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绝对不会了。” “在忧太面前脱我衣服!你是不是有病啊!” “没有想太多,对不起啦。” “还骂我!都说了什么!” “是我的错。” “还说我向你撒娇!” “哎呀,”他笑了一下,“这不是实话实说吗?” 气死了。你用力把枕头砸到他脑袋上,翻身滚到另一边的被单里面。 “小觉脾气很大嘛。”五条悟在旁边说,撸下歪斜的眼罩,把凌乱的头发顺到一边,“之前都没看出来诶。” “走开。” “啊,不听我说了吗?” “……”闹成这样感觉装什么冷漠也没意思,你闷闷地说道,“给你一句话时间解释。” 这是之前他自己说的话,他轻叹了一口气。 “抱歉。” 这个自发的简短单词听起来比之前的加起来都真诚。你感觉胸口郁结的痛苦终于消退了一点。安静地伏着不说话。 “简单地说,”五条悟说,“你消失的时候,有人用你的样貌和术式在全国范围里大量杀人,所以你现在已经是被通缉的特级诅咒师了。” 房间里沉默了几秒钟。你慢慢推开被褥坐直起来。五条悟坐在床边看着你,表情好像在观察什么。 “没有很惊讶吗?” “到刚才多少感觉到了吧,毕竟拿走了我的心啊。”你喃喃说,“只是没想到会拿来做这个……” “为什么长得像你,你有线索吗?” “没有。” 然后你望着五条悟:“因为长着我的样子,又有我的术式,所以老师也相信了吗?” 五条悟看起来难得犹豫了一下:“我——” “说到这个,老师,我有事情没有告诉你。” 你简要讲了那天封印室里发生的事。关于袭击的疯子,他说的咒具,和自己被割裂的心脏。 “他说可以用那个东西来对付你。”你总结说,“我想他真的可以做到,所以很着急地想要回来告诉你,但是——” 你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但是?”五条悟问。 很明显,这里还有一件事没有解释。你没有回答。他于是直接问道:“小觉,这段时间你到什么地方去了?” 当五条悟想要的时候,他可以变得很有压迫力。这时候他并没有故意那样做。但你仍然感觉到冰蓝色眼睛在身上的注视。在神明一样的洞察之下,你僵硬的肩背,回避的目光,加快的呼吸,因为隐瞒而红晕的面颊,都将无所遁形。但是你不知道该如何说出真相。 你说道:“濒死的时候,术式本能地触发了,把我送到另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很远的,与世隔绝的地方,所以我不知道怎么回来。” “那个地方有名字吗?” “……” “所以你花了整整八个月,来找回来的办法?” “术式穿梭的过程中,时间的流速好像并不一样。”你轻声说,“在那里,我只度过了三个月。” “好。”五条悟说,“所以你现在知道怎么进行长距离移动了,可以使用它,是吗?” “并不是。”你说,“这种办法是……只能是一次性的,我不可能再用它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你盯着病床的浅色床单,太愚蠢了,五条悟面前的谎言。在他看来一定拙劣到可笑吧。但是你做好说出一切的准备了吗?关于你的旅程,你失落的爱人,和你珍贵的术式——只要付出渺小的自我,就可以拯救全世界? 他不会相信你,对吧——但他之前相信你了吗?只要认为你是邪恶的,老师就会亲手除掉你。那当你是末日的后悔药的时候,老师会在世界面前保护你吗? 毕竟,上一个承诺,他完全忘掉了啊。 这个念头让你感觉呼吸困难,心脏在胸腔里砰砰作响。你手指抓住床单来稳住呼吸,竭力显得平静一点。这时候五条悟说道:“好吧,我知道了。” 你抬起头看他,五条悟把眼罩重新戴起来,对你微笑了一下。 “因为刚才说的原因,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可以理解吗?” “……嗯。” “之前没有骗你哦,可能要出差几天再回来。” “好。” “同学们应该会来看你的,麻烦请他们不要把我骂得太狠吧。” 你终于忍不住笑了:“好的!” “对了,其实还有件事想问。”他已经站起身来,又好像有些不经意地说道,“封印室那天晚上,要走的时候,你记不记得…… ” “什么?” 你仰起脸来看他,顺滑的黑发从肩颈边拂落。他等待地望着你。那一瞬间,他似乎谨慎而不安,你从没见过老师也有这样不确定的时候。 “哦,那就算了。”他又笑了一下,转身往屋外走去,“没什么。” ---- 如果有人不记得的话。2-7里,觉对“那件事”的反应是“那天晚上太痛了,可能产生了幻觉吧”。
