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血缘上的母亲死了。 吴笙低下了头,她捂住了嘴巴,将哭泣与尖叫吞进胃里,她喃喃道我想回杭州。 方木搀着她,犹在询问为何。 我其实想回到上海的老街里去,陈希会拉着我的手带我去看湖泊,我其实想回到疗养院四层的那个房间里去,坐在吴双阮身边同她讲话,我从来没有感受到母亲的温暖,但是当吴双阮看着我的时候,我突然明白她是爱我的,她是爱她的女儿的。 哪怕她疯了,哪怕她记不清所有的一切了。 我想回到杭州去,我想回到西湖畔,看碧波荡漾,绿树蔚然深秀,西湖畔有个小老板,人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他有着麋鹿一样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的注视让我难得的感到愧疚。 他是那个将伞递到我手中让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人。 “我要回杭州。” 我要找到那个人,在我失去一切之后。 命运就像是个巨大的玩笑,在吴笙踏上回杭州的那列火车上,也坐着从长白山离开回杭州的吴邪,如果这是一部电影的话,这个时候镜头就应该逐渐的向外拉去,在隔着一面墙的两张硬卧上铺,他们以同样的姿势蜷缩在上铺,默默地注视着车壁,逼仄的空间里他们默默蜷缩着,车窗外的风景变成一条流动的曲线,绿皮火车嘎吱嘎吱地晃着,车厢里的人们在交谈,偶有大笑与吵闹。 在列车启程的那一刻,他们的眼泪不知道为何就流了下来。 吴邪躺在床铺上,眼泪顺着脸庞而下,他注视着眼前的白墙,他原以为自己做完这一切之后,还能剩下一些什么,没有想到,竟然什么都没有剩下来。 吴笙躺在床铺上,她阖着眼,眼泪顺着脸庞流进她的脖颈里,她原以为自己能得到一些什么,她要的不多,只要那么一点点儿,没有想到,她什么也没有得到。 吴邪想,我要回家,我得回家了。 吴笙想,我要回杭州,我要见那个人。 ..... 吴邪回到杭州的时候先去铺子看了一眼,一切都是老样子,一成不变的西湖,一成不变的吴山居,一成不变的坐在电脑后面的王盟,然后他什么也没有说,沉默地离开,又跑去买了一瓶酒坐在西湖边上慢慢地喝着,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想起第一次去东北的时候就是和吴笙一起去,在那个雪夜里,吴笙就坐在他对面噙着淡淡的笑意小酌着杯中的白酒。 我应该去看看她的。 吴邪有些晕乎乎的想,理智上他应该拔腿前往美院找吴笙,但他的大脑跟敲锣打鼓似地暗示他应该回家,一定要回家看看。 是,是要回家看看,家里还挂着吴笙送他的生日礼物,她后来告诉他那幅画名字叫《挚爱》,他那时问她,你是挚爱西湖美景吗?她说或许可以叫《致爱》。 ——为什么? ——一个学校就在西湖旁边的美术生,怎么可能单是为了画西湖就连着来你的店门口三天啊。 吴邪看见坐在自家门口的吴笙时,心里很难过,他不知道这难过到底是为谁,但他看着吴笙,蹲在吴笙面前轻声问道:“谁欺负你了吗?” 吴笙抬头看着他的那一刻,他确信吴笙的眼底有水光在闪烁,她静静地看了他好久,最后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颈,女孩秀发的幽香扑了他一身,她在他耳边喃喃道你看起来好累。 他蹭了蹭吴笙的脸颊,含糊道我好想你。 吴笙从他的怀里撑起,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眼睛却看着他的嘴唇,也喃喃着我好想你,女孩子柔软的手臂又缠上了他的身体,她捧着吴邪的脸同亲吻他的时候很凶,不像她外表那样温顺和善,像是要在吴邪身上发泄自己的所有一切情绪。吴邪的回应也很凶,他啃噬着吴笙的一切,酒气通过口唇度过去,凶完了还要很温情地安抚吴笙,他能感觉到自己面孔上的湿意。他和吴笙分开的时候垂眸看着吴笙,女孩脸上湿漉漉的,眼底全是水色,但是因着家门口这个吻的缘故,她的嘴唇红润的不像正常的颜色,脸颊鼻尖都泛着粉雾。 吴邪突然没头没脑的低声说对不起。吴笙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吴邪拎了起来抵在门框上,钥匙碰撞的声音哗啦哗啦,铁门被打开又被重重地关上,女孩抵在门上被人亲吻着,这个吻来的又急又猛,但是不凶,细碎的亲吻从额头到眉尾,从眼角到鼻尖,从唇畔到耳垂,湿气通过呼吸打到吴笙的锁骨处,她就揪着吴邪T恤的边缘,温凉的手轻轻地触了进去,指尖抵着青年光滑炙热的肌肤,先是指尖,然后整个手掌都贴了上去。 埋首在她怀里的青年呼吸更重了一些,吴笙却难抑呼吸间溢出的奇怪声音,她仰头看着吴邪家的天花板,她觉得这种感觉很怪,但她一想到陈希,一想到吴双阮就很痛苦,做这种事可以让她短暂的忘掉痛苦,比起痛苦,她更希望选择奇怪。 吴邪揽着她到卧室,衣服洋洋洒洒的掉了一地,他从床头摸出了一盒东西的时候,吴笙在他怀里突然笑了起来,他们紧贴着,他低头看着吴笙说你别笑了。 吴笙还在笑,突然想起这样的对话好像很耳熟,她问为什么。吴邪便低头去亲吻她的嘴唇,他衔着她的嘴唇哑声说因为你一笑,我就他妈的想要你。 奇怪,这不仅仅是奇怪。也有痛苦的时候,当结合的时候,痛苦与欢愉充斥着她的大脑,她确实是忘掉了所有的一切,她那时只能看得到吴邪,但是被控制的感觉也会让她感到恐惧,她仿佛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支配,控制着她的人是吴邪,他在她的身体里点火。 燃烧,燃烧。 