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男人将她带到了一个位置很偏僻的小房子里,久泽春理有些惊讶地发现这里似乎不是当初他带她回的那个家。 她目光微转,打量了一番这个屋子。 跟之前比起来明显简陋的布置,几乎没有什么家具,仿佛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桌子就足够应付起码的起居生活了。 见她神情有些疑惑,夏油杰稍微开口解释了一下。 “之前那个房子……已经不住人了。” 他垂着眼眸不紧不慢地为她倒水,话语中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似乎正在想什么措辞。 久泽春理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双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弯起了眉眼:“谢谢,我确实有点口渴了。” “你会笑了啊。” 夏油杰看着她嘴角的笑容,状若感叹似地摇了摇头,“都长这么大了,我之前就觉得你长大后一定很漂亮,果然没让我失望。” “是呀,”久泽春理跟着点头附和:“所以我是不是可以改口不叫你夏油哥了,毕竟现在的我其实比你大也不一定哦?” 黑发男人挑了挑眉,慢慢开口。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还只是个四五岁的小不点。” 说着,夏油杰漫不经心地在自己腰部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像是在模拟她当时的身高,接着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一句话将她方才说要改口的玩笑话堵了回去。 “所以在我的心里,不管你现在多少岁,永远都是那个踮着脚要给我涂药膏的小姑娘。” - 久泽春理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夏油杰一眼就认出她了。 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她的变化确实可以说是和之前判若两人,当然这里指的并不是外貌。 在他的印象中,第一次见到久泽春理的日子其实就在短短两年前,那时候的她还大概只有四五岁那么小。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天气,夏油杰才遭受了一场人生的重大打击。 学弟的死亡让他对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产生了迷茫,他漫无目的地游荡在雨幕中,想让自己逐渐发散的大脑得到清醒。 大雨冰冷地拍打在身上,夏油杰手指插进发丝往上梳理,一个不经意的抬眼,没想到就撞见了这样一副场景。 不远处的停车场里,有一个女孩。 她独自一人缩在围栏布满蛛网的角落中,如同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听到有人走近的动静,女孩埋在膝盖里的脑袋抬了起来,也让他得以看清了她的样貌。 很漂亮。 只是脸上看起来木木的没什么表情,像是个失去灵魂的精致玩偶,唯独眼眶红得跟兔子一样,明显才哭过不久。 夏油杰在她身前蹲了下来,“你父母呢?” 女孩反应了良久,才摇了摇头,“爸爸去世了,妈妈不在这里。” 夏油杰怔住了,好一会儿才放轻了声音继续问:“为什么来这里?这里很脏,也没有挡雨的地方,你会感冒的。” 小女孩哑着嗓音回答他:“我想爸爸了,但是来这里之后,找不到回去的路。” 虽然逻辑有些混乱,但问什么答什么,倒是意外地乖巧。 “有妈妈电话吗?” 女孩呆呆地朝他望了两秒,摇头。 夏油杰又问:“记得家里的地址吗?” 女孩思考了一会儿,又摇头,接着断断续续地告诉他:“不在、不在这里……” 夏油杰叹了口气,他短暂地思索了几秒,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朝她伸出手:“那你愿不愿意先跟着我回去?” 精致的娃娃扬起脑袋,沉默地盯着他伸过来的指尖,面无表情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后,她慢慢地抬手牵住了他。 于是那天,夏油杰捡了一个小女孩回家。 关上独栋小别墅的大门,隔绝了外面世界的磅沱大雨,夏油杰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接着从浴室里取出一张毛巾裹住了小姑娘。 家里没有合适她换洗的衣服,待会还得再出门买一趟。 他原是想亲力亲为帮她擦擦身体的,擦着擦着洋娃娃就自己接过了毛巾,轻轻告诉他她自己也可以。 于是他就站在一旁,开始靠在墙上发呆。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他整个人都疲惫不堪,需要一点时间来缓解自己长久以来堆积的负面情绪,思考咒术师这个身份所存在的意义。 不知道过了多久,额角忽然传来一阵清辣辣的感觉,夏油杰终于回过神来。 他眸光偏移,就见自己捡来的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搬了一张凳子踩在脚下,左手拿着一罐消毒药瓶,右手举着一根棉签,认认真真地去够他不久前祓除咒灵时产生的伤口。 他有些错愕地侧头,就看见自己先前放在桌上的医药箱被打开,里面处理伤口的东西基本上都被小家伙拿了出来。 她努力踮着脚,沾了酒精的棉签轻轻碰了碰裂开的伤痕。 