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觉得烦。花小妹的种种天马行空的挑战,其实也给枯燥的落草生活带来了不小的乐趣,更是大大发掘了她自己的潜力,让阮晓露意识到,自己原来那么会整活儿。 但花小妹这次没提什么要求。她一头扎进阮晓露怀里。 “我、我哥哥要把我嫁人……呜呜……” 阮晓露一愣。 “嫁谁?跟王矮虎那事有关系吗?” 不会是因为妹子被骚扰了,闹大了,才匆忙决定把她嫁人吧?那自己岂不是也成幕后推手了? 而且,身在梁山,新郎必是梁山好汉吧?阮晓露头脑里快速过了一遍聚义厅里的座次,脑海中浮现一张张脸……谁都跟花小妹不太搭啊。 “没关系。”门再次开了,这次门外是花荣,“婚约是早就定好的。小妹,莫任性,快跟我回去,让人看了丑。” 花荣披着个轻纱褂子,趿拉一双丝履,发丝凌乱,娃娃脸上还有些睡眼惺忪,显然是匆忙追出来的。估计跟阮晓露一样,刚出被窝没两分钟。 但还不忘朝阮晓露告罪,转过脸不看她床铺:“擅闯宝宅,十分抱歉,我们这就走……” 花小妹见哥哥追来,当即炸了,一拳捶在他胸口。 “你无耻!你自私!你虚伪!你、你你做事只凭自己爽快,从来不在乎我怎么想!上梁山也是如此,我的终身大事也是如此,你就是从来没把我放在心上过……” 花荣面带歉疚,任妹妹揍了好几拳,才轻轻捏住她的手。 “咱们父母都不在了,给你招个良婿,是我做哥哥的责任。”他温柔而坚定地说,“这事确实容不得你任性。我平时疼你爱你,你也体谅着我一点儿,别处处跟我对着干,好吗?” “他又老又丑,脾气又坏,吵起架来会把我打死的!” “胡说!有我在,怎么可能!” “我不要做人续弦!” “那又怎样,结过婚的男子,不是更懂得疼人? “等等。”阮晓露披着被子,忍不住插话家务事,“花将军,花大少,你别那么古板行不行,咱且不提姻缘自主,但是不是最好参考一下当事人意见……” “是啊!”花小妹带着哭腔说,“你从小就说让我自己选的……” 花荣依旧是隐忍愧疚的神色,许久,才轻声说:“是哥哥食言了,对不住你。我把全部身家与你做嫁妆。你过门以后,依旧想干什么干什么,委屈了就来找我。以后若是他敢欺负你,我拼了性命给你讨公道,好不好?” 接着又对阮晓露行礼:“舍妹对姑娘十分服气,还你请劝她一劝,休要逞一时意气,误了终身大事。” 阮晓露给他个白眼。花荣在她心里一下粉转路,从“五好兄长”堕落成“封建家长”,再帅气的脸蛋也无法抢救。 花小妹还在哭着骂:“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就是个还人情的物件……” 花荣挽起她的手,半拖半抱,把她弄出了房门。 阮晓露:“……等等,你的手帕掉了……” -- 第二天,阮晓露晨练之余,向自己的巡山一队打听,才知道,花小妹的婚约已经公布在聚义厅,板上钉钉了。 而结婚对象,是她不太熟悉的一个人。 “秦明?”她问,“是那个军官吗?” 有人讳莫如深地点点头,不多说。 只有罗泰宝宝毫无眼力见,大大咧咧地给她科普:“是原先清风寨的军官。为了招揽他,宋公明用了个忒毒的反间计,把他全家给杀了……” 当然不是宋江亲手杀的。宋江是动员了清风山三废,扮成了秦明的军马,深夜去青州城叫门。守军以为是自己人,疏忽开了门,然后清风山土匪们在城里大开杀戒,屠了好些百姓,血流成河。 这青州知府也是个急性子,得知消息,以为秦明造反,不及追查真相,先把城里秦明的老婆孩子全砍了,宣布秦明是反贼,人人得而诛之。 这下秦明有家难奔,有国难投,不反也得反了。 这时候宋江找到他,对他又是下跪又是请罪,又是剖白心迹,请秦明跟着自己混。 至于秦明一夜之间丧偶的问题,宋江也安排好了,说花荣有个妹子,年方一十八岁,肤白貌美贤良淑德,嫁给你当续弦,比你原先的黄脸婆强多啦。 秦明一合计,罢了罢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遂解下腰间的将印,一棒打得粉碎。 当时花荣也在场。他虽然宠爱妹子,但宋江是他多年的精神偶像,他不敢有所质疑,于是点头默认。 至于花小妹,全程不知情。 当然,从如今的社会伦理来看,长兄做主嫁妹,做妹妹的确实没啥决定权。 巡山一队遮遮掩掩地八卦完这件事,各自唏嘘。 齐秀兰数落:“这个姓秦的,旧人刚死,就娶新人,不是好东西。” 但其他喽啰纷纷反驳:“大嫂此言差矣。秦明死了儿子,不得赶紧添个丁,续上香火,还等什么?等生了小孩,咱们也有酒席吃啊。” “秦统制虽然脾气急了些,但武功高强,无人能敌。花小妹跟了他,别说王英不敢再纠缠,就连晁天王也得让她三分。” “长兄如父,花荣养了她十几年,她也该报恩了不是?哪能顺着自己性子来。” “不嫁他,难道嫁王矮虎?不知她心里怎么想的,还不乐意。” “她还想挑?看看俺们,能有个女人就阿弥陀佛,谁敢挑啊?哈哈……” 齐秀兰被驳得哑口无言,只得爆粗口:“一群腌臜臭男人,离老娘远点!” …………………… 有时候阮晓露觉得,来古代社会这么久,自己融入得挺不错;但听大家讨论起这桩荒谬的婚事时,那习以为常的口气,让她忽然感觉到一千年的代沟。 她轻轻叹口气,草草解散晨练,回到自己房间。 花小妹挣扎时掉落的手帕还躺在地上。 她的一生都是受尽宠爱的天之娇女,只不过她没意识到,这宠爱是有条件的。 阮晓露拾起手帕,捏一捏,忽然发现里头包着东西。 三两下拆开,入眼三张军功券。 以及手帕正中,用螺黛写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字。 “杀秦明”。
