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的事情,她自然会说;不能说的事情,就算对方再怎么旁敲侧击,也不会有收获。 听到这么一句话,邵夫子又觉得自己实在看不清眼前这个人。 “凌夫子倒是个爽快人,只不过这人与人相交、相知,旁敲侧击了解对方的过程,也是一种乐趣。”他举起自己手中酒杯,“凌夫子若是不介意的话,倒也无需剥夺我的乐趣。” 凌沄潇:“倘若我介意呢?” “那小生便不再做这等冒昧的事情。”邵夫子放下自己手中杯子,拿起酒壶,挽着袖摆,“我给凌夫子敬酒赔罪。” 凌沄潇将酒杯递过去,瞥了他一眼,目光重新挪回到小崽崽们身上:“不必,你随意便是。” 汗水已将他们三人的衣服浸得湿透,要是脱下来拧一拧,肯定能得一杯水。 彻底摸清楚木头人动向的凤凰崽,朝花花崽和朱朱崽递了个眼色,自己一个滑铲从木头人脚边擦过,落到它背后去。 “来呀来呀,抓我啊。”凤凰崽马上爬起来,双手朝着木头人招了招,碎步往后面退去。 木头人扑了个空,脚下万向轮挪动,立马转过身去,朝凤凰崽方向进发。 花花崽和朱朱崽则是引着另外一个木头人,往完全相反的方向去。 凌沄潇眯了眯眼睛,觉得小崽崽们今天的表现有些大不相同。 前几日,他们都在竭力混在一起,打乱木头人的行进方向,在混乱之中逮住空隙,以此躲闪。如今三人彻底分开,路线还是邦直的路线,十分考验轻功施展时候的速度。 向来谨慎的小崽崽们,肯定知道自己如今的轻功速度,比不上木头人行进的速度。 那么问题就来了。 他们如今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到底是为了什么? 凤凰崽跑到她跟前,朝她露出个得意的笑容,踩着廊柱往上翻了个跟斗,落到木头人身后。 “来呀来呀,继续追我啊。” 花花崽和朱朱崽也踩着大门两侧的柱子,翻了个跟斗,落到另一个木头人身后。 两个小崽崽倒不如凤凰崽这么外放嚣张,反倒是有些紧张,只回头看了一眼,便忙不迭往前跑。 凌沄潇瞬间明白了他们打着的主意。 三个小崽崽互相冲着对方跑去,直直的路线让两个木头人卯尽全力冲过去。 凤凰崽要的就是它们用尽全力的模样。 “抓住我!” 他朝朱朱崽伸出手,朱朱崽则是拉住花花崽的手。 两个小崽崽以朱朱崽为轴心,蹬着地面借力飞跃起来,像是竹蜻蜓一样旋转着飞到半空。 一阵巨大的撞击声响起。 两个木头人擦着朱朱崽的脚,朝对方用力撞去,仰头摔倒地面。 凤凰崽和花花崽伸出自己的脚,将两个木头人头顶勾住,往侧边一甩,再顺势架在它们脖子上,往后折腰,朝它们背后机关摸去。 咔咔——砰—— 短暂的混乱过后,木头人摔到地面,停止所有动作。 两个小崽崽蹬着木头人的肩膀,凌空一个翻身,帅气落地。 他们高高举起自己的手,脸上的喜悦难以遮盖,尤胜璀璨日光。 “结束!”
第27章 梅花桩 夏日阳光正好,蝉鸣阵阵。 凤凰崽露出到育儿堂后,第一个灿烂笑容。 三个小崽子抱到一起,你搭着我的肩膀,我搭着你的肩膀,围成一个圈,双脚蹦着跳着转起圈圈来。 “成功了,成功了!” “好耶。” 凌沄潇让他们自己在那里兴奋了一阵,才开始教他们另外一套心法,运转起来,将这段时间提升的些微内力,拢聚起来,汇到丹田处。 对于武功心法的理解、背诵,三个小崽崽都一如既往,掌握得非常迅速。 她让他们按照内功心法,坐在廊下盘腿运转两周天,她自己则是站在小崽崽们背后,感受他们运转内力时候走的经脉路线,及时帮忙纠正、掰转过来。 有这么一位破碎虚空的高人在身后指点,再加上三个小崽崽本就聪明绝顶,用不着多久就消化完了一套新的内功心法。 “还行。会是会了,至于能得到多少内力,就看你们自己的了。” 内功心法其实只是练武的工具罢了,至于能够利用这个工具做到什么样的程度,做些什么样的事情,最终还是取决于这群小崽崽自己。 花花崽是个老实孩子,闻言,握着拳头信誓旦旦:“夫子放心,我一定勤加练习,每晚睡前再练半个时辰!” 大眼白皮小萌娃,捏着拳头一本正经的模样,可爱得石头见了,都能开出花来。 凌沄潇绝非什么铁石心肠之辈,又怎能不伸手揉一揉他那看起来泛着金光的毛茸茸发丝。 “好啊。” 凤凰崽并不习惯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他什么也没有说,心里却也是将当前所学做好了恰当的安排,下定决心自己私下努力练习。 至于朱朱崽,他对练武的事情别无所求,只求关键时候能跑得远远的,不要拖累朋友。为此,他对当前所学毫无练习计划,满心都是什么时候才能将轻功心法全部学完,赶紧学机关锻造之类的事情。 剩下的时间,凌沄潇让小崽崽们自由练习,她又躺了回去,琢磨着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得让小崽崽们实战一番,还需让他们练习点什么。 一大清早,出门买菜的三个小崽崽,便看见了前院立起来的半人高梅花桩。 “凌夫子不会是想让我们开始学梅花桩吧?”朱朱崽已经开始两股战战。 “每日劈柴、砍树、挑水,是为了能让我们步伐更加稳重,和木头人对打是为了让我们更加灵活。”花花崽歪头思考,“梅花桩是为了让我们将稳重与灵活结合在一起么?” 凤凰崽:“我看像。” 三个小崽崽讨论着,出门买菜去。 西湖一侧,卖鱼的小哥忍了大半个月,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哎,小孩。”他将活蹦乱跳的鱼用稻草捆起来,帮忙塞进凤凰崽捧出去的篓子里,“那鬼宅天天邦邦响的,到底在做什么?” 之前大伙走路都绕着鬼宅,没有人发现这三个小孩子,全部都是从鬼宅里面出来的人。 直到近日,有人琢磨着,横竖是青天白日,便忍不住要去探寻鬼宅动静,结果瞧见了三个经常在他们这边买菜的小家伙从里面出来。 他看得出来,凤凰崽和朱朱崽都是流浪在外的小毛孩,无家可归的人嘛,即便是冒险住进鬼宅,也是常有的事情。 ——被鬼弄死和流浪在外被意外弄死,不也一回事么。 有几个八字薄的人,生怕靠近三个小崽崽,会让自己阳气变得稀薄,被阴气入侵,已经换了另外一个地方卖菜去。能留下来的都是八字硬,不怕鬼的人。 “我们在练武。”花花崽把铜板摊在手心里排成一排,数好递过去,“谢谢哥哥。” 付完钱后,三个小崽崽就带着一整天的粮食,拉着朱朱崽做成的简陋推车,往育儿堂去。 晨光熹微,薄雾尚在,笼罩于青山半环绕的育儿堂。 卖鱼小哥遥遥看了一眼,被青灰色的雾气吓着,猛地抖了抖。 “这鬼地方,谁敢去呀……” 他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嘀咕着。 一整个上午,但凡有个气口歇息,三个小崽崽总忍不住将视线瞥向窗外,看那高高低低起伏的梅花桩。 邵夫子有些好笑,用书本在他们眼前挥过。 “怎么,还没到午后就已迫不及待想去试一试了?” 花花崽白嫩的脸蛋红了红,轻轻摇头:“不是,学生只是在想,那地面上的青砖和野草尚在,半点裂缝都看不见,凌夫子到底是如何将那么粗壮的木桩子弄进去?” 凤凰崽也很好奇。 “那我倒是知道,你们想知道吗?”邵夫子脸上带着引导的试探。 若是寻常的孩子、少年,少不得要被他拐进死胡同里出不来。 凤凰崽完全不上当:“倘若先生的答案需要用代价来换,代价又是我们这群小孩子付不起的,那就算了。” 大不了,他让花满楼跟凌夫子撒个娇。以凌夫子对花满楼的喜爱,肯定也能弄来答案,满足他猫一样的好奇心。 这三个孩子真难骗,让他少了不少乐趣,多了几分挑战。 “那这样,我明码标价。”邵夫子将书本丢回长桌上,“若是我告诉你们凌夫子如何将木桩弄进青石板里,你们今晚就给我回去垫高枕头,好好想想今日所学的两首诗,明日将你们对诗的感悟见解说一番。你们觉得如何?” 三个小崽崽聪明是差不多聪明,只不过各自天赋所在完全不同,认字、练字、读书、背诵、默写,没有一样是差的。唯独对于所学的见解,凤凰崽总能扯到武学、案子一道上,朱朱崽又总是将其与墨家、鲁班机关术搭一起。 唯有花花崽能够站在诗词当代与创作者之角度思索,给出答案。 譬如诗经中《木瓜》一首,古往今来注释之意不少,自前朝起,大部分人持的意见,都是“投之以微物,报之以重金”,以此来诠释君与臣,情人与情人,友人与友人之间的感情。 他试图让三个小崽崽明白这种高尚的情感,却得到了三个这样的答案—— 花花崽:“君子以此待人可矣,却不该非要别人也用这样的方法对待自己。投桃报李足矣,何须非得投木报琼。哪怕对方不报答自己,也不应该以这样的期待约束他人。” 凤凰崽:“若光是投木报琼,这件事情还算正常,可接下来这个人又陆续投了两次东西,别人再给他返回两枚美玉……我觉得他此事做得不算磊落,有占便宜的嫌疑。你想啊,这……” 巴拉巴拉,长篇大论详细分析。 朱朱崽:“不知诗中人年龄几何,力气几许?能连续将瓜、桃、李丢给别人,若是臂力不足的人,恐怕要借助些许道具才行,我觉得……” 巴拉巴拉,长篇大论剖析器具。 邵夫子倒不是对他们独特的见解有何意见,而是对此生出了浓郁兴趣,想多听一些。 “行。”动动脑袋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凤凰崽满口答应。 朱朱崽表示拒绝:“多谢夫子,我并不好奇,不必告诉我。” 他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决心,捏起衣摆堵住自己两只耳朵,并用双手牢牢捂住。 邵夫子:“……其实这个答案很简单。” 在花花崽和凤凰崽期盼的眼神里,他抬起手做了一个缓缓下压的动作:“你们凌夫子就像这样,抬手朝着木桩子一拍,诶……你们猜怎么着?”他一脸神秘兮兮的模样,压低声音缓缓道,”这木桩子就跟豆腐掉进水里一样,‘啪’一下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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