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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抖了一下，声音颤抖：“对、对不起。” “哈？”领头的男生踹了他一脚，是很重的一脚，“你就这么给晴原道歉？”他挥挥手示意身边其他男生，笑了起来，“告诉他真正的道歉要怎么做。” 在几人的嬉笑和伊地知洁高痛苦的挣扎下，他被两个男生拽着手臂，面朝着晴原猫夏跪在地上，领头的男生踩着他的头，让他的脸颊紧贴着地面。 毒蛾终于又笑了起来：“要好好道歉呐，伊地知同学。” 伊地知洁高的身体颤抖着，眼中的麻木再次被绝望渲染，伴随着领头男生逐渐用力的脚，他说：“对不起……非常…抱歉。” 这是——错误的。 呼吸仿佛变得困难，呕吐的欲望愈演愈烈，她能说服自己无视那些“丑陋”，却无论怎样都无法参与“丑陋”……不。 她想，看到那些“丑陋”却毫无作为的自己也并不“美丽”，连中庸都算不上。 但现在，她该说点什么、她需要说点什么、她必须说点什么，不能是恶言，也不能是善语。 “你们……”晴原猫夏看到自己从毒蛾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臂，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男生。 “知道这是错误的吧？无缘由的伤害、辱骂同学的货色，只能被称做垃圾或渣滓吧。” “……你在说什么啊猫夏。”毒蛾抓住她的手，不可置信，“我们明明是为了你才——” “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真的相信吗？”晴原猫夏没有再次抽出手，视线扫过面露不满的男生，冷淡的看着她，“你们只是享受欺负别人时感受到的支配感而已。” 领头的男生脸色很不好看，“晴原，平常可不见你这么好心。” “那你就当我这次烂好心吧。” 意料之中的被霸凌了。 不要指望一个有着普通的童年、接受着普通的教育、拥有正常三观的普通人能忽然变成什么大英雄，能忽然以一己之力打倒好几个同龄人，那是主角的配置。 痛。 很痛。 被打很痛，被骂很痛，被“朋友”霸凌的感觉也很痛但——她的心情从未如此舒畅过。 起码这次，她想这么做。 抓起地上的石头或者土朝着靠近的人脸上扔去，指甲划过脆弱的皮肤，牙齿、指甲，用尽自己可以挣扎的一切，并付诸行动。 太狼狈了，她想。 怎么可以这么狼狈，她嘲讽。 扎起的马尾散落，腹部火辣辣的痛，按在地上的手被踩碾，头发被拽掉一缕，毒蛾掐住她的脖子，愤怒的嘶吼着。 “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 毒蛾的手逐渐收紧，但她本人似乎没有察觉到。 “你凭什么可以独善其身？！” 窒息的痛苦蔓延，她自救般努力的呼吸着，心里却在想，会死在这里也说不定。 “你这种人——” 毒蛾忽然松开了手。 小巧的尖锐短刀插入她的肩膀，被忽视的伊地知洁高手是颤抖着的，没有说任何话，他将刀拔出，再次挥下。 但在那之前，领头男生拿着一块砖头，狠狠的砸在了他的后脑，短暂的昏沉后，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毒蛾尖叫着，相比于痛处，她更急于报复。 落在地上的小刀被捡起，她发疯一般在伊地知洁高的身上捅了不知道几刀。 “你这种人！”她怒吼着，崩溃着，不知道在对谁说，“你这种人就给我滚远点啊！！！” 鲜血自少年身上蔓延。 似乎只有到了这种地步那些人才能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慌张起来。 周围的嘈杂被隔绝，晴原猫夏缓过气息，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失神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有些恍惚。 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个人、不应该受伤的才对。
第52章 留在人间【蘑菇篇】 伊地知洁高死了。 如同崩断的弦, 支撑不住重量的树枝，在夏季就落下的叶片，又或者是终于不再活络的水池。 无论怎么捂住对方渗血的伤口都无法挽留那份生命, 在印象里还有机会送医院抢救的情况，事实上却根本没有预留多少时间。 身体变凉，心跳变缓，直至手下的身体再也没有生机。 总之，他轻飘飘的死了。 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交集，说是陌生人也没什么问题, 她有太多证据证明对方的死于她无关，事实上那的确和她没有关系。 …… ………… 真的没有关系吗？ 压抑的黑色在眼前笼罩了一层颜色, 鲜红的血液似乎也变成了灰白。 如果她没有那么冲动行事, 如果她笑着说:【“你们管他干什么?走了, 请你们喝饮料。”】 如果她这么做了, 那些人大概会丢下伊地知洁高，那么他或许就不会死。 那些人在尖叫, 在慌张, 也在后悔, 却只是因为下手太过用力而后悔，而非因为他们的霸凌。 “暂停。” 成熟男性的声音突兀的出现, “未经允许, 不许擅动。” 没等那些人说什么，他举起手枪随便朝一个地方扣动了扳机。 