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慢慢说?”迹部不安地皱起眉头。 “花泽同学,花泽同学坠湖了!你快过来吧!”电话那头的凤听起来要哭了,听筒里隐约传来嘈杂的救援声。 “坠湖!?在哪?”迹部的声音瞬间就变了腔调:“联系学校的老师和保卫处了吗?组织救援了吗?” “刚刚打电话给保卫处了,他们说马上派人过来,现在我们自己在想办法,但是湖面太宽了......” “这种湖一般岸上都设有救生衣的,你先找找,还有长木棍之类的工具,四处看看有没有,你再问问旁边有没有会游泳的人,能让他们先下去救一下吗?” 迹部一边跟凤交代着救援措施,一边往刚刚凤告诉他的地方狂奔,几分钟后他到达湖边,保卫处的人和老师已经到场了。 “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都愣着不动?”迹部焦躁地问凤。 “因为,因为花泽同学沉下去了,看不到花泽同学在哪了。他们说已经没希望了,现在要调救生艇来捞、捞花泽同学。”凤强忍着泪水。 “你说什么?” “他们说......”凤还想复述一遍,但迹部已经不想听了。 “不可能。”迹部抓住凤的衣领:’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也很想它不可能,可花泽同学被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在水里待了很久了,然后现在距花泽同学沉下去,也已经过了很久......” 迹部松开他的衣领,开始脱自己的外套。 “部长,你想干什——”凤的问句还没说完,迹部就直接跳进湖里。 真唯。 不理会岸上众人的惊呼,他奋力拨开水面。 真唯。 水面一片平静,正如凤所说,已经完全看不到真唯的踪迹了,迹部潜进水里,徒劳地睁大眼睛。 花泽真唯。 黑色的液体浓稠地包裹着他,一点点带走热量和温度,迹部钻出水面换气,又马上潜回去。 你在哪? 他茫然无措地悬浮在水中,像悬浮在亿万光年外的宇宙里。夜晚的水下,所有的光线都被吞没,他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黑洞中,除了力气,希望也被吞噬殆尽。 真唯。 他开始想哭,自他记事起,他就很少哭了,一向顺风顺水的迹部大爷,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困难。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成长为一个足够刚强成熟的男性,可以坦然承受未来的一切责难,可现在他很想哭。 他的眼泪汇进黑色的水里,流向真唯的身边。 绝望地再次钻出水面换气,迹部突然意识到真唯可能真的会死。他从来不敢也不愿思考的可能性,现在猛烈地敲击着他的心,在他的身体里肆意破坏。 不应该是这样的。 迹部看向岸边,很多人在向他招手,呼唤他赶紧上来,救援艇已经下水了,正向自己驶来。 故事不应该是这样的。真唯才高一,十六岁,她的人生还没来得及开始,不能就这样结束! 他再次扎进水中,宣泄痛苦般用力划着,黑色的浓稠的液体被他撕破,无数浮游生物在他耳边盘旋而过,他的双臂扬起一串串浪花,他一往无前地向深处钻去。 突然,他看见了一个光点。他向光点游去,渐渐看清了它的轮廓。 是真唯!是被一层微光笼罩,漂浮在水中的真唯。是了,她有彼界的力量,那股力量在保护她。 迹部激动地钻出水面,给救援艇打了手势,接着又一鼓作气地游到真唯身边,托举着她慢慢浮了上来。 救援艇把两人拉了上来,上岸后,早就等在那里的救护车拉着真唯去了医院。 “所以,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迹部家的车紧跟在救护车后面,迹部眼神恐怖,定定地锁住一起上车的凤和铃木。
第43章 真唯睁开眼,眼前是一片让人心慌的白。 医院的天花板。多么熟悉的场景。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可以活动身体,于是便打算撑床坐起来。 “还好吗?” 床前站着一个人,是花泽类。真唯歪过头,不想和他对上视线。 “为什么又这样了?最近一段时间不是很安分吗?为什么突然就又变成以前的样子了?” 花泽类看起来很不解,凑近真唯问。 在唯由死后,真唯有过这样一段时间,但父母给她办理休学,她一个人在房间里躲着不出来后,就很少再做这种事了。最近一段时间跟网球部的那群人呆在一起,真唯正常得他们都以为她已经好了,没想到突然就又这样了。 “为什么?”花泽类问。 但真唯不理他。 “花泽!” 迹部推开病房的门,看见真唯醒了,几乎是得救般地松了口气。 “为什么?”花泽类问。 迹部发现他们在对峙着什么。他看向真唯,真唯正靠着枕头坐着,她脸色还很苍白,带着病人的虚弱,眼神空洞,迷茫地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 “什么为什么?”迹部试图理解现状。 但花泽类显然不想让他参与,一个字也没告诉他,只牢牢地盯着真唯。 看到真唯沉默不语,迹部抓住她的手,挡住花泽类的视线:“她刚刚醒,现在应该让她好好休息。” “啊。” 花泽类看向他握住真唯的手,发出了了然的声音。他没有坚持,上上下下打量了迹部几下,就从善如流地走掉了。 “有哪里疼吗?”紧盯着花泽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迹部才放心地在真唯床边坐下。 