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无一郎安安生生地度过这两年,如果有机会的话,再去见尚未亡故的祖父一面。 可现在, 无一郎直白而不解的提问,将她想出来的诸多说服方案都咽在喉中。 她到底是谁?到底有什么资格替无一郎做决定? 在之前,有一郎曾经和她偷偷抱怨过,只要是无一郎想要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即便这个孩子有着一副纯真爱撒娇的好脾气,但在想做的事情上也会固执到不行。 就像之前不允许无一郎捡猫捡狗,结果他直接捡回来一个人。 面对着无一郎的疑惑而探究的眼神,椿理子最终只能磕磕绊绊地回复:“我是……你的姐姐。” 可回应她的是倒地的闷响。 尚未伤愈的身体遭遇突如其来的剧烈运动, 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撑到现在已经是天赋异禀。 在场的队员很快将无一郎抬回蝶屋。 经过一番检查后, 蝶屋的小护士匆匆忙忙地跑出来:“主公大人,椿小姐, 时透大人身体上没有什么大碍。至于刚才他奇怪的表现,估计是……” 小护士看了看椿理子,又看了看主公大人,最终下定决心把后半截话说了出来。 “估计是应激性障碍失忆。” 这个事情一直有迹可循。 从那只鬼说有一郎已经被吃掉时, 无一郎的状态就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在不死川说没有找到有一郎后, 他更是足足昏迷数十天。 但他们当时只是简单地将其归因为伤势过重。 产屋敷耀哉看出了椿理子的不安:“等无一郎伤愈, 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这段时间先在鬼杀队待下吧。” 他的嗓音如被山间清泉洗涤,莫名有一种抚慰人心的魔力。 抿紧嘴唇, 椿理子默默点了点头。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她相信产屋敷家不会出尔反尔。 第二日,天还未亮,蝶屋小姑娘的呼唤声便将椿理子从梦乡中拉出。 “椿小姐!时透大人他又去训练场了, 你快去看看吧!” 椿理子来不及仔细梳洗,匆忙更衣赶了过去。 空气中是清晨特有清香, 训练场一片静悄悄的,叶片上还凝结着寒露。 藏青色的天空之下,无一郎又握起那柄随意丢在地上的木刀,一次次向木桩挥刀。 实木相击的脆响有节奏地回荡在训练场上空,木刀每打在木桩上一次,椿理子的心就揪起来一分。 不行的……这样他的身体绝对受不了的。 她不自觉地掐白指尖,准备出声制止。 但冥冥之中,似乎有另外一个人握住她的手,让她不要出声。 ——那是曾经的她。 曾经的她,犹如一只雀鸟,被放在精心装点的笼子里,只需要讨巧卖乖就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所有人都认为雀鸟被人饲养,不愁温饱、远离天敌,是绝对的好日子。可没有人在意,雀鸟觉得这样一点都不好,它更想的是翱翔天空。 现在也一样。 带时透无一郎离开鬼杀队,然后安度余生是椿理子以为的“好”,而不是时透无一郎认为的好。 伸出的手垂下,椿理子望向身侧的蝶屋小护士:“他这样会不会造成什么后遗症?” “倒不会……时透大人的致命伤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是可能会让其他皮外伤恢复的慢一些。” “还有剧烈运动的话,有可能会撕裂伤口,估计会很痛…….”小护士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斟酌着。 椿理子对她温柔地笑了笑:“既然不会有后遗症,那就让他按照自己的意志来行动吧。” “是…….” 椿理子又道:“这段时间可以让我去蝶屋帮忙吗?” “诶?” “我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之前我学过一些药理和护理学的知识,应该可以在蝶屋里帮的上忙。” 因为十二鬼月在最近频繁活动,加上炎柱的不告而别,导致鬼杀队内士气低迷,遭遇鬼时伤亡惨重。 蝶屋接受的伤员比平常都要多上几倍,每个人都忙得连轴转。 小护士激动得涨红脸,声音变得磕磕绊绊:“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 一连十日,椿理子和无一郎都在各忙各的。 他孜孜不倦地在训练场挥刀,木刀在短短十日就被劈断了几十把。 而椿理子则在蝶屋,帮忙照料伤员。她向来稳定的双手,在面对血肉模糊的惨烈伤口都会忍不住颤抖。 到了傍晚时刻,蝶屋的小姑娘悄悄扯了扯椿理子的衣角:“今天时透大人的换药就继续麻烦椿小姐了。” 椿理子点点头,接过递过来的药箱。 蝶屋会在无一郎结束训练后派人给他换药,但他都拒不配合,只有换椿理子过来才肯安生。 寝房内燃有淡淡的香薰,温暖柔和的烛光在纸面上跳跃,椿理子推开纸门进入室内。 无一郎已经睡着了。 尚在生长的身体还未得到完全的恢复,对于营养和睡眠需求极高,几乎是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但椿理子没有任何倦意。 