦,‘重新见到弟弟’ 这种级别的大喜事,还以为你会激动到语无伦次呢……那孩子要是知道你哭成这样一定会来揍我的,早纪,你应该不舍得吧?” 血液在血管里横冲直撞,海风呼啸着吹起来,浪花在礁石上溅起白色的水沫,拍打出清脆的哗啦啦的响。 那些叫不出名字的、乱七八糟的情绪重重叩击心脏,她好像突然变成了懵懂无知的愣头青,不懂究竟要怎么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只能听到有什么声音在耳边越来越清晰、震耳欲聋、几近爆破。 五条家的小少爷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是她软弱、莽撞、害怕寂寞,自顾自地把他抛下,还贪心地想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他手上那只由树藤编织起来的指环“嘭”的一下变成一把色泽鲜艳的花瓣雨,和满天的雪花一起撑满视线。她用指尖勾住他的手,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我买这个的时候,只是觉得它很好看,和你的眼睛很像。” 镶嵌着蓝色钻石的男款戒指代替那枚消失了的粗糙指环,被她小心翼翼戴进他的无名指。 尺寸刚刚好。 “但是是我错了,其实一点也不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宝石能比你的眼睛更漂亮。” 想说的话争先恐后塞满神经末梢,她不知道究竟先说哪一句、该说些什么才好,所有构想中的字句堆叠着重合起来,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有最最平凡普通的感谢。 在一起的时间远没有分开的时间长,整整十二年过去,她突然没有由来地想起那个十七岁时的小少年。他在雪地里强硬地拽住她,说要和她谈恋爱。 如果他当时没有说出这种话,现在会怎样呢。 思考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猛然顿悟,那个所谓“不会再孤单的人”,或许自始至终都不只是五条悟。 鲜活的爱意击溃每一根脆弱敏感的神经,于是海鸥扑棱着飞起来,积雪消融在胸腔,贫瘠的土壤里生长出不可抵挡的春天。 然后她抬起头,笨拙而又虔诚地吻上他的唇角。 “……生日快乐,” 她说:“谢谢你愿意爱我。”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加更! 前面写的伏笔应该都交代完啦,小悟早在重逢的第一面的时候就在想如果小舅子变成咒灵了应该怎么办了。所以他交流会前出了国、在赶去江东区安慰早纪之前先去了交战现场、又频繁和夜蛾“有要事相商” 加缪说:“荒谬当道,爱拯救之。” 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都能遇到很多很多的爱,付出爱,也收获爱 -
第40章 不应当。 应该是看错了。 早纪透过漫天激烈的风雪往山脚看。 北海道的雪灾来势汹汹,受到不知名高级咒灵的影响,情况比往年还要更加糟糕。歌姬不放心自己的学生,再三催促了几次,成功把早纪赶去北海道收拾残局。 宿傩的手指在北海道一共有三根,与幸吉成功回收了一根,至于剩下的两根—— 她动作迅速地将制造这场雪灾的罪魁祸首就地绞杀,从咒灵血淋淋的身体里挖出两根狰狞的红褐色手指。 触感非常神奇,像是裹着石头的枯死树皮,看起来有点恶心。 等她再一起身,她在翻涌的雪花里与一位逃生的妇人突然对上眼。 咦。 没充钱的影视软件看到一半会进入广告时间、打游戏会遇到帮助推动剧情的npc、日子过得太顺遂了会天降横祸……扯远了。总而言之,命运的齿轮开始胡乱滚动,不出意外的话,藤川早纪觉得自己大概率是认识那位女士。 没见过,但是长相实在是太眼熟了。基因的遗传强大到堪称恐怖,只凭这一眼,有个名字就不需要思考时间地在嘴边呼之欲出。 山顶的积雪随着雪崩的冲击力轰然炸开,有雪块从山顶滚落,砸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雪雾飞溅开来,夏油太太脚下一滑,猛地向前栽倒。 视线旋转又颠倒,爆炸的余波汹涌地将她推向远方,电光火石之间,有人眼疾手快拉住了她,避免她重重砸进雪堆里。 搭在手腕上的手温度低得惊人,但意外的很有力。她打了个哆嗦,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发现是个漂亮的年轻小姑娘。 对方把她扶正,又好心地替她把散落一地的水果捡起来塞回购物袋,等做完这些,才像是怕吓到她似的,轻声问:“您没事吧?” 声音也很好听。 激烈的风雪奇迹般消散在耳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和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对视的一瞬间,惊魂未定的情绪突然像是被熨烫平整的衬衣那样镇静下来。 夏油太太愣了愣,感激地想要朝对方鞠躬致谢,才刚稍稍欠身,弯腰的动作就被她止住了。 “不用跟我客气。” 小姑娘温顺地弯起眉眼:“您长得很像我的姑妈,我看到您就觉得很亲切。不冒昧的话,可以请问您姓什么吗?” * 因为丈夫工作的原因,夏油太太是在十二年前搬来的北海道。 这里的气候比东京恶劣不少,每年因为各式各样的天灾受伤或者死亡的人多到数不胜数。夏油太太起先对此感到不安,但很快发现,不管遇到什么样的灾情,夫妇二人每次都能奇迹般逢凶化吉。 “就像今天遇到藤川小姐一样。” 她捂嘴笑起来。 工厂发生的爆炸会停留在一米之外的地方、周围的火灾恰好绕过自家住宅、地震时掉落的砖瓦正好砸在身边、遇到街边的抢劫犯时,他们甚至会像是看到了警察那样满脸惊恐地主动绕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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