世界是一团巨大的火焰,她坐在上面,跟着火焰摇晃着,眼里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火焰,像极了那间宿舍里窜天而起的大火。 有人在火焰里死去。 我也要死掉了。 吴笙心想。 她咬着吴邪撑在她身侧的手,眼泪不停的流着,好像身上的水要在这晚流干,吴邪任她咬着,毫不留情地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他抱着她,轻轻地吻走她腮边的泪珠说着别哭,你哭起来,我就心疼,我就什么都做不了。 他说着这话,总是不停,吴笙依旧在哭,到了最后的时候他总是心疼,总是在心疼吴笙,他轻柔地晃着吴笙,很是温柔的样子,和几个小时前的凶劲截然不同,他擦掉吴笙的眼泪轻声问道:“你在为什么难过呢?” 吴笙回答:“你也难过,不是吗?” 吴邪无言以对,复又问:“你在哭什么呢?” “我在为你和我的命运而哭呐。” 吴邪依旧沉默,待到天光乍亮时,他依旧揽着她,他们紧紧的挨着,他在吴笙耳边轻声问道:“嫁给我好吗?” ——我想要的不多,只有一点点。 吴笙侧躺在他的臂弯上,背对着他,长发披散着遮不住背上的春意,她的眼泪流到吴邪的胳膊上,她真的好像要把全身的水都流尽了似的。 她喃喃道:“我有些害怕。” “别害怕。”吴邪在她耳边悄声说,“我比你大两岁,我在前面给你探路,你不要害怕,我们一起,好吗?” 他说着便要去扣吴笙的手,而吴笙呢,她伸出了手与吴邪的手十指相扣,然后握着他的手放在颊边贴了贴,她看着窗帘透出来的一丝光亮,轻声答应了这场破晓时分的求婚。 ---- *黑塞的《盖特露德》有一段文字很贴这章“我想到爱竟会是徒劳的,彼此有好感的人们,却各不相干地按照自己的命运生活着,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可理解的命运。” *吴笙其实是一个很会给自己找“活下去”的寄托的人 *但是没有年长的女性告诉她婚姻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美好 感谢在2024-04-28 19:31:12~2024-05-04 14:5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甜点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深见鹿 20瓶;胖鲤鱼 16瓶;一只胖喵 10瓶;烨子 3瓶;云胡不喜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是吴笙同吴邪结婚,理论上来讲双方父母应当见个面商量一下婚礼事宜,但是到了吴笙这里和吴笙父母谈婚事的就变成了吴邪的奶奶。 这实际上对于吴邪来说是一个打击,因为自家老岳丈其实说了并不看好这桩婚事,所以不愿意同吴邪见面,也不想和吴邪的父母商量婚事,自然也不希望自家女儿同吴邪结婚。 但是吴笙看上去像个深闺大小姐,但实际上莽的很,她同吴邪领结婚证那会儿正忙着毕业答辩,脾气爆的很,二话不说就回了一趟上海,第二天就拿着偷出来的户口本和吴邪进了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吴邪在一脸懵逼中就和吴笙成了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他拿着结婚证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被吴笙拍了下来定格在照片里,每年都要拿出来进行一番固定的嘲笑,就像他和吴笙每次回父母家吃饭的时候总会被拉着再看一遍他小时候萝卜舞的视频。 很茫然,很无措,很想骂人。 领完证倒是被骂了一通,只不过家里的长辈都很待见吴笙,挨骂的主要是吴邪。但是证也领了,婚礼仪式要办吧?这下变成了吴邪的奶奶出动去和吴笙爸爸谈话,吴邪才突然意识到吴笙家里,好像真是个了不得的存在,也突然想起有一年春节吴笙同他扯淡说她爸爸外号“吴振华”,原来她爸爸在上海真的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陆振华”。 后来吴邪妈妈跟他说他外祖父家里和吴笙爸爸的外祖父家里多多少少有点瓜葛,这也是为什么家里的长辈都很同意这门婚事的原因。 但吴笙同他讲话很不客气,她戏称她的父亲想让她当最标标准准的那类家庭主妇,他不喜欢吴笙画画,搞艺术的精神都不正常;像她父亲那样身份的,她也不能找个做生意的;他看好机关里的年轻人,招一个贤婿上门来,送他东风助他上青云。女儿?啊拉笙笙啊,就在家里歇歇脚打打牌好了。 吴笙说起上海话来阴阳怪气,确实很有上海大妈磕碜人那意思,吴邪直笑,笑得吴笙心里不爽又去寒碜他,说他现在不如把铺子关了去给她父亲当上门女婿,说不定几十年后坐在他那个位置得就是你。 吴邪很不客气,这点随她,理直气壮地问为什么是几十年啊,明年不行吗? 吴笙听了很不客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吴邪又黏黏糊糊地去抱她,嘟囔着我现在铺子生意挺好的,别小看人。 吴笙笑笑不再说话。 ..... 吴笙和吴邪结婚的时候吴笙名义上的父亲依旧拒不出席,吴笙不在乎,欢天喜地的将许老师夫妇接过来安置到了新娘父母的位置上,她那时是真的开心,穿着漂亮的婚纱,戴着长长的头纱,手里捧着的花是她的同学给她扎的,但是人比花娇,学着司仪发什么誓的时候吴邪几乎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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