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如那个[业障]所说,他跨越的光阴,比她的要远要久得多。 以前他是可以与她一块上街游耍,一起吃喝玩乐的金鹏,而他现在是灭苦除厄,救苍生于水火的护法夜叉大将魈。 只有她一直是阿韵吧。 他不会嫌弃她,而是,她确实会影响到他。如果看她伤势那么重,知道诅咒的都是和他关系更密切的仙人,他们也不忍心他拖着这么重的伤去与敌人战斗,去清剿邪魔,而以魈的性格,他断然是不会说出口的,他只会默默忍受,说自己没有关系。 本来刚刚还在生无名气的她,忽然就气不起来了。 他是一个责任感那么重的人,又因为过去,他的负罪感使得他无法停下脚步,只有当他种下的“好果子”更多一些,他以前酿出的恶果,那些影响才不会进一步地腐蚀着他的心脏;以前的他不得不拿起武器,挥出的每一枪都是那么地身不由己......但是现在,他行为都可以说是出于自愿,他终于可以为守护他人而战斗,也为了那个曾经不得自由的自己而战。 而她在那里,会打扰到他的。 在魈想要向她往后走一步时,楚韵先他一步,走上前来。 她从怀里拿出那个她绣了又绣,改了又改,浪费了十几个荷包,熬了无数个晚上才绣得她满意的那一个荷包。 这么宝贝的要送给他的东西,不放在怀里,她怎么安心。 整理好心情的楚韵,她的脸上重新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本来想挑大红色的绸缎做荷包送给你,红色喜庆,也想要它为你带来好运气,不过......”楚韵一手拿着荷包的束口那一端,一手轻轻握住她编出来缀在荷包上的流苏,她将荷包往前递了递,像是在比对这个荷包若挂在他的腰间,合不合适。 “还是皓月色与你更相衬呀。”楚韵脸上笑意加深,她脸颊的一边凹出一个小酒窝来,“然后我选了青色的流苏,这与你的发色也算相配吧?” “我便在荷包的中间绣上一个大大的‘福’字,我想着啊,这样也是一样的吧?希望福气好运气常伴你的身边。”她用红色的丝线绣出一个圆形的“福”字,“在它的周围,上下左右都有祥云,意为祥云可以护佑你,愿你平平安安。” 她用明黄色的丝线绣的,一开始要么角度不持平,要么一个大一个小,一个歪一个斜,没想到把最难的“福”字绣好了,这又把云绣得不对了,拆来拆去,好好的一个荷包被她拆线拆得不能看了,又得重新绣最难的“福”字...... 不过啊,她却是觉得是值得的。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因为岩神大人有明黄色的流光,这明黄色的祥云,就代表着岩神大人。 她希望,他可以永永远远受到岩神大人的庇佑,无论他的寿命有多长,无论他会遇到多少危险,他都能转危为安,这一生都可以平安顺遂。 “......” 竟然是送与他的。 那一晚,往回赶的他先去到了医仙的住处,让他检查他身上可有别的伤口,生怕还有什么暗伤惹得她会痛苦,这之后,他才去了她在的小木屋那里。 他先是将睡着过去的她手中的银针给拿下,再放到放了一堆丝线的笸箩里,就这样拿着,万一睡着时她的手一动,一旦没有拿稳银针扎伤了她自己怎么办? 收回了想要触碰她的脸的手,他的目光又注意到被她的手指压住的荷包,还有她手上被扎出来的红点,魈不禁眉头紧锁。 他看到她眼底熬出的浓重青黑,和笸箩里一堆的彩色丝线,都是绣这个荷包上的字或者云朵的颜色,她周围还有别的荷包,只是上面的字要么绣得没有她手压住的这个好,要么云朵的线还被她拆掉了一半......有好几个。 足以见得,她对这个荷包是多么上心。 魈情不自禁地抽.出被她的手压下的荷包,拿起它,是那么自然地放在自己的腰间比对。 颜色与他很相衬,模样简约又好看,如果...... 又突然想起他问起医仙,楚韵最近有没有不舒服,可曾来过他这里看看的时候,医仙说,楚韵来过,不过看她的脸还有精神状态便能知道,她最近不怎么休息,而且手上的伤口,有刨木头雕木头伤到的,但最多的是被银针扎出来的。 医仙那时告诫楚韵要她多休息,以及不管她在做什么,都停下来,她那手指头再扎下去,都能扎成筛子了......她还想不想要自己的手指头了?! 可她只是面露难色,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说了。 楚韵问他,有没有那种灵丹妙药可以让她的手指头一夜之间就恢复就不疼了,被医仙无情地轰了出去,他是救死扶伤的,不是让谁心想事成的,他的仙法也做不到能施法直接就抹除伤口一样,呵斥楚韵把医术当什么了?! 她的伤需要养,但医仙架不住楚韵的苦苦哀求,就给了她暂时能麻痹痛觉的药。 所以她才能在临走之前,将荷包做好。 “喜,喜欢吗?”楚韵不由得心里感到忐忑,这个字是不是绣得还不够好?这个配色在他看来俗不俗啊?好不好看呢...... “那个,挺照顾我的仙人我都做了礼物送给他们的,所以送你,是一早就打算好了的,跟送给他人一样,也不是独独送你一个,别有负担......啊不是!” 她都在说什么啊! “就是,就是,你可以收下它吗?”所有用于掩饰的话,都只为了这一句。 “我真的,很用心做的,希望,你可以喜欢......”她越说声音越小下去。 哎呀,这跟用不用心有什么关系?要是他不喜欢,搞得她像是在强制他收下了一样。 她没能说出口的是,她在荷包的内侧里用红色的丝线绣了一个“韵”字。 所以,才那么想他能够收下...... “没事的,没事的,你不喜欢,那么我......” 他半天半天不吭声,慌张的楚韵想要一把拿回荷包,魈拿着荷包手却是更为敏捷地往回一缩。
