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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丽丝细细打量他，她面无表情道：“警方调查过你的资料，你两年前还是一位街头巡警。一次事故后，你因 伤退役，从此做不了繁重的工作。” 汗珠滚落，滴在桌上，服务生艰难地吞咽，好像他吞下的不是空气，而是锋利的刀片：“你不是嫌疑人吗，这些不归你管，你们不怕我告密？” 戈登咬住一根烟，顾忌到审讯室的其他人，没有点燃。他强调：“这是一场合并审讯，先生。” 芮妮抱住双臂：“你想要走流程，我也可以把她的话为你重复一遍。” 他举目四望，屋里的另外四人虎视眈眈。他是瓮中之鳖、釜底游鱼，早已走投无路。 艾玛丽丝继续道：“我们不清楚当初发生了什么，但从你对猫头鹰法庭的恨意分析，这件事恐怕也和猫头鹰法庭有关。” “你失去了工作，两个月后妻子病重去世，鲍尔斯家的一个阔少爷酒驾撞死了你们的儿子。”艾玛丽丝沉默片刻，道，“怎么能不恨呢，你恨不得食肉寝皮，让他们也尝尝你的痛苦。” 服务生的脸抽搐几下，他扯了扯，露出一个阴毒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他向艾玛丽丝和警探们展示他的手：“我连一个小姑娘都杀不了，在咖啡厅只能当一个端盘子的服务生，甚至这份工作都是以前的朋友特意留给我的。” 第三把锁片片崩裂，晶莹的碎屑落到艾玛丽丝的眼睛里。艾玛丽丝道：“于是你想尽千方百计，加入了猎杀猫头鹰的组织，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们没有名字，我们不需要名字。”服务生说。 他接受了自己的结局，平静道：“一旦有了名字，就会成为一个组织。而我们不是组织，我们只是许许多多愤怒的哥谭人。” “你想要复仇的欲/望盖过了一切，哪怕你知道兰登是个畜牲坏种，你也选择和他合作。” 服务生冷冷道：“兰登只是想找点乐子，他并不为自己死在利爪手里的姐姐伤心，他需要一个借口发泄恶意。但他确实有个还算聪敏的脑子，身手也不错。” “是啊，他有点运气，想杀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艾玛丽丝道。 她们进入了平缓的洽谈期。艾玛丽丝问：“他犯了什么事，能让你们的老大亲自上门灭口？” 她阅读着服务生细微的表情变化与烦躁的小动作：“枪/械？计划？信息……成 员信息，兰登摸到了组织里的其他人，诱骗他们替自己办事，这显然对你们真正的计划不利。” “他影响不到那群猫头鹰的葬礼。”服务生漠然道，“那些帮忙的人早就做好了为复仇献出一切的准备。” 哦，原来分歧在这里。 有人在哥谭组织起一群复仇者，而兰登扒在他们身上吸血，妄图建立起自己的势力，他想成为企鹅人黑面具一类的人，成为哥谭的明星。 出于某种原因，服务生对那位领袖失去了信任，转而和兰登合作。 “兰登不可能没察觉到自己招惹来的杀意，他一定留了后手，不然他不会那么得意洋洋、招摇过市。”艾玛丽丝说，“他只是没想到，凶手不在乎他的威胁，一枪杀了他。” 她盯着服务生的眼睛，仿佛要从他的视网膜下挖掘出秘密，她的目光是一把铁铲、一把铁锹，在他的瞳孔中开凿。 “他把他摸到的成员信息记下来了。”艾玛丽丝肯定道。 第四把锁开始颤抖，艾玛丽丝接着道：“他没地方藏东西，肯定有备份。他把名单交给了你，对吗？” 审讯室内尽是其他人无法看到的星点碎屑，秘密被人揉碎了，散落一地。 戈登放下茶杯，对克里斯珀斯道：“你们现在出发，去他家搜查。” “不着急，”艾玛丽丝道，她叩起指节，敲了敲桌子，“他逃不掉警方的搜查，东西藏在警局证物库。灯下黑，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服务生瞪大的眼里映出艾玛丽丝的倒影，他后知后觉地感到恐惧。艾玛丽丝只是笑，她离开那张拿来装模作样的桌子，坐到服务生对面。 “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这不是请求。” * 庭审持续了一个上午，詹姆法官不得不宣布暂停庭审，让所有人回到休息室草草吃一餐午饭。 艾玛丽丝一手拿着三明治，另一只手飞快地翻阅刚送来的资料。她们总算拖到庭审的休息时间，拖到新的调查结果送来。 杰森拿走艾玛丽丝手里的三明治，嫌弃道：“沙拉酱都快滴下来了，你注意点形象，大律师。” 艾玛丽丝捏了捏眉心：“离庭审开始还有多久？” “十五分钟。”杰森问，“你的信心突然消失了？ ” “恰恰相反，逼出泥脸后，一切都变得很简单，”她闭了闭眼睛，“非常、非常简单。” 真正走到最后一步，她反而开始迟疑。“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做。”艾玛丽丝说。 杰森顿了顿，用纸巾包好三明治，还给艾玛丽丝：“戈登和你谈过了？” 艾玛丽丝点头：“他说让我来选，真是狡猾。” 杰森无头无尾道：“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正义，月亮宝宝，只有你没得选。” 艾玛丽丝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她深呼吸一口气：“你说得对。” 