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没有直接说自己的想法,转而说出了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关于黑塔空间站的一件奇物「星神注视之花」的。 「星神注视之花」在黑塔空间站的一众奇物里都显得有些特立独行,负责记录此件奇物的基本信息的科员咬牙切齿的写下了这样的信息: “普通蔷薇科植物所开的花朵。 因记忆星神浮黎的注视而永远停留在了枯萎凋谢的那一刻。 你问这是从哪来的? 某个人将枯萎的花朵清出花瓶的那一刻,浮黎出现了,祂保留了这朵花,并将它插回了花瓶。” 为什么会咬牙切齿,是这个可怜的科员每天都要与浮黎的力量斗智斗勇,奇物观察记录里满满当当的都是—— “祂现在还在试图把花插回花瓶里!” “求求了,记忆星神,跨越几个星系送过来的花瓶不行吗?非要原来的吗,可那花瓶已经碎了!!” “奇物失踪。” “奇物失踪。” “奇物失踪。” …… “被插在■■科员的窗户上,■■科员起床时发现了,路过的科员听见她沉默了一会,说了一句‘换朵开的正好的,谢谢’。” “谁把科员■■的名字变成不可识别了??” “奇物失踪。” “科员■■窗户上插满了将要枯萎的星神注视之花,疑似该奇物具有复制特性。” …… 很莫名其妙的一个奇物。 在模拟宇宙里的功能是大概率增加记忆祝福出现的概率。 清心此刻提起这件奇物也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景元听的很认真,中途没有试图打断她的叙述过,直至叙述结束,他才问出来:“那件奇物诞生的时刻,是不是你旧伤发作的时刻?” 她摇了摇头,否认了景元的这个猜测,“不是,我的旧伤发作的次数很少,丰饶星神的赐福很有用。那件奇物诞生的时刻是我在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后,看见花败了,准备换支新的。” “只是想起了帝弓司命对我说的那句不必担忧,起了一些联想而已,毕竟浮黎用能力保留了一支快要枯萎的将要被人丢弃的花。” “此后,我的所有照片,除了从别人手上拿过来的,全部都被浮黎变成了光锥。” “那还真是巧合,我对此的联想,与清心君不谋而合。” 景元正了正自己的神色,“清心君能够生存到现在,与司命天君祸祖,大概有密切的关联。这也能够解释清心君与祂们相较于常人更加密切的关系。当然,这只是在下的拙见,说是不谋而合,只是在自夸而已。” “毕竟,景元确实不曾知晓清心君的旧伤起因如何,只是从常乐天君的举动中窥见了严重性。” “我希望如此。” 清心现在的样子跟穹初见时的不高兴的清心女士没什么不同,欢愉令使不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景元亦希望如此。” 然而星神依旧是莫测的高维生命,常人难以理解祂们的举动。 景元能看见的也只有现下清心君确实在被星神庇佑着的事实。 至于之后,如此严重的旧伤,常乐天君为此给她开放了全部的命途力量,帝弓司命也未尝没有用帝弓之妻的身份庇佑她的意思……之后,她失去了这些庇佑,那又该怎么办呢? 景元不适合想这些事。 即使在记忆里,她确实是他相伴多年的妻子,景元也能感受到那个已经堕入魔阴身的自己,对他的妻子有多少爱重。 甚至到了一种景元无可想象的地步—— 捏着碎鳞还硬撑住,不过是想着他能有如今,全靠他的妻子用清心入药,那时她身体鳞片坚韧无比,愈合力强到自伤无用。师父镜流可用的“血流三日”无法用,便去对上了毁灭星神纳努克,生生的在无数次自灭里逼出来一朵在毁灭的烈焰里还能存在的清心。 她是在他意识尚且还算清醒的时刻去做这种事情的,时断时续的清醒里,他听见福寿司命清心说:“我说了不会让你死,你得撑得更久一点,才好看着我为了你做了些什么,以后被我拉起来工作了,就不能抱怨了。” 他笑:“自伤无用,你就别费劲了,都这么久了,神策将军也到了该换人的时候。” “自伤确实无用,但自灭可以。” 她一字一句,“你最好祈祷你没彻底堕入魔阴身,我这次能否活下去来,全靠你这边。” “你要做什么?” “投身毁灭,以锻清心。” 又说,“你我现在同生共死,你彻底堕入魔阴身,我死。你能保持住一定意识,我就能活。” “太难了。” “这太难了,解了吧,我没信心。” “你有,我现在正在承负你魔阴身的一部分代价,全部承负我精神会先死去,仅仅只有一半的代价,神策将军,你必须撑住。” 不止一半。 是全部。 这毫无疑问是种逼迫,逼迫他清醒的意识到她为此死了多少次,又多少次因为他的清醒而从自灭里爬起来,只为了那一朵清心。 别的不行吗? 别的太依赖我的存在了,我死了你就得跟着死,所以别的不行。 清心君为了能让他心甘情愿的从棺材里爬起来继续成为神策将军到底费了多少劲呢? 清心君拿到那味药后,自灭数次和承负魔阴身造成的代价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的身体非常好,好到第三朵清心基本不可能诞生,然而与之对应的是她的精神状态。 