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在这时裂开,哪吒终于寻到了海中的杨婵,他用神兵在煞气浓重的北海破开一线天,然后一跃而入。 杨婵浸泡在海水的身体终于与空气接触,相柳冰冻的身躯也暴露在天光下,她一抬手,飞在空中作拟北海黑夜里的太阳的宝莲灯,比哪吒更快地闪到杨婵身边,杨婵摁着高台上冻成冰块的长剑,捏决念道: “天地自然,清浊分散。” “太元玄虚,与我神方。” “何神不讨,何神不杀。” “先斩恶神,后斩天光。” 她的声音像是三十三外天外天响彻云霄的钟鼎之声,又似上古时代女娲在战场上发出的号令声,相柳身在其中,煞气附在它早已死去的躯壳上,却贪恋地望着这个和女娲没有半分相似的让它曾经嗤之以鼻的人族。 它在深海中无法发出的呼唤声终于变得鲜明,在煞气被宝莲灯的光芒照耀下曝晒,枯死之前,终于喊出了清晰地“娘娘”。 杨婵顿了顿,在鲜红的红光中有一瞬间的迟疑,她终于愿意对上它那一双双紫色的眼睛。 然后看到了它眼中被海水冲刷的泪水。 杨婵皱起眉,在它剧毒而腐朽的尸身被宝莲灯的光芒融化的同时,看到了它倾倒在北海的残像。 她看到了相柳与女娲在战场上结成的君臣情谊,看到了相柳因女娲放弃仙界征伐,转身投入一片空白的人间而产生的争吵和背叛,以及女娲死后的浑浑噩噩与为祸人间。 它从叛出腾蛇以证明自己的正确,到将女娲“走错路”以身补天的结局愤怒地归结于孱弱无能的人族和袖手旁观的仙族,再到单纯为了作恶而作恶。 它出身腾蛇,嗜杀成性,无人指引,最终只会走到这个结局。 可它在自我放逐几万年,始终记得女娲,当然,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是留念女娲本人还是留念与女娲在仙界四处征战,并肩作战的畅快的日子。 相柳残留在人间千年不化的尸身在传自女娲手中宝莲灯的照耀下,即将真正迎来毁灭。 它剧毒的尸体在红光下化成风中的尘埃,朝杨婵飞去,可杨婵没有像密云那般拥抱它,她冷眼看着它,至始至终也没有心软,然而,真正的女娲便是这般坚若磐石,一往无前的人。 它最后一次喊:“娘娘。” 杨婵答:“你找错人了。” 她的声音和女娲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女娲那时说:“天高海阔,任你潇洒,但我这里再没有你的容身之处,滚吧。” 那便是女娲跟它说过的最后的一句话。 风中的尘埃通过海底劈开的一线天,向天上飘去,高台囚禁千年的躯体因此散落。 杨婵抬起头,看到了披着混天绫,如天神般降临的哪吒,也看到了原本连雪也飘不进来的北海下起了雨。 那应是相柳的泪。 零碎的泪珠在触到宝莲灯的红光时变成了紫色的宝珠,一颗颗洒在海里。 相柳的煞气被彻底抹灭后,北海重归宁静,海底的煞气似乎也忘记了眼前的杨婵和哪吒二人,又专心地去与海底中遗留数万年的灵气斗起来,那些紫色的宝珠便安然地漂浮在大海上,离散又聚合,聚合离散,反反复复。而除了海上的,那些宝珠也经由这一线天落到了杨婵面前。 “啪嗒”几声,没有掉到海上的紫色宝珠掉到了杨婵脚下,她低下头,弯腰去捡,捡起数枚宝珠,她打量着手里的宝珠,站在煞气磅礴的乱葬岗,头晕脑胀,迟钝地说: “这便是,生灵所化的北海海眼?” 说罢,她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在祭台上。
第111章 争吵 北海动乱许久终于重归宁静,待杨婵从温暖的屋子里醒来时,只听得到屋子里火炉劈里啪啦灼烧的声音。 她睁开眼,看到了简陋的木屋房顶,她刚刚苏醒,意识迷蒙,将将动了动,就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那声音很熟悉也很低沉似乎强行压抑着什么情绪,他说:“醒了?” 杨婵余光一瞥,瞧见了哪吒。 杨婵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口,看上去十分安详,哪吒竟然跟她是一样的姿势。 哪吒没有看她,他倒是认认真真地看着屋顶。 杨婵被他这一喊清醒了许多,因为浓重的煞气被熏得灵魂都腌入味的人,在短暂的沉睡过后,意识终于得以清醒,至少,心里那股因为哪吒受伤而陡然暴增到不寻常的怒意是消失了。 杨婵看到他,没有哪吒看起来那么淡定,她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见哪吒一动不动地躺着,焦急地问道:“你头还疼吗?” 哪吒面无表情地回:“疼。” 杨婵更为焦急,她下意识往头上摸,却只摸到哪吒送给她的蓝色发簪,没有摸到宝莲灯,头上摸不到她就往身上找,但还是半天没有找到。 哪吒看也没看她,听到动静,淡道:“别找了,那破灯我给你藏起来了。” 杨婵一惊,问:“你把宝莲灯藏起来做什么?” “如我所料,”哪吒平静地说,“宝莲灯是个害人的寄生虫。” 杨婵愣了愣,推了哪吒一下,道:“你干嘛这么说它?” “我说错了吗?”哪吒终于舍得将眼神落到杨婵身上,他眼神冰冷,不带感情地从小到上地打量着杨婵,然后说,“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你可没有这么伟大过。” “你不是嚣张地要杀尽天下生灵为你陪葬吗?