暖色烛火跳动着,将她跪坐得笔直的剪影放大投到纸窗上。 垂下眼睫,椿理子的指腹在无一郎身上摩挲游走。 脸上因为暴晒,有些起皮。 小臂上有不少的擦痕、淤青。 因为高强度的握刀,手指手心上已经磨出水泡了,不少水泡还被磨破,向外缓缓地渗血。 即便这样,他还要继续握刀,他要杀鬼,要把内心中汹涌的恨意宣泄出来。 可她呢? 如果想要继续和无一郎呆在一起,就也要拿起刀成为一名剑士。 她想要留在这里吗?想要杀鬼吗? 就算不留在这里,她又有何处可去呢? 停留在掌心的指尖突然被撺住,无一郎睁开眼睛看着她。 “姐……姐?” 他的意识模模糊糊,嗓音有些嘶哑。 叹了一口气,椿理子无情把手指抽了出来:“不要乱动,我来给你换药。” 无一郎乖巧点头,很自觉地坐直解开上衣。 椿理子让他侧身,伸手把缠在腰间的绷带拆开。 绷单解开束缚滑落在榻榻米上,上面沾满星星点点的血迹。 行……当天上完药,第二天又把伤口弄裂开了。 “你的伤口这样反反复复一直不好,会影响你后续训练的。” 虽然决定不要干涉无一郎的选择,但看到裂开的伤口还是会忍住像一个老妈子一样训斥几番。 然而对面的回复也能气死个人:“嗯。” 椿理子很无语,语气变得凶巴巴的:“乖乖的不要动。” 无一郎再次乖巧点头。 随后,指尖蘸上药膏,准备给伤口上药。 忽地,椿理子的肩膀一沉,一缕黑色长发从她的肩头滑落,无一郎的脑袋沉沉地靠了上来。 ……这小子又睡着了。 可伤口在腰后。 无奈之下,椿理子只能环住他的腰,一点点往伤口上涂药。 好一阵折腾后,椿理子才把他放回去,然后替他轻轻盖上被子。 他睡得很沉,即便是有刺激性的药膏涂上伤口,也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 伸手拢好无一郎额前的碎发,椿理子挺直腰背,垂眼盯着他的睡颜。 思绪再一次回到刚才的问题上。 到底要不要留在这里? 脑海中的思绪翻涌,每每开始深刻思考,那夜鬼狰狞的面目就会刻印在眼前挥之不去。 关于这件事她想了很久。 等再次回过神来,房内的烛火已经燃尽蜡油,熹微的日光穿透窗户,投映在她的手背上。 居然整整枯坐了一晚。 屋外传来尖细的鸟鸣,与之同来的,实木相击的脆响在空气中回荡。 此刻,小腿才感受到酸胀感,椿理子起身出门,活动一下泛麻的双腿。 这里和不死川实弥的宅邸相邻,四周能被允许不在训练场训练的人估计也只有他了。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向不死川的宅邸,远远就看到挥刀的身影。 “不死川先生,居然那么早就开始训练了。” “哈?这种程度的训练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不死川的语气反而很不解。 见椿理子沉默,他放下木刀,注意到了她眼底的苍青色:“要准备走了吗?” “我不清楚…..” 与前几天态度坚决要带着无一郎离开的样子不同,椿理子满目茫然,抬眼望向略为泛红的苍青色天空。 “想走就走呗。”不死川也跟着一起望天,“你们俩一看就不是姐弟的,这里可不是你这种娇小姐能待得下去的地方。” “离开这里,好好活下去,过完幸福的一生,那个小子也一定是这样想的。” 晨风拂过,黑色发丝如海藻般在风中飞舞,椿理子转头看向身侧的不死川。 “我上次问不死川先生的问题,有结果了吗?” 是指之前不死川问要不要和他走一程的时,她追问的那个问题。 先前接连有世家大族被灭门,作案手段残忍,已经确定是同一人所做。 所以,还尚未被波及的世家们联合起来,在全境范围内搜索有关凶手的信息,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如惊弓之鸟般做出反应。 这也是她写的那封告罪书能那么快进入产屋敷家视野中的原因。 但那个凶手究竟是不是鬼? 当时不死川给出的回答是还有待调查。 “那个啊……”他抓了抓头发,不太理解她为什么会一直追问这个问题,“确实是鬼做的,而且还是十二鬼月里的鬼。” “两年前,我杀了上一任的下弦之一姑获鸟成为了风柱。而你询问的那只鬼,则是替代它的新任下弦之一。” “关于它的情况,样貌不明,性别不明,表面年龄不明。唯一知道的是,它对于贵族的血肉有近乎变///态般的渴求。” 换而言之就是,只吃出身贵族的人类。 椿理子追问道:“那它一切作恶的源头是?” 这个问题让不死川愣了一下,随即在脑中搜肠刮肚,想了好半天名字:“是从京都贺茂家开始。” 话音落下,椿理子滞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但很快,她回过神来,询问不死川能否将木刀借她一用。 “啊……哦。”不死川有些疑惑,但还是将手中的木刀递给了椿理子。 椿理子提着木刀走向专门训练的木桩前。 十字形的弧光接连在空中闪过,椿理子向着木桩挥劈了近百下才肯停手。 因为剧烈运动,椿理子额头上覆上一层薄汗,几根发丝散乱地粘在额头上。 她迎上不死川疑惑的神情,解释道:“我之前也学过一些剑术,虽然比不上你们的剑术造诣,但还算是有点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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