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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攀一边儿走，一边儿畅想着未来，一不留神就走到了普渡书斋的门口。 此时天色尚早，里头正在授课。朗朗的读书声从里头传来，仔细听时，却并不是“之乎者也”、“三字经”、“千字文”这种寻常启蒙读物。 薛攀好奇地探头一看，却是一群年纪不大的孩子，正在摇头晃脑地读《齐民要术》…… 这就…… 再看教授他们这个的，居然是邢岫烟。 看到薛攀，这位邢姑娘赧然一笑，忙不迭地叫孩子们先自行温书，就出来跟薛攀打招呼了。 薛攀笑着同她见礼，因问起她的近况，同时也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她来。 这位邢岫烟妹子比薛攀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明显活泼开朗了许多。看起来这个小学教师的职业对她的改变很大，人变得健谈了，也没有那么容易害羞了。 虽然对着薛攀的时候还是难免会有些脸红，但是已经比一开始的时候好太多了。 有了自己的事业，父母也不敢再跟之前那么对她呼来喝去，再加上薛攀上次明确表示对她没有那个意思，她也就释然了。 这中间妙玉的功劳也不小——其实这位妙玉小姐姐虽然性格傲娇了一些，但在有些时候，思想方面还是很先进的。 比如她对于父母、婚姻这些红尘俗事，自有一番独到见解，认为人就应该自由来去，不应该被这些世俗虚礼拘束。 当然，她本意可能是想要表达自己的“孤高洁净”、“遗世独立”，实际上她自己也根本做不到，但是这并不妨碍她能够引导别的人走向解放自我、思想升华的新境界。 这也当然不是对所有人都会有这种效果，还是得有慧根的人才行。 邢岫烟小妹子显然就是这种有慧根的人。 虽然说父母是没有办法选择的，但是她却安分随时、坚持自我，硬是在污泥中开出花儿来。 不但从始至终都没有长歪，还奇迹般地拥有了一种特殊的气质——就是不管什么时候，让人看着就会感觉心安，像是一种神奇的治愈力量，堪称无敌。 这大概也是原著里为什么薛姨妈一见到她就喜欢上了，后来做主把她说给薛蝌的原因之一吧。 聪明且性格好的女孩儿，运气总不会太差。 邢岫烟妹子的人生就充分诠释了这一点。 在原著里就是这样了，现在有了薛攀的出现，她的人生轨迹又有了些许不同，但是唯一不变的，果然还是她这种温暖治愈的性格吧。 薛攀跟邢岫烟随意聊了几句，就感觉她的性格似乎比之前更加沉稳、豁达，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就更加安心舒服了。 他不免由衷赞叹了两句，倒是把人家小姑娘搞得愈发不好意思了。 薛攀其实有点儿不太擅长应付这种类型的姑娘，幸好很快妙玉和英莲也来了。 后头还跟着不知道为啥黑了眼圈儿的张没药。 他们见了薛攀，无一不十分高兴，都邀请他进书斋坐坐。 当然妙玉还是那么一副高冷傲娇的模样，只是比起一开始的时候，到底还是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像是女神终于降落在凡间，没有那么“遗世独立”了。 薛攀也十分高兴，便也就跟着他们进了书斋坐下闲聊了一回。 张没药跟薛攀最熟悉，又同是男子，说起话来也自然十分随意。他一坐下就问起薛攀的来意，得知薛攀是专程过来建设医学院的，不免高兴异常，连连道： “若是如此，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小弟先代姑苏的百姓谢过薛兄了。” 薛攀笑道：“倒也不必如此说。这医学院建设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只能说，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能做多少就做多少罢。” 邢岫烟也笑道：“大哥哥惯会说笑，这普渡书斋也造福了好些百姓呢——听说这书斋能够不交钱读书，甚至还有不收钱的一日两餐，好多穷人家的孩子都来上学了。我同师父两个人都忙不过来了，幸而有英莲妹妹跟着前后照应，又有甄伯父和张家哥哥里外帮衬，这才支撑下来了。” 薛攀叹息道：“这原是我的不是……这回来，也得把书斋这边儿的事儿操办起来，得再招几个人来帮忙。女校这边儿暂且不变。男校那边儿得再另外招人了。” 妙玉听到这里，不由得冷哼一声道：“早有这么个法子，怎么不早说？连累我们累了这么许久，真是事后诸葛亮，没得惹人厌烦。” 这妙玉一开口就是这种吃了炮仗一般的语气，看起来也是十分不好惹，有种明摆着想要吵架的意思。奈何薛攀早看出她的口是心非，也懒得跟她玩儿“欢喜冤家”那一套——他又不是宝玉，才没有那种特殊癖好，就喜欢跟女子厮混、打情骂俏呢。 故此，他也不着恼，只笑着拱手道：“居士说得甚是，原是我的不是——如此，我过会儿去找甄世伯赔礼道歉，顺便再把今年书斋的运营资金翻五倍如何？” 这话一说，连张没药都震惊了。 “薛兄可是说真的？五倍，可不是小数目。” 小英莲也道：“薛……大哥哥使不得，阿爹说，去年给的还没用完，真不用那么多的。” 薛攀却笑着道：“去年是去年。虽然说钱没用完，但是那不都是大家辛苦的结果么？好吧，也是去年我考虑不周，今年必须得补上，务必让事儿办得更加容易些才好。”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况且去年咱们书斋才开，影响力不够，生源也就不足。