可你什么时候变成甘愿为了天下生灵的自由去死了?仔细想想,你自从从密云出来学会用宝莲灯以来就变化许多。” “你眼睛的瞳色越变越浅,身体越变越差,心里装的人也越来越多,甚至于,变成了个圣人,”哪吒讥诮地勾起唇,凉薄地说,“简直就像从灵魂上彻彻底底被改造了,不,还是说,和宝莲灯里的意志融合在一起了呢?” “我从来没见过,也没有听过这么强大的宝物,强大到可以更改主人的意志。” “它远远强过你,它控制了你的意志,吸干了你的鲜血,蚕食了你的性命,最后说不定要将整个灵魂都吞进那盏灯里。” “你根本不是它的主人,”哪吒顿了顿,肯定地说,“只不过是它的寄主。” 杨婵悚然,然后退了几步,说:“你说的也太吓人了。” 哪吒没应,他忽然从床上坐起来,抬起手近乎粗鲁地一把掐住杨婵的脖子,压着她躺到床上,力虽然不重,但还是吓到了杨婵,她退无可退,只能瞪大眼睛,问:“你要干嘛?” 哪吒低下头,扎起来的长发,落到他脸边,他的眼睛晦暗难明,仔细地看着杨婵如今的面目,说:“杨婵,你究竟是灵魂被宝莲灯改变了,还是你越来越接近本来的你自己。” 杨婵怔在原地,哪吒盯着她,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点变化,他问:“前者还是后者?” 杨婵避开他的目光,问:“为什么忽然这么想?” 哪吒答:“因为我真真切切地看到宝莲灯在吸你的血。” “而你习以为常,杨婵,你背着我一定做过很多这样的事。” 他将杨婵别过的脸转过来,说:“你被煞气侵蚀,呼吸停了许久。” “停的时间对我来说太长了,长的可以让我好好思考你为什么会一次次不顾安危和我的劝告去做这么危险的事。” “我不觉得曾经的杨婵做得出这样的事,救我,救九苗,救陈塘关,救天下子民。” 杨婵深吸一口气,问:“所以你就得出了这么荒谬的结论?” 她转过眼,毫不示弱地盯着哪吒,说:“那你有没有想过人本来就是会变的?” “就像你变了一样,”她一字一句地说,“我也变了。” “你哪里变了?” “你刚刚不都说了吗?我瞳色变了,心里装的东西也变多了,”杨婵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也变得很喜欢你了。” 哪吒一时怔忪,掐在杨婵脖子上的手松开了些。 “我喜欢你,所以,看到你受伤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杨婵抓住哪吒的手,又说,“难道我只为你做过这一件失去理智的事吗?” “我为你留在了不该留的陈塘关,为你杀了逼死你所有神仙,为你踏上我根本上不去的仙山,也为你建了塑像求来香火,守了两年的灯……” “这所有的事,桩桩件件都不是曾经的杨婵能做出来的,却是后来的杨婵能做出来的,难道你要跟我说,是宝莲灯控制我,我才会喜欢你,才会做这些事吗?” “如果,你要因为紧张我犯疑心病犯到这种地步,并且回答我‘是’,那我建议你,”杨婵一把推开了他,骂道,“这日子还是跟宝莲灯去过吧!” 杨婵使错了劲儿,砸到哪吒本就痛得裂开的脑袋上,哪吒轻蹙着眉,抬起手,又摁到了头上。 杨婵那口怨气顿时烟消云散,立即又变得焦急起来,从床上坐起来,无措地手扬在半空,要落不落,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你,你,你别吓我啊。” 哪吒放下手,冷着脸,再不耐烦听杨婵担忧的话语,他揽住杨婵的后脑勺,压着她倒在了床上,杨婵还想问,就被堵住了嘴,热切的吻落下来,将她那些让哪吒心浮气躁的话都通通咽了回去。 杨婵大脑一片空白,愣了两秒,傻乎乎地将城池拱手相让,于是一路被敌方攻城略地,轻易地就拔得魁首,杨婵被搅得头更迷糊了,她想要把人推开,却反倒激怒了哪吒,抵在胸口的双手被一把抓住,悬到脑袋上,杨婵这下子抵在床上,被哪吒的气息包裹着,无所依凭只能被/干等着被亲的,她被亲的一塌糊涂,人傻了,反抗不了,动也不能动弹了。 哪吒从她温热的口腔里走了几圈还不愿意放过她,停留在柔软的唇边,把嘴唇全都咬破了,血很快从杨婵的唇边冒出来,血腥味弥散在他们两人之间,杨婵尝到血腥味这才把脑子捡回来,拼了命地挣扎,好不容易撞开哪吒,却见他目光幽深,压着她的双手又欺身上来,含着她的唇将她唇边的血都吸干了才罢休。 杨婵喘着粗气,浑身酥麻,被亲的软成一片时才被彻底放开,杨婵拿回自己的手,看到曾经受伤的那只手裹着绢布,撕开绢布,发现手上的伤口早就好了大半,只留下来一道浅浅的缰疤。 手上的伤是没大事,手腕却被哪吒压出来两圈乌青。 杨婵看着看着开始掉眼泪,她被哪吒锁在怀里,再挣扎也出不去,只能抵在他胸口上哭。 她说:“你太过分了,竟然真的欺负人。” 说着,她就着乌青的手去擦唇边的伤口,伤口一碰,就又冒出血,哪吒摩挲着她的脸,盯着她被亲的微微发肿的唇,看起来没安好心,杨婵赶紧抿住唇,把唇边的血全都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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