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移民?不,移民恐怕只是生存的手段。你难道……” “我只是顺应着命运的指引,斩破这虚假之天而已。”我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披风,那道披风和派蒙一样,隐隐流转着星空的色彩。“提瓦特需要面对真实的星空,而只有坎瑞亚遗址,才是人类最后能够生存下去的地方。” “你可以再多思考一下,决定选择后,可以前往龙脊雪山寻找阿贝多。我知道你认识他,把你的选择告诉他,他会做出反应。而不论你选择同行与否,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他冷冷地说:“你和以前一样一意孤行。” 我轻轻地笑了一声:“这说明我的心性从来就没有改变。也正因为从来不会改变……观测者才能一直延续下来。”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我收敛笑意,开始赶人:“好了,戴因先生,烦请您换个地方好好思考吧,我家里不留其他男人。” 他面无表情地从门口离开,忽然又转身过来问我道:“她知道这件事吗?” “你指什么?” “你要做的事情。” “可能知道吧。我们总是这样,不是吗?明明清楚,也不会说出来,毕竟说出来也不会改变什么,所以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我慢慢地合上门,真诚地说:“再见,护卫长……希望我们在新世界再见。” 这是我和戴因斯雷布的第一次见面,也会是最后一次。我和很多人都在逐步走向的分别,到今天这一刻,我已经和很多人说过再见。 四月份时,艾尔海森忽然提前给我过了一个生日。他给我买了一块玉,雕琢成平安扣的样子,系在我脖子上。 我不喜欢手镯手链项链这类东西,束缚在身上很难过。艾尔海森知道我的习惯,要给我买东西也不会买这种,更何况他常给我买的都是吃的和用的,首饰和小挂饰之类的从来没买过。 忽然买个平安扣,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有一种讽刺的意味,好像陷于沼泽的蝴蝶进行无用的挣扎,却越陷越深,无法改变结局。 不过它很漂亮,红绳串着平安扣落在锁骨上,白玉无瑕,红绳艳丽。虽然绳子绕着脖子不舒服,不过我还是没摘下来,只是问他道:“我给你也买一个?” 他点了一下平安扣,语气淡淡地说:“不必。” 我笑着轻吻他的嘴角,往上又去亲吻他的眼睛,他合着眼任我亲,又安静又冷淡。好像复合之后,他就一直是这幅样子,比之前少了很多锐气,嗯……虽说对着别人还是有的,但是对我好像就没有了。 明明我记得少年时期的时候他才没这么温柔,是会冷嘲热讽我到自闭的程度的。果然时间还是改变了很多东西吗?我总认为艾尔海森是水枯石烂的变化中亘古的存在,时至今日才恍然意识到,其实他也变了很多。 其实也是呢,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人都会改变的。 虽然艾尔海森说了不用给他买什么东西,但我走之前还是给他留了份礼物,吊在他的神之眼下刚刚好。 那是一串玉风铃,走路起来会叮叮当当地响,声音没有铃铛那么吵,但是风吹过总会有点动静,不过玉石敲起来还是挺好听的,况且这块玉可是我托帝君去找的,神玉也说不定,可能可以保存很久呢。 只是最后我不知道艾尔海森是把它放在了窗户上还是戴在了身上,我希望他戴在身上,毕竟他给我的平安扣我都是戴身上的。咱俩得平等。 我花了点时间重新回到坎瑞亚,这回没有在里面看见博士,问莱茵多特他去哪儿了,她只告诉我,博士据说有别的安排。 我心道他该不会是回至冬给旅行者找麻烦了吧?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至冬是愚人众的地盘,解决了各国麻烦的旅行者到了至冬,于情于理愚人众得“欢迎”一下他。 就是不知道是怎么个欢迎法。 不过想来也不用担心,穹在那儿呢,要真出了什么他们无法兜住的事情,穹会帮忙。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我便对莱茵多特说:“直接开始吗?” 她摇了摇头:“你等一会儿,我有些事。” 我只好在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随手拿过她放在边上的资料看。这些都是我的身体数据,看字迹不是莱茵多特的,而是博士的。上头除了每一次我能够承受的深渊能量阈值和元素能量阈值外,还有其他表观的数据,类似身高体重,仔细地排列比较着,有几项还标上了重点符号。 如果只是这样,其实我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这也算是处于影响范围内,但是上面竟然还有指甲长多少头发长多少,我就很不理解。 我琢磨着咕哝:“数据需要记录的这么详细吗?这东西影响头发的生长情况……难道也很重要?” 博士不在,莱茵多特忙着自己的事情,当然没有人回我。我把资料放下,转头无所事事地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在莱茵多特忙着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开始了一项新的研究。 