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到这一步了,我也提出一个非常、非常想问的问题。”他说道,声音低沉地落在你的耳畔。 “你在那边,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 曾经有一段时间,你怀疑自己永远不会有勇气说出这个故事。你说出它的时候应该在很久以后,至少要相信自己再也不会离开这个世界。但现在,它好像也没那么恐怖。星星点点的灯火在远处的集市里晃动,夜风温柔地从发梢拂过。你伏在五条悟肩头,边回忆边思考,从你落在咒术高专附近的树林开始,断断续续地诉说起来。 说到前面的部分时,五条悟偶尔会提问和打岔。说到腐朽的时之心和忽然降临的灾难时,你语调变得生涩起来,他也逐渐沉默。你讲完结局的过程里,对方一言不发。 “……然后我走下山,看到你们站在那里。”你说,声调里还带着哭腔,但是自己笑了,“所以不用担心,就算你甩掉我,我也不能决定来不来找你。只是运气很好,刚好遇上了。” 他没有回应这个糟糕的玩笑。倒是你已经调整过来了,爬起来坐直身体。 “大概就是这样吧,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有一些。” 你抬起头,发现他也改变了姿势,肩背笔直,垂头面对着你。夜色更深了,月亮的位置产生了变化,阴影落在你们交握的手心。 “具体的机制我也搞不明白。”你在他开口之前飞快地回答说,“不过,现在我的心脏是完整的。如果有什么难以避免的灾难出现的话,我可以再次重启。” “你知道那不是我要问的问题吧?” 但要问的是什么呢?他也没有说。你呆呆地等了一会儿。 “其实我——” “怎么会这样?”他轻声问。 “……” 泪水再次涌上你的双眼。他向你伸出手,你扑到他胸口。他没有再提问。但你听到无比熟悉的困惑的回响,并非求解,而是许久以来每个深夜里你内心对宇宙的质问:太荒谬了吧?没有别的办法吗?为什么偏偏是我?怎么会有这种事?! 然后他几不可闻地说道:“你回来做什么?”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两个人安静地拥抱着。你闭上眼睛,听到稳定的心跳声在另一个人的胸腔里应和。像黑暗里升起的月亮,沙滩上往返的潮汐。 “记不记得很久以前,”你轻轻地说道,“刚认识不久的时候。我说,如果老师决定了,要牺牲我来拯救世界,那也没有关系。” 五条悟的手掌很重地揉过你的肩颈。他重新抓着你手臂,让你正视他的眼睛:“但是、我当时就说了——” “老师教的很对,那时候我还不明白。去年从山上走下来的时候,我改变了想法。”你说,“‘如果不吃掉我的心脏,世界就要爆炸的话,就让所有人都去死好了。’我发誓没人可以牺牲我,就算是最喜欢的老师也不可以。” 五条悟盯着你,眉毛皱了起来,他脸上的神色在释然和担忧之间,实在是很难得。你忍不住笑了一下:“但是我现在想法又变啦。” “那现在……怎么想?” 一阵夜风拂过,吹乱了你的黑发。你从沾着沙子的长椅上跪坐起来,伸手捋开脸颊边的发丝。身后的远景里能看见你们经行而过的缤纷灯火。几尺堤岸之下,黑暗的水体上下奔涌。在这幽深海域边缘的明亮角落里,你听到时间带来的合唱,幸福、酸涩、苦楚、浪漫,也如同月亮和潮水一样的,万千平凡生活的絮语。 “这是我自己的心脏,由我来决定是否牺牲……所以老师压力很大哦。” 你回转视线,对他微微一笑。 “你要努力地保护世界,做不到的话,会连我也一起失去。” 你可能是不死丹,后悔药,是世界崩塌时最后熔断的保险丝。但在此种种宏大的机械概念之上,寄寓的是脆弱而值得珍视的人类灵魂,爱人的记忆,只能在此世停留一次。 五条悟望着你,喉头滚动一下,没有说话。他眼睛里的情绪像海水一样深邃汹涌,但最终开口时,他的语气很平静。 “还蛮复杂的啊。” “嗯?” “一般童话故事里,勇者打倒一次恶龙,就可以和公主一直生活在一起了。” “抱歉哦,这边的设定就是这样,要持续不断地打倒所有的恶龙。” “公主会做好吃的舒芙蕾蛋糕的话,感觉也还可以接受。” “啊,那个有点难,还没有学会。” “……” “但是我可以打架嘛。你手工这么厉害,你去做蛋糕。” 他笑了一下,又好像轻轻吸了一口气,再次伸手把你拉近。像在确认什么,摸一摸你的头发,又捏一捏你的耳垂。 “又想了想,觉得也还不错。” “什么?” “公主要求好高啊。其他人站在这里,连被提条件的资格都没有吧。这不是为我一个人设置的题目吗?真是让人高兴。” “喂……” “所以是不是要对专属勇者温柔一点呢?” “欸?我哪里不够温柔?” “收到亲手做的礼物都不肯带上,还要做说明来防止误会,好残忍啊?” “那个是因为——” “很伤感情啊。” “好啦好啦。现在就换上可以吗?” ---- “击鼓之后
我们把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
这月亮主要由你构成”
