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那个梦。 想起那片破败的废墟,想起那棵燃烧着火焰的巨树。 那一瞬间脑海里涌现出了大量的、虚幻摸不着头脑、不知来源的念头,其中最为清楚的,是“浮生若梦”。 我头疼地闭上了眼睛,胡桃伸出手,小大人一样地抱住我,问道:“姐姐,你害怕吗?” 害怕吗……?我望着窗外,一个大浪拍过来,砸在玻璃窗上,水液拖着尾慢慢下滑,与雨水融合,冲刷着窗户。大海咆哮着对游船出手,船身摇摇晃晃,失重感无时不在,我们需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把自己固定在角落里,不被海浪抛向船内八方。 我说:“不怕,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死亡而已。但我知道我们死不了的。” “万一我们死了呢?”胡桃兴致勃勃地和我讨论起这个话题,“船里进了水,这片大海又这么大,如果没有人来救我们,我们会沉进水里的吧。” 我说不会的。 她又问我:“为什么不会呢?这艘船也许并没有那么坚强。” 我哑口无言,从她的话里听出了言外之意。为什么不会呢,为什么没有意外呢,卜算的命运真的可靠吗? 我会说可靠,但这条命运万一被更改了呢?我很清楚,命运是很容易更改的,虽然它的结局总是指向某一个,但轻轻推动就会走上另外的一条命运。也许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我们已经踏上了另外一条命运了,而我不知道,我的死亡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不是重要的节点。 胡桃紧紧地抱住我,声音小小的:“姐姐你似乎总是在钻牛角尖,为什么要那么在意所谓的命运?那些都只不过是死亡之前的可能性吧,每个人都有非常之多的可能性,因为天生因素而在生命中有特定的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她说的正事是我所困扰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回答我。于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胡桃想听个故事吗?” 她笑盈盈地看着我:“好,你说。” 暴雨中,死兆星号在与海浪搏斗,我撑着地面把胡桃抱进怀里,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在璃月有一对平凡的夫妇,他们恩爱有加,丈夫是个小有成就的商人,妻子是个聪明的历史研究者,他们相识六年,其中成婚三年,终于有了一个孩子。丈夫和妻子都期待着这个孩子的出生,盼星星盼月亮地等待着,想要给他他们所能给予的最大的宠爱,如果这个孩子出生,他会是家里的小霸王或者是掌上明珠。” “他们等啊等啊,还没有等到孩子出生,却先等来了一位魔女。披着星空、乘着月色的魔女匆匆来到他们面前,对他们说,他们那还未出生的孩子,是一位观测者。” “丈夫不明白这个名词的含义,妻子却有所耳闻,并且忧心忡忡。魔女建议他们,将这件事请告知给这个国家的神明,于是他们询问神明的意见。” “神对此投下了视线。” “‘观测者吗……那便交与我来教导吧。’神这么说。” “在某个晴朗的、星星非常明亮的夜晚,这个孩子降生了,是个女孩。她的出生和普通的小孩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见证她的诞生的除了大夫与她的父母之外,还有一位神明和一位魔女。” “魔女为她留下祝福,神明承诺保障她的未来。” “这个孩子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头顶绚烂的星河。谁也不知道是观测者的命运决定了她看见星空,还是她因看见星空而注定成为一名观测者。” “……那个孩子就是我。观测者是命运的观测员,当他们看向星空时,就看到了所有人的命运。最终要么毁灭世界,要么毁灭自己,历代观测者都活不长,也都逃不过这两个宿命。” 我想,那些人都和我一样,我们都在太年轻的年岁看到了世界的终极,有着太高的天赋,却没有对应的承受能力。所以我们纠结、所以我们痛苦,最终毁灭这一切的根源——世界与自己。
第28章 剪发 “这不是命运的问题,这是天赋的问题。”胡桃对我说,“你不是在和命运作对,你是在和自己作对。为什么一定要去针对它呢?为什么一定要去反驳它呢?只要自己知道自己所做出来的选择都是自己慎重考虑过了的就好了。” “就是这个问题啊,”我看着自己的手,“看得太清楚、太清楚了。我看着自己走上那条路,就产生一种凭什么的疑问,就产生一种被人安排好了命运一般的既视感。就像所有人都是无知的傀儡,被‘天’推着走在路上,却自以为是自己做出的选择。” 如果我没有看到那条路,那么我走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感觉。我仿佛是个智者,却又像个旁观的愚者。没办法和自己和解。 胡桃说:“没办法接受的话,那就只能抗争到底了。可是抗争真的有用吗?你在抗争的,是命运,还是未来的自己?” 我不知道。只是这种感觉让我太累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沉进海里。 