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很快也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襟就往外走去,毓敏侧身让开路,然后又跟在太后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皇后就和她并排走着,但是想着自己如今的处境,毓敏脚下一顿,到底慢了皇后半步。 苏茉尔的眼神从毓敏身上飘过,凑到太后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太后神色微顿,然后点了点头。 几人就这么从慈宁宫里出来,然后一路往乾清宫去。 夜色越发深沉了,路上的悲戚声也越发多了,毓敏听着,只觉得有些毛毛的,可是她不敢停下步伐,也不敢露出什么异样神色,只能继续跟在太后身后。 等终于到了乾清宫,哭声越发大了,不过乾清宫里宫外都是灯火通明,恐怖的意味倒是比刚刚浅了许多。 毓敏心下松了口气。 而太后面上却闪过一丝痛苦,眼泪不由自主的就落了下来,她一边擦着泪,一边被苏茉尔搀扶着走了进去。 毓敏跟在身后,用帕子抹了抹眼睛,瞬时眼圈也红了。 婆媳人进去之后,便看见诸王贝勒,还有几位皇子们,已经在灵前跪好,正在哭灵,乾清宫里的灵堂还没设好,宫女太监们进出匆匆。 听到皇太后的脚步声,哭丧的人也回过神来,急忙转过头来给太后请安。 太后抬了抬手,定下心神,她望着跪在最靠近灵位的几个皇子,对着玄烨招了招手:“玄烨,你过来。” 玄烨此时满是满脸的泪,听到这话,乖巧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缓缓走到了近前。 太后摸了摸他的脸蛋,眼泪越发多了。 “好孩子。” 说完这话,太后也不废话,直接对一旁的两位大学士道:“既然人都来齐了,宣读大行皇帝的遗诏吧。” 王熙和麻勒吉急忙应下,也不敢多言,就站在灵前开始宣读大行皇帝的遗诏。 毓敏等人俱都跪下听旨,只有太后站在一旁。 前头都是文人墨客的藻饰之词,等真正听到立皇子玄烨为太子时,毓敏的这颗心这才彻底的放回了肚子里。 宣读完遗诏,乾清宫里满是山呼海喝的奴才遵旨,可是身为主角的玄烨,此时却看着满脸的懵懂。 这些人自然也明白流程,宣读完遗诏,自然要劝进,因此遗诏一读完,在几位大学士的带领下都开始转过头给玄烨行礼磕头。 玄烨被太后拉着小手站起身来,定定的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些人,一时间门竟是有些恍惚。 不过他读过书,也明白此时该如何行事,因此劝辞完成的还算流畅。 底下这些人看着嗣皇帝虽然年幼,但是却还算稳重,心里也算松了口气。 等定下名分之后,玄烨又给太后,哦不,是太皇太后,和两位皇太后行礼磕头。 太皇太后亲自将孙儿扶起了身,语气温和:“玄烨,如今你汗阿玛将这副江山重担交到了你手上,日后,你也一定莫要叫他失望。” 玄烨忍着泪点头:“皇祖母放心,玄烨都记下了。” 太皇太后欣慰的点了点头,但是等转过头看向跪在底下的诸王贝勒时,她的目光又冰冷了下来,淡淡道:“嗣皇帝年幼,大行皇帝为了辅佐嗣皇帝,另立了四位辅政大,王熙,继续宣旨。” 王熙手有些哆嗦的又翻出一卷圣旨,打开之后,高声宣读。 意思也很简单,大行皇帝立下的四位辅政大臣,分别是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 俱都是上旗的满蒙勋贵,一个诸王贝勒也没有。 一时间门殿中人都面面相觑。 索尼在此时立时站了出来,跪地叩请:“奴才等外姓之人,怎敢担当辅政之能,还请诸王贝勒共理。” 太皇太后一听这话,并不言语,只是眼皮子一抬,看向诸王贝勒。 这些人此时心里各个拔凉,哪里还不懂太后的意思,因此哪怕心里憋屈,也只能忍着气道:“大行皇帝深知你等才能,所以才委以重任,这既是大行皇帝遗命,我们又怎敢干预朝政,大人不必妄自菲薄。” 等的就是这句话,太皇太后立刻点头:“诸王贝勒们之言有理,索尼,莫要再推辞了。” 这话说出来,索尼四人这才应下。 不过几人为了显示忠诚,还是在大行皇帝灵前发下了誓言。 简单来说就是誓死忠于幼主,共同辅政,不徇私情,不结交党羽,不与诸王贝勒往来,不收贿赂,等等之言。 毓敏听着像是套话,但是却也明白,这是清朝初期的政治习俗,当年顺治帝继位的时候,多尔衮和济尔哈朗也曾在皇太极灵前发誓,不过后面还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毓敏看了一眼在四大臣中排行最末的鳌拜,即便如今只是末位,可是却也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人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眼角眉梢都透着戾气,发誓时声音也是几个大臣中最大最响亮的。 毓敏垂眸,看向自己的儿子。 小玄烨此时也目光灼灼的看着那四人,眼中神情,毓敏竟有些看不透。 许久,等流程终于走完了,太后这才摆了摆手:“既然名分已定,早日准备登基大典吧,国不可一日无君。” 太后这话一出来,底下人便也明白,太后这是想要尽早让小皇帝登基,生怕迟则生变。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没人敢不应,只能又讷讷应下。 等这一出戏结束,太后便要领着毓敏几人离开。 玄烨有些不舍的捏住了毓敏的衣角,毓敏心下一软,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却没敢在皇帝灵前说话。 