今年他们应该都听说了咱们书斋的好处，那学生人数肯定要暴涨的，不趁着这没开学的机会提前预备，恐怕等开了学，就应付不来了。” 薛攀这个观点，果然也获得了甄士隐的赞同——他原本就在蟠香寺旁边儿住着，听说了薛攀过来，早就放下手里忙活的事儿赶过来了。 甄士隐现在算是书斋的山长，里里外外忙活起来，倒是看起来比之前更显得年轻了。 他年纪本来也就不算太大，不过才五十出头，原本是因为丢了英莲，搞得人都崩溃了，这才显得老态龙钟。 如今英莲找了回来，还在妙玉和邢岫烟的陪伴照顾教育之下变得日益开朗，渐渐又恢复到了小时候那种活泼可爱的性子，让甄士隐不由得老怀宽慰，心情日益好转。 心情好了，人的精气神也就跟着好了。 再加上他原本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看着薛攀弄起来的这个普渡书斋里一群出身穷苦，但是却无比好学的孩子，不由得又燃起了教书育人的小火苗儿。 这人一旦有了热爱的事业，愈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儿。简直就像是把这书斋当成是自己的家一样经营，这也是薛攀上年给他那些书斋的运营资金他甚至没有用完就把书斋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原因之一。 因为热爱，所以坚持。 因为坚持，所以卓有成效。 可以说，这个普渡书斋的成功，跟甄士隐的努力根本分不开。 再看着这位一脸笑容、脚步轻快、身子健朗的甄山长，薛攀简直差点儿认不出他来——跟一年前那个面容苍老、满面悲戚的老头儿简直判若两人了好吧。 薛攀忙起身跟甄士隐见礼，彼此问候了一番，又闲话了几句别后的生活。这才进入正题。 得知薛攀此次到姑苏的来意，甄士隐跟张没药是一样的想法。不过他到底是年长了几岁，一下子就看出了薛攀的目的恐怕不止于此。 等薛攀介绍，这种事儿以后要推广到全国，他倒是发出了有由衷的感叹：“薛大人真是天下百姓的福星——若是这书斋能够推广到全国，那全国的百姓便就都不必发愁家里的孩子没有前途了。” 薛攀倒是笑着谦虚道：“哪里就有那么神了。我也不过就是想替百姓们多做点儿事儿罢了——既然万岁爷看重咱们，咱们也得多想着为万岁爷分忧不是。” 最后这句话果然戳在了甄士隐的心窝里——他是那种典型的封建文人，最是讲究“忠君爱国”的，故此，听薛攀说了这么一番极为政治正确的言论之后，对于薛攀的推崇敬佩之情，更是如同滔滔江水、绵延不绝。 连薛攀都有点儿受不住他的连环彩虹屁攻击，好在时间已经不早，到了饭点儿。听着有人来叫众人去吃饭，这才终于把薛攀给解救出来了。 原本甄士隐是一力邀请薛攀一起午餐的。但是薛攀表示他还得去医学院那边儿看看张友士和俩外国友人，想着借此机会直接遁了。 不过可惜的是，他刚提了个话头，张没药就自告奋勇去把他爹和两个客人都请来，甚至连给他们担任安保工作的柳湘莲也没有拉下……这就…… 薛攀一时间想着这位小张同学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的，最后也真心表示了无语——小张他可能还真的没有啥坏心眼，但是吧，就是经常缺心眼儿，跟自己这个兄弟是一点儿默契都没有。 既然事已至此，吃饭就吃饭吧，总能找到其他的事儿可以说，到时候应该就好了。 不过让薛攀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顿饭最后变成了他的表彰大会。不单甄士隐继续给他吹彩虹屁，便就是张友士也一样。 最后连两个洋人朋友唐姆和汉斯也开始用蹩脚的中文说“薛大爷好棒”的时候，薛攀感觉，他可以原地消失了…… 这感觉真的有点儿尬了，真的。 好在这一顿饭终于吃完了。薛攀也立刻兑现了诺言，施展了“钞能力”迅速从这玄墓山脱身。 钱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问题，但是却能够解决他们的大问题，那就得了。 给钱就完事儿。 处理完了玄墓山的事儿，薛攀几乎是一路没有停歇地就直接回到了姑苏城里。 此时天色将晚，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找个地方睡一晚，次日再去林家拜访，却不料林府的管家早就找到了他们下榻的地方，直接上门邀请，说是： “我们老爷说了，教您不必再费心去找地方住了，只直接到我们府里歇着便是，他跟太太、姑娘、哥儿都等着您二位一起用晚膳呢。”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不去似乎是不太好了。再推三阻四，那就太不给林姑父面子了。 薛攀也就不再犹豫，同管家道过谢之后，便就拉着柳湘莲上了林府的马车，一路朝着林府而去。 到了林府，林如海和贾敏果然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薛攀看着他们，倒是有种看到了亲人的感觉，当即就带着柳湘莲上前跟两人见礼。 小黛玉和林家小弟也出来跟他们厮见，薛攀这次十分注意自己说话的方式，力图跟之前在系统里的“文龙哥哥”区分开——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只觉得这小黛玉长大了一岁之后，似乎跟去年完全不同，虽然一脸笑盈盈的，但是心里在想啥已经不太能够看得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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