莫名的,他拉住了她的衣角:“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收回棉签,告诉他:“莉莉丝。” “莉莉丝……” 夏油杰机械般重复了这个明显不属于日本人的名字,点了点头,眸中有些空洞地看向她。 “你该多笑笑。”他开口,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第17章 你现在开心吗 在久泽春理看来,笑容是只有开心的时候才会出现在脸上的东西。 自从父亲去世,母亲得病之后,悲伤便如潮海般灌满了心脏与大脑,她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时不时陷入情绪漩涡的久泽春理频繁地发动异能,五岁的孩子正处于懵懂且容易被影响的年纪,那一年,夏油杰是第一个告诉她应该多笑笑的人。 回去后久泽春理就开始翻阅笑话合集,盯着动画片看,可无论如何尝试,都始终没有想笑的欲望。 她无法开心起来。 而第二个提议久泽春理多笑笑的人,出现在她六岁的时候。 脏乱残破的街边,鲜少有人在外游荡,一眼望去,可以看见不少无家可去的流浪者与满身是血的伤患,死气沉沉地席地而坐。 银发红瞳的小孩侧躺在地上,单手撑脸,同样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问:“你为什么不爱笑?” 久泽春理两天前刚到这个世界,一睁眼就看见这个男孩七仰八叉地躺在她边上,见她突然出现也不惊讶,将手中的破烂篓递过来,一开口就是问她要吃的。 得知她身上什么吃的也没有后就立即失去了兴致。 他看起来甚至比她还小一些,怀里始终抱着一个破了洞的空篓,整个人瘦弱得像是直接用皮包着骨头。 久泽春理没地方去,索性便跟这个小男孩待在一起,他们就缩在人来人往的街边角落,平日里互相也不太说话,就这么草率地过了两天。 直到刚才。 小男孩再也看不下去她木讷的反应,开始认真地教她生存之道:“如果你刚才对着走过去的那个女人笑一笑的话,说不定她就会给你一些吃的了,毕竟她看起来很喜欢你,过来时偷偷地瞄了你好几眼。” 久泽春理低下头搅弄着手指,有些难过地开口:“可是我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你过得不好吗?”他浑身脏兮兮的,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你看起来穿得不差,家里应该也不缺吃喝。” 久泽春理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歪头看着他:“我也没见过你笑。” “你不懂。”那小男孩鄙夷地瞥了她一眼,像个小大人般叹气:“阿银我这是受了生活的苦啊。” “而且你刚刚说得不对,人又不止是在开心的时候才能笑,在想要讨人喜欢的时候也可以笑。” “有的人就是这样,他们只喜欢笑得好看的家伙。” 久泽春理仔细想了想,告诉他:“我父母笑起来就很好看,阿拉丁也能笑得很漂亮。” “虽然不知道阿拉丁是谁,但光看你这样……”小男孩瞪着死鱼眼盯着她看了几秒,赞同地点了点头:“你父母人长得应该也很好看。” 一不小心提起伤心事,久泽春理鼻尖酸涩,泪水模糊了眼眶,又开始感到难过起来。 “可是我爸爸死了。” 男孩双手抱臂,一点要安慰她的想法都没有,啧啧摇头:“好巧,我想我爸也死了,不仅如此,我妈应该也死了,我甚至都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 久泽春理同情地望了他一眼,闷闷低头不说话了。 短暂的对话结束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回到了之前那样,闭着嘴巴各过各的,谁也不碍着谁。 不一会儿,肚子又开始叫,久泽春理眼前倏地一阵发黑,缓过来后她默默地思考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小男孩刚刚说的话很对。 在这个世界待了两天,她感觉自己已经饿得快要死掉,如果再不搞到点吃的,恐怕就算能回去也没办法活着见到妈妈了。 于是她往男孩那挪了挪位置,主动开口请求名师指导,“那你知道怎么样才能笑得被人喜欢吗?” 男孩一咕噜坐起来。 “笑呀,你不会笑吗?两边嘴角提起来,像这样!” 他说着便抬手要给她做示范,伸出两根食指分别抵住自己的嘴角,猛地往上一提,然后一边还在支支吾吾,口齿不清地指导她:“然后眉毛最好也跟着弯起来,眼睛微微眯起……” 男孩平时就像是面部肌肉坏死一样没什么表情,不说话也不爱笑,此时卖力地给她做示范,看起来倒是显得不伦不类的,反而有着一种滑稽感。 为了吃的,久泽春理也不嫌弃,见状连忙跟着一起学。 “这样?” 然后就见男孩定定注视着她毫无笑意的双眸,好一会儿后突然泄气般地蔫了下来,重新躺回地上,朝她摆了摆手。 “算了,太假了,这样好丑。” 久泽春理失落地耷拉下脑袋,“我好久没笑了。” “人就应该多笑笑,只有你笑得好看了,别人才会喜欢你。” “既然这样的话,你为什么不笑笑呢?” 小男孩翻过身去,不再看她。 “……我不需要别人喜欢。” - 后来十岁的时候,久泽春理在聊天时,又跟阿拉丁提起了这个话题。 她依然很少笑,却也不能说是冰冷,只是大多数时候脸上都挂着一副忧郁的表情,面带愁容,像是被关在橱窗供人随意观赏,却无人提出要带她离开的可怜娃娃。 其实彭格列的大家对她都很好,在其它世界也总会遇见善良的人,这里有阿拉丁的陪伴,时不时会去的另一个世界也有松阳老师和私塾同学们的关怀。 但她似乎就独独缺少了快乐的能力,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悲观,仿佛被困在一片灰色的地带,与外面的世界都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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