小玄烨看出了额娘的安抚之意,便也松开了捏着毓敏衣角的手。 毓敏有些不忍,却也明白,自己此时必须得走,因此最后也只能一步回头的跟着太后离开了。 等出了乾清宫,再也看不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毓敏这才垂下头,人看着有些闷闷的。 太后一直走在前头,但是此时却像是看到了毓敏的行为似得,突然道:“他如今成了嗣皇帝,虽说还是你的儿子,却也不止再是你的儿子了,你日后再不可如同往常一般娇惯宠溺他。” 毓敏一愣,很快又意识到太后这话是在和她说,她心里有些不舒服,可是到底也不敢违背太后的话,只能低声道:“嫔妾知错。” 太后并没有回头,只淡淡道:“惯子如杀子,这个道理你要谨记。” 毓敏咬了咬唇,到底还是嗯了一声。 一行人就这么默默回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一回去,便去了内殿歇息,毓敏和皇后侍奉她歇下,这才各自回了宫。 毓敏一回到景仁宫,只觉得旁人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阿哥在灵前继位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六宫,毓敏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圣母皇太后,虽然如今还没有上尊位,但是上与不上的,又有什么差别呢。 她可是皇帝生母啊! 委屈了谁也不可能委屈了她! 相对比于宫人们的激动,毓敏此时倒是显得格外冷静。 今儿这一出戏,让她清楚的认识到,虽然她成了太后,可是这后宫里说了算的人,可不是她。 她这会儿也万不能露出什么骄横的姿态来,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毓敏心里琢磨着这事儿,便让香萍将宫里伺候的人都叫了过来,她亲自叮嘱敲打了一番,这才将景仁宫里那股蠢蠢欲动的氛围给压了下去。 毓敏让人给她更了衣,又用了一晚清粥,这才算缓过劲来。 现在已经很晚了,毓敏生理上十分疲惫,可是脑子却格外的清晰活跃,她先是让人给还在乾清宫守灵的玄烨送了些吃的和穿得,又吩咐底下人,一旦有事,无论如何都要叫醒她,这才勉强歇下。 不过她这一觉也没能睡多久,很快外头就有了动静,毓敏立刻就惊醒过来,一边让人给她更衣,一边问前头的事儿。 底下的奴才因着身份的转变,对毓敏越发顺服,回起事儿来,也是恨不得一丝一毫都不落下,在毓敏问皇上如何时,他更是完完全全将皇上怎么说话,什么语气,什么表情都说了一遍。 毓敏听儿子一切都好,这才松了口气,她换好了衣裳,简单用了顿早膳,便又往灵前去了。 这次过去,诸王贝勒已经各自回了各自府上,只留宫里的奴才,还有皇子们守在灵前。 见着毓敏进来,福全和玄烨俱都站起身来行礼。 毓敏摇了摇头,走上前,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脸蛋,触手都是温热的,这才松了口气。 她让香萍将带过来的点心茶水奉了上来,柔声道:“你们俩年纪还小,可不能耽误了用膳。” 福全早就饿的眼睛都绿了,此时也顾不得旁的,抓着点心就开始吃。 倒是玄烨问了句额娘可用过膳了,得到了回应,这才矜持的用了几块点心。 看着俩孩子吃的饱饱的,毓敏心里也轻松,又叮嘱了玄烨几句,便也跟着在一旁哭灵。 皇帝的丧事是件大事儿,哭丧也不比当年孝献皇后去世时轻松,毓敏熬过这一天,等回到景仁宫,只觉得命都去了半条。 她头晕脑胀的躺在榻上,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一阵阵抽痛,今儿饭也没怎么好好吃。 一边的香萍忍不住担忧道:“娘娘,可要请太医过来一趟?” 毓敏沉默片刻,原本想要拒绝,但是想着原主历史上的结局,还是点了点头:“不要太过声张,悄悄的请个人过来就好。” 香萍面上立时一松,赶紧出去请人了。 香萍出去了,香草便上前服侍,她伺候着毓敏更衣净面,又上了茶水,毓敏饮了一口,淡淡的茶香味儿,将她这一天的疲惫消散了许多。 香草笑着道:“今儿娘娘饿了一天了,可要传膳?” 毓敏顿了顿道:“ 不必了,昨个炉子上做的粥我尝着极好,你让香兰去给我熬一碗过来。” 香草一愣,又笑了:“不过是熬一碗粥的事儿,奴才也会,不然让奴才去吧。” 毓敏看着她摇了摇头:“我习惯了你在我跟前伺候,还是让香兰去吧。” 香草一听这话,面上笑更盛了,恭顺的点了点头,出去吩咐事儿了。 毓敏看着香草离开,神色平静,转过头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 **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诊过脉之后,只说毓敏有些体虚,大毛病倒是没有,也没开药,只给了一张药膳方子,毓敏让香兰将方子收了起来,日后就按着这个做。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毓敏决定日后还是得悠着点,她可不想为了这事儿熬坏了身子。 顺治驾崩的第天,玄烨正式登基继位。 尊奉毓敏为圣母皇太后,居寿安宫,尊奉皇后为母后皇太后居慈仁宫,至于慈宁宫,自然是太皇太后继续住着。 她们俩哪来那么大的脸面让太皇太后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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