第98章 原来是蛋奶酥 刚刚进入咒术世界的时候,你认为身为“特级”的工作,就是打倒“特级”的怪物。如今自己成为了一名正式的特级,发现要管的事比想象的多得多,因为在咒灵之外,数不清的“除了你没人能做”的事,和“果然交给你更保险吧”的事,纷纷冒了出来。 比如说眼前这位神情阴郁的前国选律师日车宽见先生。通过自学成才掌握了领域展开、一度大肆进行私刑的天才咒术师。自从他向咒术协会自首之后,你就被委托了他的监督工作,需要关注他经手的案件,还要进行每周一次的评估会面。 日车宽见有时让你想起七海建人,两个人都曾从事过咒术师以外的工作,并对社会运作有自己的一套独特观点。另外,两个人对自己的工作状态都称不上满意。有所不同的是,七海直白的嘲弄只是应对忙碌工作的一种调节方式。而日车简短的评论时常让人觉得,这是某种隐晦的警告,如果你没能理解的话,他就要自己动手选择其它的处理方案了。 “已经是第七周了。”这一天,他就用那样寡淡的语气对你说道,“你们还没有决定能不能信任我吗?” 你回答说:“要吃甜点吗?” 年后的天气还相当寒冷,两个人在无人公园里慢慢踱步。你走到一边的秋千架上坐下,把包装很可爱的保鲜盒从背包里拿出来,打开给他看里面的内容。 日车站在挂索旁边,不置可否地看着你,然后也俯身坐在一边的秋千上。一个一身灰黑的高瘦男人,和一个穿明亮裙装的年轻女孩。路人看起来,或许像淘气的女学生和不苟言笑的家庭教师。然而实际地位恰好相反。他伸手从盒子里捡了一个蛋奶酥。甜品奶香浓郁,质感轻薄蓬松,入口即化。 “怎么样?” “相当专业。”律师点评说,“你自己做的?” “男朋友做的。” 在不多的几次尝试里,这个场面都很好玩。你清晰地看见日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冷峻的面孔有点动摇,好像在思考嘴里的东西能不能吃下去。 然后他咽下食物,面无表情地看了你一眼。 “这是什么新型的炫耀方式吗?” “很难不炫耀嘛。”你含笑说,“不过,如果拿给不喜欢的人吃,有人会生气的。所以也算是表达观点啦。” “……你觉得可以用五条悟做的蛋糕收买我吗?” “说什么呀。那样做导致的麻烦,比不收买你还要大啊。” 律师苦笑一下,那种阴沉冷漠的样子终于破功了。他露出一点办公室同僚间被捉弄时出现的,无可奈何的表情,伸手从甜品盒子里又拿了一个。 “既然这样,我就多吃一点好了。” *** 虽然这么说,他也没有再拿,保持了一种很有分寸的礼貌。你把粉色盖子扣回保鲜盒上,说道:“日车先生的行为无可挑剔。自从进入协会以后,咒力一直很稳定,从没有伤害人的企图,接手案件的效率比普通的一级术师还要高。看起来可以自由行动——如果我这样报告的话,你大概下个月就可以结束训练,也可以独立进行任务了。不过仍然要向我进行汇报。” “哦。”他说,没有一点被恭维的样子,“但是呢?” “有件事稍微有点在意。”你说,“日车先生现在不穿西装了呢。” 确实是的。前律师穿着薄毛衣,休闲裤和深色的夹克衫。他看起来还是很整洁利落。但是和之前的社会精英的打扮相比,有些判若两人。 “这算是异常情况吗?”他的嘴唇弯了弯,“连外型也要管,监督女士的要求太高了吧。” “如果我说错的话,请不要客气地纠正我。”你说,“日车先生的术式和领域,都是以‘律法’和‘裁判’作为概念核心的。使用咒术的时候,会感到相对应的信念在心中流动吧。辩护人的身份是你开发术式时所习惯的角色。但是随着放弃之前的行为,好像把它也一起放弃了。所以在放你单独活动前我必须提问:你状态是否还好?是不是对现在的处境感到沮丧呢?” 一阵沉默,你用鞋跟轻轻晃着秋千架。日车抬起头,望着萧瑟的天空。 “如果我说是的话,你还能帮忙吗?” “日车先生是很厉害的人呢,烦恼的可能是我不理解的问题吧。”你回答说,“不过如果有什么是我现在或者未来能做的,当然会努力帮忙啦。” 你说完这段话,对面又是一阵冷淡的安静。你心想对方大概不会说话了,开始考虑怎么圆场。这时候日车说道:“远山小姐怎么看待‘不公’这件事呢?” “唔,大概是,无法捍卫自己的人遭到伤害吧。这也是作为咒术师要努力避免的事情。” 对方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咦,我说的不对吗?” “并非如此,不如说是关注点十分具体。”法律人士说,“传统来说,公正强调每个人权益的对等。任何一个个体承担了过少的责任,或获得多于应得的利益,都会让人感到不公。这也是构建一个理想社会的目标。” 还真是很厉害的问题,你点了点头。 “咒术的世界并非一个理想社会——与理想相去甚远。随机降临的天赋和暴力的本质招致了更多的欺凌,许多普通社会的法则都不再适用。”他用一种旁观者的语气说,“当术式在我身上觉醒时,我为自己发现了一种新的规则。一种可以随时挥动双手捍卫的理想。诚然,那只是一时的迷醉,一种饮鸩止渴。但既然杀人不是一个解决方案,我就不得不再次正视身处世界的种种令人不快之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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