伴随着“砰”的一声, 恐惧与无助蔓延开来, 他们体会着这份曾经也由他们赋予给他人的恐惧于 与无助。 “人类的话, 果然还是枪之类的武器更有威慑力吗。” 他嘀咕着，走到晴原猫夏面前, 踩着血液蹲下身和晴原猫夏平行，完全没有被这里的氛围影响，从口袋中掏出了湿纸巾。 “你该早点来找本大爷的。”蘑菇君捧起她的脸，擦拭着少女脏兮兮的脸颊，嗤笑，“真是蠢死了。” 没有得到晴原猫夏的回话，他也不生气，自顾自的抓起她染血的手擦拭。 “需要本大爷杀了他们吗？” 是蛊惑，是煽动。 晴原猫夏的手指微动，看向了那些瑟瑟发抖的人。 毒蛾哭着摇头，依旧吐着毒液：“不、你不能杀我！不是我的错！是、是那家伙先动的手！没错！不是我的错！都是他！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 ——“都是伊地知洁高的错！！！” 她说服了自己，也说服了其他的人，他们叫嚣着不是他们的错，指责着已经死去的人。 “不用有所顾虑吧？”蘑菇君抓住晴原猫夏颤抖的手将人拉起，站在少女的身后，按住她的双肩，让她清楚的看到眼前这些人的“丑陋”，吐字清晰，“他们是【恶】是【错误】的。” 杀了他们。 脑海中出现肯定的言语，她却轻声问：“你们为什么霸凌他呢？” 于是，铺天盖地的话语朝她涌来。 “他总是说莫名其妙的话！说我们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是他吓唬我们！” “说着那种话，他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之前他说xx被缠上了，之后xx就没来学校！” 毫无道理的指责，充满着推卸责任的话语，他们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让晴原猫夏清楚的明白到——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杀了他们。】 “只要你要求了，我就愿意为你去做。”蘑菇君低笑着，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表情诡异。 “……不。”她垂头看着脚边的尸体，嗓音艰涩，“报警吧。” “有意义吗？”蘑菇君不解，“他们不会死，未成年最多关十年，伊地知洁高却已经死了。” “……报警吧。”她依旧这么说。 “好吧——”蘑菇君收起手枪，一副无趣的模样，然后，忽然对准欣喜的毒蛾，扣动了扳机。 “那本大爷来替你选。” 枪声响起，子弹洞穿毒蛾的脑袋，血液短暂飞溅一瞬，她倒了下去。 尖叫，恐惧，这是单方面的屠杀，他将那些人的尸体堆到一起，回头看着呆立于身后的少女，笑了起来。 “啊呀～，你很开心啊。” 当你询问某人要不要做一件事的时候，有一部分人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选择拒绝，但那并非发自内心。 视情况而定，当你替她做出决定的时候，她并不会拒绝，甚至如释重负。 蘑菇君露出尖牙，低低的笑着。 晴原猫夏对他的态度很好，这一切都基于他在这里是人类的基础上，是对普通的熟人普通的对待。 这样也很好，这样的相处也很愉快。 但他可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没忘记自己是咒灵，所以只是这样不行。 他要更深刻一些的感情，要更浓烈的情绪，要依赖，要赞同，要和他一个阵营，要如果没有他就没办法。 所以啊。 他看着晴原猫夏，伸出了手。 “你所有想做却不能做的都由本大爷来承担，这份罪孽与你无关。” 来吧，他想，坠落下去，越深越好。 “……”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恶念，区别在于有的人遏制住了，有的人选择了释放。”出乎意料的，她抹了把脸，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绿色的眼睛颤动，语气却不急不缓：“遏制住这份恶念的我没有做错，这份罪孽本身就不属于我。” “那些人有错，但能够审判他们的人绝不是你、不是我，也绝非是用这种方式解决。” 晴原猫夏深呼吸，神奇的掏出了一根香烟点燃，身形逐渐变高，身上的初中校服也变成了高专的校服。 缓缓吐出进入肺部的烟气，她面无表情的说：“而且，并非我推卸责任，这件事里我唯一的错误和过失，就是相信你会听取我的意见，和没有及时拉住你。” “蘑菇君。”她怜悯的说，“杀人超过三个，是要被判死刑的。” 蘑菇君：“……” ——输了。 蘑菇君，特级咒灵，自称“本大爷”，真名春元绣子，假名春元鹿茸，从今天开始，不再是有漏洞可钻的式神，要全方面听从晴原猫夏的命令，并保护她的同伴，甚至还要面临晴原猫夏死后会被什么人继承当传家宝的命运。 从旧楼中醒来，蘑菇君双眼失神：【“你明明可以直接命令本大爷堵上那些漏洞，却还是给了本大爷一个飘渺的机会。”】 晴原猫夏安慰的拍拍蘑菇君的蘑菇盖，笑的灿烂：“别这么说嘛，直接命令的话你不是会很不服气吗？无论怎么说，我还勉强算是尊重你的选择。” 【“你的意思是，如果本大爷当时不和你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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