胡桃摇晃着我的肩膀,大声说:“如果实在不想看,那就不要看就好了!难道你真的要去做一个观测者吗?!” 不去看吗? 好像是个方法。 虽然它很像逃避,但它确实是个解决方法。只要我不看,就没有“命运”……哈,这实在是个自欺欺人的法子,我还做不到。 但我说:“好啊,不去看,不做什么观测者,就简简单单,就那么活着。” ……就那么活着。找一个目标,就那么活着。 我们返回璃月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下船时多少有些不适应。母亲望着我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脸说,好不容易养胖的,只出去了一个月,就瘦了回来。 我抓抓脑袋,干笑两声,把带回来的特产塞给他们,然后去和钟离先生打招呼,趁机把信塞给了他。 我在家里没待多久,很快便启程去了蒙德。要从晨曦酒庄路过,发现迪卢克并没有回来。我上门拜访的时候,艾德琳看见我时欢喜得好像想把我扣在酒庄里。 我和她拉了点家常,问了迪卢克的事情。他给家里的信不多,只是隔很久才来那么一两封,讲述一下自己目前在哪儿,看到了什么事,要去往哪个地方。信中偶尔提起我,也只不过是简单的一句“代我问好”。 明明小的时候是爱说话的性子,那件事过去之后,他看起来却越来越沉默了。 迪卢克最近的来信写他和愚人众碰上了头,正在追着他们往纳塔跑。这一下打消了我想去找他的想法,只觉得我还是安分点先往枫丹去好了,听说枫丹的车会飞呢,技术这么高,也没见他把动力车传授给相邻国邦。 克里普斯叔叔也不在庄园,据艾德琳说,他是去酒馆了。 于是我告别艾德琳,往前一路去了蒙德城。城内还是原来那副模样,我绕进天使的馈赠,果然看见酒庄老爷坐那儿喝着酒,聊着天。 我走过去到吧台边上坐下,看向查尔斯道:“一杯落落莓汁。” “您有段时间没来了。”查尔斯对我说,手脚很利落地开始调制果汁,“在须弥过得还好吗?” “还行吧。”我翘着腿说,“就是被人盯上了而已。” 查尔斯有点惊讶地望着我:“解决了吗?” “那可不。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也是,不过上次陪你来的那位先生这次没来?” 我点了点头,没有解释太多。查尔斯很知趣地并没有继续问,只是把果汁放到了我面前,祝我有一个愉快的谈话。 我端着果汁杯去找莱艮芬德老爷聊天,他快乐地喝着酒打着七圣召唤,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快乐起来的,三张牌死了两张,还有一张只剩下两滴血,对面三张平均五滴血以上。 果然,对面一招过来,他最后一张牌也死了。他唏嘘着输掉了一场比赛,回头看着我笑了笑,道:“回来啦?” 我把他拽起来:“对,回来瞅瞅您过得好不好,现在看起来挺快活的——再来一局。” 克里普斯顺从地坐到另外一边去,把手里的牌都给了我,说:“这家伙赢了我六把,六杯酒!” “六杯什么?午后之死?” “哎呀……” 我服了:“等着,我让他倒欠你六瓶!” 对方哈哈大笑,好像并不认为我能做到。 确实,一次性让他倒欠是不可能的,但好在人的情绪很容易被调动,输赢来回之间,一个人的想法心绪就能轻易地被抓住。一个人如果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与欲望,太过于渴求胜利、渴求尊严,那么最终的后果,自然并非其能够承受的。 “欠了几杯了?”打到最后我有点累了,迅速结束了战局,然后问。 克里普斯算了两下,一拍我的肩膀,兴高采烈道:“倒欠六杯!刚刚好!” 于是我客气地冲对方点了一下头:“不玩了。有点儿累了。您还要继续吗?” 对方讪讪地收起东西,摇了摇头。 背后有人懒懒散散地拍了两下手,凑过来语气里带着笑意,道:“不愧是我们的小天才。” 我回头瞅他一眼:“哟,这不是我们的骑兵队长吗?翘班啦?” 他眨了眨眼,严肃地道:“什么翘班,我下班了。” 我“哈”了一句。 克里普斯坐在椅子上笑,让凯亚把我的果汁装满去,西风骑士团的骑兵队长向来无法无天的,也就只有在莱艮芬德老爷面前才会稍稍有所收敛。他拿着我的杯子去找了查尔斯,而克里普斯那与迪卢克颜色类似、不过要厚重些的眼睛便看向了我,道:“这次来,想待几天?” 我摆了摆手:“只是来看看你们。我打算去旅游了。” “和迪卢克一样吗?” 我撇了撇嘴,很有自知之明:“我倒也没有追着愚人众跑的那个能耐。” 他咧嘴,一点也不端庄地笑起来,火红的头发毛茸茸的,迪卢克的头发和他差不多,凯亚也是长头发,小时候我们仨个睡在草丛里,醒来就有头发打结的痛苦。 这段时间,没有艾尔海森帮我打理,长头发对我来说可太麻烦了,我想了想,决定还是把它剪掉。 克里普斯有些可惜,他说我的头发很漂亮,颜色黑得和葡萄一样,我说葡萄那是紫的,他说就是紫的发黑啊,但即便如此,仍旧能看出紫色的色彩。 凯亚坚持是蓝色。他坚持是紫色,还试图用迪卢克说过的话来佐证自己的判断。我说你们都别吵了,这是黑的,五彩斑斓的黑。 于是两个人这才停口。 然后克里普斯问我:“真的剪了?” “嗯。”我道,“你们会剪头发吗?” 应该不会吧。莱艮芬德家都是长头发,看也知道他们没有点亮这一技能,会扎头发倒是真的。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6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