一连数年,他都只能将人看得密不透风,生怕有一日她因那不甚清明的意识,被心怀不轨的人利用。又或者如同很久之前她突然出现在罗浮上一样,又突然的离开罗浮。 镜流说他堕入魔阴身后多了偏执,他没否认,“我不能安心,即使帝弓司命也在时时刻刻的看顾着她,但不是我,我无法安心。” 那是强大的清心君,那是精神混乱的清心君。大抵是没堕入魔阴身前克制的事情太多了,他竟觉得这样还不错,由着眼前的清心君将他认做别人,又在她迟疑着不确定时,学着他人的说话方式告诉她她没有认错。 他可以是任何人。 但清心君在他面前的精神状态一定是健康的,不会混乱的,不会错认人的。 她的精神需要小心的呵护,不能受到来自他的半点质疑。 他的不安心来自于清心君对她自身认知的不正确,化外民清心无所谓,福寿祸祖无所谓……唯独天外而来的学者不可以。 天外而来的学者无名无姓,如无根浮萍,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自己的家乡,罗浮无法让她停留,她也终要舍弃罗浮回到自己的故乡。 “这是否是落叶归根?” “这只是离家久了就想要回去。” 这不可以。 他平平静静的保持着在她面前的微笑,灿金眼底看着也无半点阴霾,那一朵自毁灭力量里诞生的清心似乎在保住了他样貌如常时,也带来了一点克制不住的毁灭欲。 他只能在抱住清心君的时候克制住自己的这种念头,也许从来不是毁灭星神力量的遗留影响,而是他本身的意愿。 他想毁灭天外而来的学者的故乡。 然而,然而。 清心君此刻就在他的怀里,她自认为是无名无姓的学者,走到哪就飘到哪,但她现在在她怀里。 他抱住了一朵完整的蒲公英。 对着这朵蒲公英轻声唤着她的名字:“清心。” 念了千百遍,终于将蒲公英唤醒,变回了怀里的清心君,她此刻身躯在他怀里,脚下是罗浮的土地,在罗浮千百年的时光让蒲公英落地生根,成了罗浮的福寿司命。 “清心君,要不要我成为你的丈夫?” “好啊。” 堕入魔阴身又因清心而长存的躯壳在当时可以用来成为将清心君锁在身边的枷锁,在她逝去后,也应当能成为她复生的躯壳。 所以无法失去理智,无法哭泣,无法毁弃这个躯壳。 倘若不是如此呢? ——他要她活。 他要她活。 即使在梦里她是他相伴多年的妻子,如今盘亘在景元心头的,最深的便是一句“他要她活”。 执念深重到已经冲破了梦境和现实,仿佛记忆的来源在捏着景元的心脏,一字一句,如同梦里他念了千百遍清心的名字一样。 大抵那时的他看着清醒,实则已经疯得谁也止不住了。 所以让如今的景元,见了现今的清心君,看着她被星神庇佑,被帝弓司命袒护,胸腔里滚动着的也是一句长叹,“无论如何,她活着啊!” 因而,景元不适合想她失去了星神庇护后的场景,她在眼前尚且能压的住执念,毕竟人活着,不多想便能混过去。倘若多想了片刻,他着实是怕极了会堕入魔阴身。 现在这样,足够了。 选择权交与清心君,而神策将军,会看着她活。 真是,何苦来哉阿。
第33章 但仙舟上还有一个词叫“心口不一”。 说的就是景元心里想的跟做的南辕北辙,想着不要干预,那只是不该有的记忆,手却又诚实的将目前他所受到的影响尽数告知清心君。 ——包括他如今不敢轻易触碰这段记忆,只是害怕堕入魔阴身一事。 内心的不安定感若隐若现,手机上发过去的消息却写的客气,说什么“目前仙舟上将军之位的交接事宜暂未商定,倒是要劳烦清心君多等一段时间了。” “毕竟景元不是身无挂碍之人,不得不谨慎一些。” 自清心君找符卿算过姻缘后,她不日就离开了仙舟准备去找星核猎手艾利欧,好验证“记忆来自未来”的结论对错。 如今的仙舟罗浮除了毁灭令使后带来的一堆事务,关于欢愉令使悬而未决的事项仅剩帝弓司命伴侣一事。 景元想要与她联系,只能通过手机。 清心君的回复倒是很难看出来她是什么样的心情,文字消息总归是要比面对面要片面许多的。 “这个症状确实有些严重,我想问问景元将军,目前可有什么症状未在刚刚的消息里说明的?” “症状若只是上述提及的那些,我这边就先寄点药给你,对魔阴身应当有些效用。” “不保证药物到达的时间。” “确实是有,但说起来实在是对清心君过于冒犯,景元不知道当不当说?” “但说无妨。” “自清心君离开罗浮后,说来实在羞愧,景元此刻心绪确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符卿要是在他旁边大概会说将军又在骗人了。这分明是不能算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那只是单纯的形容思念过重让人觉得度日如年,而神策将军现在分明是因为被记忆过度影响而导致身体出现了一些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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