第37章 阮晓露将花小妹的手帕洗干净, 军功券藏起来,假装没看见这堆东西。 她这里是梁山物流,不是梁山暗网。上次“滴滴`打人”已经够悬了, 而且王矮虎不受欢迎在先,他吃瘪大家拍手称快。更何况她充其量只是把这色鬼诱入大坑。揍人是花荣动的手。花荣已经“将功折罪”, 摊到她头上的责任少之又少, 可以忽略。 而秦明是宋江亲自收服的嫡系,武功高强, 后台过硬。莫说他上山后一直中规中矩地过日子,就算他有罪, 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小家眷来执私刑。 她虽然同情花小妹, 但这次也只能爱莫能助。要是让人发现她俩密谋杀害山寨头领, 两人靠山再硬, 也逃不过军规处罚。 ---- 下月初八良辰吉日, 花小妹即将出阁。 原本宋江乱点鸳鸯谱的时候, 是打算让花小妹第二天就洞房, 好安抚秦明那颗受伤的心。花荣心疼妹子, 他自己也有点文化,不肯草草将就,坚持要搞什么三媒六聘——当然眼下条件有限, 礼节自然也缺斤少两,但至少把婚事拖到了梁山上, 给花小妹争取了两个月的适应时间。 花小妹回去后的第二天,就开始不满大闹,先是哭, 又是吵,通通无效;随后她的抗议方式升级。有一天晚上花荣上床就寝, 被子一掀开,里头爬着十几只色泽各异的大蜘蛛。 幸亏伺候花荣的小喽啰耳朵灵,听见“咚”的一声,赶紧把晕倒的花荣给扛出来救治。否则可要出大事。 花荣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终于狠下心来,命令将花小妹禁足,小喽啰守在院子外,不许她离开方圆一里地。 这是花小妹打娘胎出生以来,头一次挨了哥哥的惩罚。 三天禁闭关过,花小妹好似换了个人,面无表情在闺房里游荡,默默地准备嫁妆。 秦明那边,也理所当然地在布置新房。小喽啰笨手笨脚,婚庆筹备做得不尽如人意,山上整天能听到秦明的怒吼。 全梁山都在准备吃喜酒。但是有人始终不高兴。 王矮 虎白白挨一顿揍,心上人转眼许嫁他人。他身心受创,伤也好得慢,天天在房里哀叹命运不公。清风山一派的寨子里,天天飘着负能量。 他的几位好基友自然也高兴不起来,明里暗里的跟人找茬,聚义厅上阴阳怪气,给自家兄弟鸣不平。 小温侯吕方,原本是个药贩子,自从发现了当土匪比卖药还赚钱,就在打家劫舍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他又自视甚高,看不上朴刀棍棒,于是练了方天画戟这么个冷门兵器,在当地绿林里出尽风头。 原先他占个小小对影山,虽然江湖无甚名气,胜在生活自在;如今攀了高枝,成了梁山人,说出去倒是好听,可身份也回归成普男一个。要是哪天运气不好,像王英那样被白揍一场,女人被抢……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吕方想来想去,觉得应该趁这机会站稳脚跟,扬名立万,打出在梁山的地位。于是他借题发挥,喊着为王英兄弟鸣不平,跑到水寨寻仇。 (为啥是水寨?花荣他打不过。) 那天阮小五刚刚训练完毕,刚爬上岸,眼前金光灿灿,一杆极为复古的方天画戟从天而降,朝他劈头就打。 阮小五毫无防备,当即挂彩。随后水寨喽啰扎堆赶来,人多力量大,反而把吕方撵得满山乱跑。 原先的清风山大大王、锦毛虎燕顺,闻讯赶来助阵,顺便带了个刷经验的石勇。阮氏三雄紧急摇人,叫来刘唐、白胜、齐秀兰,对面又来了郭盛,举着方天画戟说,让一让让一让…… 混乱的群架持续了一个时辰,打了不下十来场。大家都没有花荣那么多军功券储备,自知无法“将功赎罪”,因此也都不敢下死手,结果闹了个鼻青脸肿,不分胜负。 最后是伙房小喽啰叫一声“开饭了”,大家这才罢手,分成两个小队,一个绕东,一个绕西,回到聚义厅去舔碗。 晁盖就像个一年级班主任,手下一群熊孩子,还个个是虎背熊腰肌肉发达的熊孩子,根本管不住。老大哥吼了几场,高血压犯,头痛欲裂,干脆不管这些破烂事,想着这些不成器的夯货,打累了自然就消停。 老大哥这回失算了。熊孩子的年纪是他的一半,有的是精力,哪那么容易累。 第二天,没打爽的好汉们继续约架。矛盾的起因已经不重要了。双方成员以排列组合的方式互相对打,添了许多新仇旧恨。 不过几个军官都自恃身份,没有参与这场大乱斗。花荣本来是宋江一系的,但因为妹子的事,已经跟王矮虎结仇,于是作壁上观看笑话。秦明自然也不待见王矮虎,更懒得参与这场菜鸡互啄。于是推脱准备婚礼酒席,跟未来大舅花荣一块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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