第61章 没想到是生气 “气死我了。”五条悟说。 “哦。”七海说,听他的语气,可能会觉得他紧跟着要说一句“那又怎样”。 “气死我了。”五条悟又说了一遍,“从头到尾,我做错了什么事?我只是从那个该死的房间里走出去二十分钟啊?” “好吧。知道你很委屈。”七海说,“但你真的要在这个地方,这个点钟和我说这件事吗?” 这个点钟意思是凌晨十二点四十分,他坐在自己家的书房里,穿着棉质条纹睡衣,带着低度数方框眼镜,手里拿着打开的《百年孤独》和一杯睡前看闲暇读物时喝的果茶。五条悟坐在打开的窗框上,长腿从窗沿伸到他的桌面上,顶到了他北欧风格的台灯。 “就是现在。”五条悟说,“我天亮之前和那群蜥蜴们有七场架要吵。现在不找人说说话我搞不好会直接炸平他们。” 好吧。为了世界和平。严格拒绝加班的七海健人也只好打开窗子把这个人形核弹放了进来。 “我做错什么了?”五条悟皮靴还没落地就又说了一遍,“我确实没处理好打了她,但我是故意的吗?我道歉了吧?说我没有感情?当面对我说谎?这都是为了谁啊!?” “我斗胆猜测,你在说今天晚上的事。” 七海把落地灯打开,用脚给他推去一张软布的圆腿扶手椅。五条悟不客气地倒了上去,长腿敲着地板,用手重重按着前额,看起来着实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处在爆发边缘。七海多看了一眼自己耗资不匪的枫木地板,还好五条悟没有留下鞋印。 “你已经知道了?” “很难不知道。”七海说,“烟花事故烧掉整座山的报道上了夜间新闻,咒术圈的人一眼都能看出来是某人没放帐就用了【茈】吧?” 提到的“某人”顿了一下,显然就算已经上了全国新闻,也没意识到自己打架又没放帐这件事。 “无所谓了。”两秒钟以后他就说,“这不重要。” 对于某些夜间加班的咒术协会社畜来说大概还挺重要的。不过七海也懒得为其他被最强牵连的可怜人叫屈。他继续说道:“如果是说远山同学的出现,以及某人当众骚扰未成年人,也很不幸地听说了。” 这下五条悟真的愣了一下。 “不是——这种事你们都是怎么知道的?” 整天不在忙工作就在忙吵架,有点儿余裕全在排非理性甜品长队的最强咒术师,大概是不太能理解闲人间的流言八卦飞得比新闻还快这件事。不过因为关于这位的夸张故事隔三差五就有一出,所以七海的重点在于:“居然是真的吗?” “因为有伤在心口,想仔细看一下。”五条悟说,“虽然好像拉她内衣是不太对,但——” “恕我直言,是很不对吧?” “说实在的,”五条悟直白地说,“我当时全部理智都用在别直接杀掉她了,没法多想其他事。” 好家伙,您这晚上到底想杀多少人啊。不过七海还是用前金融从业人员的头脑整理了自己获得的信息和他支离破碎的发言。然后他说道:“这样,你进来时说‘太生气了’,是因为远山同学吗?” “是。” “我猜测现在确认她不是诅咒师。” “嗯。” “所以,”七海说,“女孩子明明也没做错什么,就因为遇上了你,差点被杀掉,被能烧掉整座山的术式打,还被男人拉扯贴身衣物,你怎么能进来这么大声嚷着‘没有做错任何事’?” 有一刻,五条悟看起来哑口无言,这也算是值了。七海报了被深夜恶客打扰的一箭之仇,满意地把水果茶拿起来呷了一口。 房间里沉默了一阵。五条悟把额头支在手背上。过了几秒钟,他又语调沉沉地说道:“气死我了。” 看来不让他发泄完是不行了。七海问道:“到底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五条悟吐出一口气,“只是想不明白我怎么就搞进了这种事。” “什么?” “我根本没做什么吧?”他又说了一遍这句话,“我也就是和你说了那一句吧?有点心动……但这不是和人走在庭院里,看到蔷薇花枝条长得很好会说的话一样吗?觉得不错,有点心动,春天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回来看——就是这样平常的感觉吧?” “没错。”七海说。 “完全就是普通的心情啊!”五条悟大声说,好像从他敷衍的应和里得到了支持,“这种程度没有犯什么错吧?总不至于就要受到惩罚吧?都是什么事啊!先是叛逃——也不是她的错,然后忽然消失,给我留一屋子的血——然后报告说是杀了满街的人——真的做诅咒师是什么流行吗?搞成杰那样到底是有什么吸引力啊?!我有三个月在发疯,一下子觉得是活着,一下子觉得大概是死了。总在想当时哪句话说错了变成这样?做梦都看见骨头。”这时候七海给他也倒了一杯果茶,他也不谢一声地接过去咕噜噜地喝了半杯。 “到了四国那个案子我反应过来了。是什么人在挑衅我,拿着她的心——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忧太还问我,说眼睛如果被取下来,应该也能活着吧。我说也许吧。但其实是心——真希整天和我板着脸,我差点把她踢到非洲去。” 七海对那段时间的事情多少听说或者参与一些,只是那时候五条悟忙到见不到人影,也从没找他聊天。他此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谨慎地说道:“非洲太远了吧。” “确实不适合。”五条悟低声说,把喝到底的茶杯顿在一边的小茶几。 “然后呢?“七海问。 “……也就是这样。”五条悟说,他那一阵陡然升起的倾诉欲回落下来,语句又变得简明起来。“我确认小觉死了,死人不能影响活人,很抱歉,但是不能再为她追下去。一直是按这个思路考虑的。她今天出现时——是真的——那之前的一切都是怎么回事?是在耍我吗?她还不肯解释,有一瞬间我确实想杀了她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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