她结束之后过来找我,也没急着把我按上手术台,在边上看着我的动作很久,随后开始指点我的实验。 于是回到实验室的第一个星期,我没有进行改造,反而通宵完成了一项根本没什么大用的实验研究,折腾出来了一个自动凝缩元素力和深渊能量的装置。 这之后我把这个装置给海参接上,又调整了他的回路,确保他能够随时使用元素力,这项实验才算到了尾声。 但因为熬夜做实验,我的身体情况出现一些问题,没能达到实验要求,于是我只好又休息了两天,将身体调整好,才躺上了实验台。 注射器针头连接上我的四肢时,莱茵多特沉声对我说:“这一次的能量会比前面几次都要剧烈,会很疼。你要是受不了,记得喊停。” “不喊停会怎么样?” “你会疼死。” “明白了,开始吧。”我笑着说,“我会尽力坚持得久一些的。”
第77章 交代 莱茵多特的那句话并不是一句夸张的话,而是客观事实。 它完美地模拟了暴虐的深渊能量进入人体后的情景,能量在我的经脉里横冲直撞,其目的似乎是撞碎我的血肉,从我的身体里迸发出来,或者生根发芽,以血肉为养料,蓬勃生长。 忍耐的力气会在这些冲撞中逐渐丧失,到最后仿佛觉得自己的血液已经流干,躺在这里的只不过是一副陈年的枯骨,掩藏在风沙之下多年。可疼痛总鲜明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啃食着骨头,上蹿下跳地,像是要从七窍中蹦出。 我好痛、好痛,每一次呼吸都要花费全身的力气,扛着粉身碎骨一般的痛吸入空气,用最大的意志力维持自己活下去。 我一度认为自己发出了凄厉难听的尖叫声,在实验床上剧烈地打滚折腾,将所有的器材都打翻在地,莱茵多特用上了绑带才将我控制住。 我甚至看到了走马灯,看见我的过去,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一瞬间那个女孩子抽条长高,背着手站在料峭春风里,不言不语地对我微笑。 她小的时候很可爱,脸颊上有软软的肉,长辈喜欢捏她的脸,亲亲她的脸颊。当热的时候,或者害羞的时候,脸颊上会呈现出健康的粉色,眼眸里盛着如玉的月光。 她在竹林间穿行,在葡萄架下矮身小跑,在溪边卷着裤腿感受水流,在宽阔的平原上仰头注视着头顶绚烂璀璨的星空,在温柔的风里奔跑。 她跑着跑着,从小小的一个逐渐变得苗条高挑起来,脸上带着天真的轻狂和无畏,手里攥着一把星光,笑容里有少年意气。 我很少认认真真地去看自己,此时注视着这个年轻的少女,觉得有些陌生,又十分熟悉。 她在教令院就读期间,穿着教令院统一的服饰,头顶的帽子上有明论派的标识。学者的长袍束手束脚,她不怎么爱穿,在不去上课的时间里更喜欢穿自己的衣服,上衣是蓝白色的,衣领交叠,由细小的绳结相扣,最顶上那枚扣子向来不扣,露出清晰的锁骨和修长的脖颈。腰间挂着一支洁白的羽毛,深蓝色的裙摆遮住一部分大腿,长袜拉到膝盖,给予极大程度的行动方便,同时也避免野外环境带来的伤害。 她有一头长发,过肩,差一点及腰。如果有人帮忙打理,头发会妥帖乖顺地垂落在背后,被扎成低马尾,发圈上有简单的装饰,有时还会有精致一些的发型。如果没人帮忙打理,那么那一头长发散落在身后,有时也会被她随意地扎起来或者盘起来,乱糟糟的,在脑袋上冒出一圈杂毛。 她有奇思妙想,有高傲的脾气,有古怪的爱好,有点安静,有点吵闹,有点冷漠,有点多愁善感,懒懒散散,轻佻随意,无视权威,一身反骨。 她坐在教令院的凉亭下看书,站在某处的人群里和同学说话,站在高台上阐述自己的理念,在朋友面前骄傲地接受夸奖,缠在恋人身上激烈地发表看法。 她只在某些时候沉默冷然地注视银河。注视着、注视着,她的头发剪短了,身份发生了改变。 她不再有长发,短发懒散地落在肩头,不需要再扎成什么发型。她不再穿着浅色明亮的衣服,换上更加方便的黑色系,偶有暗蓝色的丝线缝缀在衣服边缘。虽然仍旧是交领右衽的上衣,但肩上披上了朋友送的披风,或者用斗篷称呼更加适合。而在她的斗篷系绳上,一颗青色的风系神之眼注视着前方的道路,这是她浑身上下唯一的亮色。 她变得更加爱笑了,只是是很温和平静的笑容,像她喜爱的星空一般的眼睛里有着浅淡的光芒,遥远而冷淡。 她会站在寒冷的高处俯视人间,行走过这片大陆上诸多地区,坐在高大冰冷的机器人身上,回首向我看过来的眼睛里,有着不可动摇的坚定和决心。 我似乎进入到了她的身体里,看着现在的我,于是此刻看见一具缠绕着不详气息的躯体立在我眼前,这个女人的眼神明亮得可怕,瘦骨嶙峋,仿佛在蓝白的火中静默而热烈地燃烧。 这火烧着真疼。 我从恍惚中醒来。 莱茵多特还坐在我的身边,我没有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只是浑身疲软无力,像是对身体失去了掌控权。 莱茵多特发现我清醒了,端着一杯水,扶着我坐了起来,然后把水杯递到我嘴边,慢慢地喂我喝下了一杯水。 随后她把一张数据表递给我:“这是你目前为止能够承受的深渊能量,只是单一变量。在有元素力的平衡下,数据可能会不一样,保守估计,你的清醒时间会延长半个小时左右,这个需要后续的实验验证。” 我很想点头,然而现在还没有这个力气,只好费了大劲小声问她:“我痛晕过去多久?” “只有五分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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