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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样子准备离开，五条悟奇怪地问了她一句：“你不留下来吗？” 看起来都已经这么疲惫了为什么还要坚持回自己宿舍啊？ 宿舍这么大又不是不能多睡一个人。 实栗却理解到了别的地方，白了他一眼道：“你还是把床铺收拾一下吧！” 然后一边整理头发一边拉开了房门。 住在对面的夏油杰站在门口，看样子刚回来，他的目光在她锁骨上多停留了一秒，然后火速移开视线，“晚上好，实栗酱！” “晚上好。”声音有些奇怪，似乎带着一些奇异的沙哑。 夏油杰轻咳一声别开脸，似乎在努力憋笑。 实栗故作镇定向他颔首示意，然后第一次在某个人面前落荒而逃。 救命！ 前两天刚义正言辞向夏油杰输出了一堆大道理，今天忽然就被他撞到这么尴尬的一幕… 老天爷真是谁都不饶啊！ 夏油的便当踢掉啦！
第37章 两难 “实栗小姐？！” 身着褐红色和服的侍女似乎很意外她会突然回来，此刻正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发现自己手中的东西散了一地之后又马上欠身收拾起来。 就算是没提前打招呼也不用这么慌张的样子吧？ “妈妈呢？” 唐桥节子是个很守旧的女子，从来都不喜欢外出，实栗想不出这么热的天她到底去了哪里。 “夫人外出参拜神社去了。”年轻的侍女跪伏在地，低眉顺眼道。 只是她那颤抖的身躯和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你在对我撒谎？”她确实有些不悦，但并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一个小小的侍女除了依从主人还能做什么呢？只是这位侍女实在太过紧张，豆大的汗珠从她面颊滑过，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再说了。 “你母亲在医院。”唐桥宗介确实老了，已过花甲之年的他头发花白，曾经挺拔的身躯也佝偻了下来。 没想到家主居然把这件事说了出来，跪在地上的侍女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发觉这样是对主人不敬之后身体瑟缩了一下，然后在管家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妈妈怎么了？”实栗的心猛地揪了起来，唐桥宗介的面色太过凝重，这让她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的母亲得了渐冻症，其实四年前她就发现了一些早期症状，这两年病情恶化得很快。”医生判断她已经时日无多了，所以唐桥宗介认为也没什么瞒下去的必要了。 “那是什么？为什么一直没人告诉我？” 察言观色能力极佳的管家立刻用最简单的话语向她解释了什么是渐冻症。 知道这是目前无法治愈的绝症之后，实栗不敢置信地攥紧了裙角，嘴唇都开始发抖了。 “你的母亲一直拜托我们向你隐瞒这件事，她不希望因为自己影响到你在东京的生活。” 虽然早晚都有瞒不住的一天，但唐桥节子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将来伤心的时间能够短一点，再短一点。 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唐桥宗介似乎很能理解她的心情，用宽大的手掌拭去她眼角的泪水，面露伤感道：“曾经我也跟你一样，以为向母亲尽孝的时间还很多，最终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当时的他才十几岁，每天跟着父亲身边学着怎么打理家业，踌躇满志地想要做出一番事业，连给母亲准备的生日礼物都敷衍了起来，却没想到不久之后母亲就因为难产死亡，连那个刚出世的小妹妹都没能活下来。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何等的悲哀啊！ “笑着陪她度过最后一段时间吧！” 唐桥节子在医院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什么都明白了。 “妈妈你也太过分了，在你眼里我有那么脆弱吗？”在来时的路上实栗已经想好了见面之后要说些什么，最好一点悲伤都不要表露出来，像以往一样自然地撒娇就好。 但当看到唐桥节子虚弱地躺在那里，面上还罩着呼吸机的那一刻，所有的思想准备顷刻间荡然无存，强忍着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眼泪即刻落了下来。 即使已经做了很多思想准备，但她还是没想到情况已经严重到了连呼吸都困难的地步。 唐桥节子颤巍巍伸出了自己的手，实栗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握了上去。 “不要伤心，妈妈能看到实栗长大成人，已经很开心了。”她虚弱地笑了笑，“对不起，以后的人生，妈妈不能再陪着你了。” 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妈妈居然还在想着她。 实栗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处，泣不成声。 “没关系的，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我已经度过非常完美的一生了。”这话并不是在安慰，唐桥节子是真心实意地这么认为。 “你一直都不愿意听你父亲的事，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好人。”唐桥节子面露回忆。 “你外婆离开东坊城家的时候不被允许带走任何东西，那个时候的她不知道前路在何方，所以不想带着我一起出去受苦。后来知道我在家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之后，她真的很后悔。” “你的父亲，是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的人。” “不管别人是怎样说的，因为他我才过上了衣食无忧，被人尊敬的日子，所以我一直都很感谢他。”大家都以为这桩婚姻无非是权色的交易，但唐桥节子对这位大自己许多的丈夫，是真的怀着很深厚的感情。 “他会笑着把花插在我的发间，然后夸赞我比花还美。即使因为生病了脾气不好，也没有对我发过脾气。从来没有人像他一样，那么温柔地对待我。” “而且——他还把这世间最珍贵的礼物带给了我。”唐桥节子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她的宝贝女儿已经失去了父亲，所以无论怎样，她都要加倍地爱护和保护她。 “你的父亲早就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把唐桥家五分之一的财产留给了我们。”那是足够她们母女二人挥霍一辈子的钱。 实栗怔怔地听着，她完全不知道有这件事。 “虽然你大哥对这件事没有意见，但我还是觉得受之有愧，所以在你父亲过世之后又还给了你大哥。” “不过他怎样也不肯接受，所以最后我们约定那笔钱暂时由他打理，等你二十岁之后就交给你。”现在那笔钱已经翻番了。 实栗明白她的意思。 “我知道的，大哥这些年对我们真的仁至义尽了。” 唐桥节子欣慰地点了点头，“虽然在你看来他做了许多不合理的事，但很多时候他也是不得已为之。” 所以包括东坊城在内的许多老牌家族都已经开始没落了，而唐桥家却在蒸蒸日上。 说完这些话，唐桥节子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实栗见状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轻轻走出了房门，然后给夜蛾正道打电话，将自己打算退学的决定告诉他。 得知情况之后的夜蛾正道很能体谅她，并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允许她暂时休学，之后随时可以回到高专。 这样当然更好，实栗没有理由不答应。 之后唐桥节子很平静地接受了她不打算回东京的事。 “这样也好，一直都想跟实栗一起到处走一走，现在终于有这个机会了。” 实栗拧着眉，“可是......” “没关系的。”唐桥节子倚着靠枕，笑着打断她，“医生给我用了外国的新药，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而且就算再怎么治疗也是没用的，倒不如在最后的时间做一些真正喜欢的事。” 唐桥节子很看得开，见她这么洒脱，实栗反而鼻子一酸，连忙低下头掩饰了一下，再抬头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刚刚的情绪。 “那妈妈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她们先是跑去了非洲看狮子，然后又开始环游欧洲。 每到一个地方唐桥节子都会要求陪护人员给她们拍照，还津津有味地拉着她一起挑好看的照片。 虽然中途几次都因为身体原因住进了当地的医院，但唐桥节子看起来的确很开心，脸上的笑容几乎都没有消失过。 不少医生都感慨这位娇小美丽的亚洲女士是他们见过的最乐观的绝症病人。 就这样走走停停过了小半年之后，她们的最后一站是阿尔卑斯山。 唐桥节子静静看着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 “真美啊！真想出去看看。” “外面太冷了，不可以的哦！”两人的角色似乎颠倒了过来，唐桥节子反而更像是那个任性的小女孩。 “要到中午才行。” 两人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了，只有白天气温高一点的时候会出去走走。 唐桥节子微微一笑，走回床边坐下，拉过女儿的手。 “实栗，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最后才来这里吗？” “为什么？” 不是因为特别喜欢这里吗？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唐桥节子用干枯的手将她略长的亚麻色刘海别到耳后，然后才微笑道：“因为有一件事情，在这里是被允许的。” 实栗反应了几秒，高声反驳道：“不行！” 妈妈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现在想想，我的人生，好像没有哪一刻，是真正由自己做出的选择呢！” “即便如此......” 唐桥节子淡淡制止了女儿还没有说完的话，自顾自道：“之前最严重的时候，我只能躺在那里，什么都做不了，连吃饭都要靠侍女的帮助才能解决。”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了，难道要继续这样毫无尊严地活着吗？” “可是终究还是放不下实栗你啊。” 实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晶莹的泪水像珠子一样落在地上。 唐桥节子拉过她的手，“现在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想做的事也做完了，是时候做出这个决定了。” “不要！”实栗沉默了良久，还是接受不了这件事。 可是唐桥节子的态度更坚决，她不愿意有朝一日被自己的女儿看到自己那苟延残喘的丑态，也不愿意拖着病弱的身躯艰难生活下去。 “就让妈妈自私一次吧。” “其实这件事情已经征得了你哥哥的同意，他到时候会来签字的。”所以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 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平静地接受这件事。 听到这话，实栗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并非不理解妈妈的痛苦，只是情感上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但理智上又觉得妈妈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无可厚非，难道她真的要让妈妈连离开的时候都不能安心吗？ 1、285的世界老大哥没有虐待节子，只不过也没有很关注生病之后的她。 2、节子得的那个渐冻症到现在都没办法治愈的，有的人只能坚持三五年，有的更久，不过再怎么治疗和护理也只能让病人舒服一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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