她搓搓脸：“上庭吧。” “5月1日下午2时 哥谭市高级法院第3法庭” 原班人马重回法庭，这回泥脸站在证人席中央，耀武扬威地高抬下巴，享受成为众人视线中心的荣耀。 詹姆法官吞了吞嗓子，尽量抬高声音：“安静！庭审开始，请辩方进行问询。” 法槌敲响，艾玛丽丝抛开心中杂念，对泥脸道：“卡罗，你说自己是假的兰登，又是杀手的领头人。你能复述一遍当晚的情况吗？” 在詹姆法官的交代下，整个休息时间，法警和哥谭警察局的警探都监/视着泥脸的一举一动，不给他和外界沟通的机会。 他丝毫不慌，而是偏头确认自己在镜头的中心位置，侃侃而谈：“我知道兰登那晚离开了拘留所，他做了点坏事，我打算找他谈谈，那是最适合的时机。” “于是我潜进他家，没想到却在浴缸里发现了他的尸体。准备离开时，我听到了有人潜入的动静，害怕被人认出来，我变形成兰登的样子。” 说着，他的身体如掺了水的泥一般融化、蠕动、变形，重塑成一张在场所有人都认识的脸，兰登的脸。 泥脸向艾玛丽丝一笑，他的声音随之变化：“如何，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艾玛丽丝不受他挑衅：“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凶手，你也没看见凶手是谁。” 兰登模样的泥脸摊手：“不知情。” “你在屋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凶手的蛛丝马迹？” 泥脸很享受被镜头聚焦的感觉，他对艾玛丽丝可以说是有问必答：“我承认我是杀手们的领袖，是冒牌的兰登，我可从没说过我 是凶手。” “这就有意思了。”艾玛丽丝冷道，“浴室在房间的最深处，你连浴缸里的尸体都能发现，却没看到凶手。” 她一掌拍在桌上：“难道尸体出现在沙发上是兰登死后自己爬上去的吗！” “律师，你似乎忘了。”泥脸咧嘴一笑，“那段时间我正和红头罩玩追逐游戏呢，那位红脑袋是我最好的时间证人。” 他指向艾玛丽丝：“尸体被人从浴缸挪到沙发时，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 他反将一军，检察官忽然有了底气，大声道：“除了辩方，还有谁有时间挪动尸体？” “异议！”艾玛丽丝毫不退让，“真可惜，我才是最没可能的人。” “卡罗先生，你不会忘了吧？”她森森道，“你手上的绷带浸泡了亚硫酸铁溶液，那一拳打在我的眼睛上，我什么都看不见。” “一个失去视力的女人，能把一具青年男性的尸体从浴室搬到客厅吗！” 她双手叉腰：“而且你刚刚暴露了一个错误！” 她胸有成竹的表情让泥脸心头一震，他变形成的脸有短暂的失控：“哦，什么错误？” “你说自己是临时起意，为了躲避追捕假扮兰登。但你和红头罩对抗时，身上恰恰穿着兰登的衣服，甚至连他缠指的绷带会用亚硫酸铁浸泡这种细节都模仿到位！” 艾玛丽丝拍桌道：“你和转移尸体的同伙分明是早有预谋，要顶替兰登的身份。衣服可以变，亚硫酸铁溶液也能凭空变出来吗！” 无法反驳。过于完美的模仿反倒成为他的破绽。 走到这一步，泥脸冷静下来：“不错，顶替兰登的身份是我早有的计划。” “他滥杀无辜，很可能会影响到我们猎杀猫头鹰的最终计划。但他自首进了拘留所，又是警方的重点监/视对象，贸然失踪可能会引起你们的注意。” 詹姆法官恍然：“是这样吗，听起来有道理。” 泥脸向艾玛丽丝冷嗤：“你说收拾现场的人是我的同伙，那么你的证据呢，是什么？” 他敞开两只手：“确实存在第三个人，在我和红头罩离开后来到案发现场搬动尸体，但那和我没有关系。” “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要乱说。” “错了 ，”艾玛丽丝屏气凝神，“我有证据！” 杰森的眼睛不由自主转过来，害怕显得自己惊讶，埋没气场，飞快转回去。小助理嘴唇蠕动：“啊，你有什么证据？” 艾玛丽丝出示了两样东西，挂画后枪眼的照片和扔进水槽里的枪：“如果收拾现场的人不是你的同伙，他为什么要帮你遮掩凶案的重重痕迹！” 泥脸的脸上滑下一滴棕色的水，那不是汗水，是泥点。他张开嘴，发不出声音。 “用挂画遮挡枪眼，将枪扔进水槽，是真凶做的。卡罗只是后来到场。”旁观许久的哈维开口，“这两件事和尸体转移到沙发上，未必是发生在同一时间。” “没错，”泥脸又变得底气十足，“时间顺序应该是真凶杀死兰登、移动挂画、冲洗枪支、藏匿尸体，完成这些事后，他躲在屋内某处。” “随后是我进屋寻找兰登，化身成兰登和你们发生冲突。在我和红头罩离开时，真凶将尸体搬到沙发上，摆好姿势离开。” 艾玛丽丝似笑非笑：“你确定这么主张？” 泥点越来越多，泥脸咬牙：“我确定！” “好！”艾玛丽丝的手拍得桌面发抖，“让我们来梳理卡罗先生的证词。” “真凶杀死兰登，这是第一位证人莉莉丝小姐听到的第一声枪响。泥脸和红头罩发生冲突，这是莉莉丝下播时听到的第二次枪声。” “根据莉莉丝的证言判断，两声枪响中间不超过五分钟。五分钟之内，真凶要完成杀人、藏尸、搬画、洗枪以及躲藏在暗处不让后来的三人发现这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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