他伸手帮真唯调整了一下靠着的枕头,又给她掖了掖被子。 “没有,我挺好的。”真唯回过神,虚弱地冲他笑。 她笑得很机械,没有一点发自内心的感情,看得迹部沉默了一下。 “你饿吗?”迹部换了个话题。 那天晚上从凤和铃木那里,他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原委,虽然凤和铃木也没有听得很清,但可以确定的是,是花泽类做了什么,才让真唯如此痛苦。现在这个情况,问花泽类,花泽类估计也不会告诉自己,还是要从其他人入手。 虽然这么想了,但迹部不敢多问真唯一句,他害怕哪一句话说错了,又会伤害到真唯。 “饿。” 真唯再次笑笑。她表情钝钝的,像是一直在思考着什么,因为过于沉浸,反应总是慢了半拍,声音轻轻的,语调也平静得无力。 感觉她没有什么表达的欲望,比起自己在这里陪着,更需要一个人的空间,迹部善解人意地说:“那我去给你拿食物过来。” 迹部走出真唯的病房,走进医院的长廊,他看见白色的阳光透过窗户,在走廊上打下一个又一个方形的亮色框框,窗外的绿植长得很好,郁郁葱葱生命力旺盛,蓝天白云也安静地停驻。 迹部迈过阴影,走进一个亮色的框框,接着走出框框,又迈进阴影。他路过一窗又一窗的蓝天,从一个框框走到另一个框框,鞋底和地板接触发出了“啪啪”的声响,很有节奏,却莫名让人心慌。 他突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转身往回走,步伐越走越快,到最后直接跑了起来。他猛地推开真唯病房的房门,发现真唯站在窗前。 她穿着白色病号服,恬静地站在病房的窗前。风把白色的窗帘吹得左右翻飞,也把真唯的病号服吹得来回鼓动,她瘦弱的身体几乎消失在窗帘和病号服交织的风里。 “你要干嘛?”迹部冲上前去,一把拉住真唯的胳膊。 “啊,没干什么。”真唯回头看他,语气如梦初醒。 迹部深吸一口气,害怕惊动真唯般轻声说:“你先过来。” 他牵着真唯的手,小心翼翼地使劲,把真唯从窗户那里带走,然后把她按在了病床上。 他想说点什么,想质问真唯为什么要站在窗户前,为什么不好好待在病床上,为什么要这个表情,为什么要这样一副随时将离开的样子。 各种各样的情绪在他的脑海中奔涌,他感觉胸口一阵沉重的疼痛,四肢僵硬到发酸。 安静地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漫无目的的眼神,迹部像使出全身力气般艰难地说:“抱抱我吧,花泽真唯。” 语气近乎恳求。 真唯迷茫地看向迹部,即使是这时,她的眼神也没有聚焦在他身上。她好像在空气中寻找着什么,又好像是大脑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总之她就那样奇奇怪怪地看着迹部,又或者没看着迹部。 迹部等了好久,真唯也没来抱他。 于是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主动伸手拥抱了真唯。 他用双臂轻轻地环住她,然后避开脸去,他害怕看见真唯的眼睛,害怕看到她空茫的眼神。 他很累,自真唯落水以来,他一直没敢睡觉,总觉得自己一闭眼,真唯就又出事了。他很恐慌,恐慌如果刚刚他没有折回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双眼通红,神情憔悴,衣服也皱巴巴的。他抱着真唯的手都在颤抖,因为他的身体冰冷得像在雪地。 可真唯比他还要虚弱。 她的身体是那么轻,那么薄,轻得好像一缕烟,薄得好像一层冰。以至于迹部感觉自己放在她身上的手,都要弄碎她了。 小心翼翼又珍重万分地抱着真唯,迹部从来没有这么深刻地认识到,她对他有多么重要,重要到有一瞬间他觉得,如果真唯真的死掉了,那么他干脆也去死好了。 那之后迹部对真唯几乎是形影不离,看管严密到前来看望真唯的樱兰一行人都觉得奇怪了。 “是不是有点夸张。”樱兰的人悄悄地咬耳朵。 真唯是在樱兰校内落湖的,于情于理樱兰方都应该派人关心一下,再加上真唯的未婚夫常陆院光也在,凤镜夜理所当然地带了人来看望真唯。 跟凤镜夜一起来的,除了常陆院兄弟,还有男公关部的其他部员,因为都是大家族的孩子,报了名字后真唯基本都认识,唯一一个不熟悉的,就是常陆院光喜欢的那个女孩子——藤原春绯。 “不要当着病人的面这么说,太失礼了!”凤镜夜小声地训斥他们。他谦逊又诚恳地表达了对真唯落水一事的歉意,而常陆院兄弟和其他人一样安静地躲在后面。 迹部疲惫地和凤镜夜打招呼,这一段时间,真唯的每一个举动都在折磨他的神经,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真唯,生怕哪一下没留意,她就又去做傻事了。 “这就是光的未婚妻吗?”一同前来的人里,一个个子很矮、长相可爱的男生问他身边那个身材高大、长相严肃的男生。 “嗯。” 长相严肃的男生点了点头,于是长相可爱的男生心情微妙地发出感慨:“怎么感觉这个男生更像光的未婚妻的未婚夫,而光才是那个无关紧要的人啊。” 他看看主人般接待大家的迹部,又看看藏在人群里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常陆院光,忍不住有点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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