第112章 “嗯?” “谢谢你,我,这个很不错。” 那句“我很喜欢”,连同想要问她的“是否每一个仙家收到的,都是你这般辛苦绣的礼物”都没有说出口。 魈看到楚韵的眼眸颤动了片刻,她眼里升起犹如点点星辰的期待也在她垂眸的时候隐去了,她眸光黯淡一瞬,随后脸上扬起一个极淡的笑容抬头看向他:“你觉得还行吗?” “那就好,那就好......”楚韵缓慢地眨了眨眼,嘴唇微微张开嚅动几下又合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垂在身侧的手,楚韵的大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擦着被针扎得伤痕累累的手指头,这种隐隐作痛的感觉令她感到难过。 “......” 托在魈手心里的荷包流苏不自觉地被他暗暗握紧,又在感受到丝滑的触感时,他皱得越来越明显的眉头也微微一松,更是在摸到荷包中央的“福”字,针脚细而密带来的不一样的手感时,他眼中逐渐浮上了纠结之色。 “它,很好看。” “嗯......” “多谢你。” “不用啦......” 楚韵转过身去,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也随着吐出的气一起呼出体外了。 再转过身去,她面上又恢复成那副笑盈盈的样子,“我们走吧!” 没等魈回答,她向前走了几步跨过他的身侧,往归家的路大步大步走去。 魈拿着荷包的手,他的大拇指指腹无意识地摩擦着她一针一线绣的“福”字,在楚韵经过他的身旁时,心脏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紧缩了一下。 就好似他冥冥中感觉到她在离他远去一样。 前所未有的酸涩感,在心间蔓延开来。 “......” 当他望着她的脸庞时,他并没有错过她眼里的期待,自然也看到她维持不住笑容,而在脸上剩下的失落。 可如今会让她一同受伤的他,让她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放弃了仙山上的生活的他,似乎失去了回应她这份期待的资格。 楚韵望着前方破旧的木屋,以及搁浅在岸边无人划渡,日复一日而腐烂了的木舟,想到这里曾经住了一户人家打渔为生,或许人去世后,这屋子这木舟才烂在这里没人管......时光匆匆,如果再不把她想问的问出口,会不会她就再也没有机会问他了呢? 也许答案足够显而易见,可楚韵仍然难以感到死心,她不想一直活在忐忑中,更不愿意心里反复纠结着,他对自己好,那么自己对他来说就是特别的,可过一会儿又会在心里呵斥自己想太多,他人那么好,对谁都好吧......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个不停。 她想要别人会在意她,会待她不同。 就算回到那个村子里,她也不是别人口中的灾星祸害,在这个世界上,好歹还有一个人会在乎她,他愿意对她好,就是在宝贝她。 因为她只在他的眼里,只是楚韵自己而已。 她可能有这不好那不好,可他不和其他人那样,他尊重她,在意她的想法,他还会为她着想,她觉得自己似乎是被珍惜着的,她好像从他那里得来了好多好多的糖...... 她好像并不在意她在别人心里够不够特别,唯独只要他的答案,即使是这样的她,是否也能被他记住,甚至,能够留在他的心里呢? 她不贪心的,就算是一个小角落,就算她整个人的存在比一颗小石子都小,只要他心里可以有她,她就会很满足的。 握成拳头的手用力到止不住地发抖,楚韵的声音才听来没有异常,像是在谈论周围的荻花开得一茬高过一茬这样无关紧要的事情那样,就连她的语气听着也不严肃急迫,而是很随意地,漫不经心地开口那般:“其实,我一直想要知道......我跟你也是经历了不少的事情了,这样的我在你的心里,会不会有一点点点特别呀?” 少女故作姿态轻松地开口,乃至她的表情还有说话时微微上扬的声调,都显得很俏皮。 仿佛就算跟她说没有,好似她都只会笑笑遮过此事,像是毫不在意他人的回答那样,兀自巧笑嫣然。 可在他听来,是那样没有任何的言语修饰遮掩,也不允许有任何的含糊其辞,直白地问他的心。 “楚姑娘,与在璃月这片大地上的芸芸众生一样,是魈愿倾尽全力守护的对象。”他并没有看向楚韵说这番话,而是侧过目光看向远处的山石树林。 [楚姑娘]吗...... 不是楚韵,也不是楚韵姑娘,而是最为生疏的,一如他在仙山上刚醒时那样称呼她为楚姑娘。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送,送到这里就好了......天色,天色也不早了,真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送我,你,你平常也那么累,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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