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好危险,刚刚差点就摔下去了呢。白小姐什么时候喜欢上这种地方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都不愿意和我一起跳楼自杀呢。” 放在平时,白苜蓿大概会说“太宰先生,请不要打趣我了。”、“太宰先生,请不要把个人爱好按在别人身上好吗?” 可现在,她大脑转动地极其缓慢,半天才好似意识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用力按了按眼窝,又抓了两把头发,似乎在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眼底一片疲惫,声音沙哑。 “太宰先生,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太宰治伸出食指和中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虽然说我不是一个专业侦探,但也不要小看三流侦探的实力哦。” 白苜蓿没接话,而是一语不发的盯着脚下虚空,诡异的瞳孔追随那模糊不清的车辆身影左右转动。 太宰治也没再说话,而是饶有兴趣欣赏着高空之景,似乎他前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找白苜蓿,只是挑选一块适合践行自己‘理想’的宝地。 许久才淡淡感叹道:“可惜了……” 至于可惜什么,谁也不知道。 又过了半刻,依旧无人开口时,白苜蓿张了张口,好半天才让那略带嘶哑的声带震颤出几个字:“太宰先生是会读心术吗?” “嗯?啊。”太宰治被这突然一问露出困惑之色,随后才恍悟对方是在问最初他说得那句话,眯眯眼笑着回答,“我的异能只是无效化,可没有什么读心术哦。” “至于为什么能猜出白小姐的心声……”说到这里,太宰治缓缓睁眼,压了压后半句的声音,“太明显了。已经把不想活的想法完全暴露在脸上了,这样谁都猜得出吧?” “是嘛……”白苜蓿原本想自嘲一笑,结果发现自己面部肌肉如同坏死,连勾唇最简单的肌肉都做不到,结果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 “那么,明 明想死为什么不跳呢?” 如此残酷的问话依旧以最平常的口吻问出来,好似天真的稚童在询问成年人为什么不快乐一样。 其实答案彼此心里清楚。 白苜蓿缓慢收回挂在墙边的脚,抱膝坐在墙头上,整张脸埋入膝盖,全程没有说话,似乎以无声的方式传达自己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太宰治也不恼,抬头望向天空。 天空蔚蓝而广阔,因为近海,时不时还能看到海鸥,而闭上眼睛后,甚至能在这种喧嚣的城市中闻到淡不易察的海腥味。 因高楼离里面甚远,那一声声急促的喇叭声和引擎声早在传到上方前就被空气以及其他介质吞噬干净。 不得不说,很安静,也很舒适。 确实是个适合自杀的日子。 太宰治这样想。 “今天这个日子确实适合自杀呢。你看天气那么好,风那么舒服,如果能乘着这阵风往下──啪!坠落。那一定是个非常震撼的自杀方式。但……”说到这里,太宰治话锋一转,“但我不会这么做。你猜为什么?” 等了会,白苜蓿没说话,太宰治继续道:“因为会给其他人添麻烦。” “你想想,这里是繁华的街道,这座高楼也是有名的商业大楼,暂且不在意你跳楼后会不会给这座大楼带去负面影响,单单你跳下去摔在地上就有很多问题。比如会不会砸到无辜的人、车辆,还有会不会被一些承受能力一般的人目睹你跳楼的整个场景,最后落在地上比屠宰场屠夫刀下的肉块还要血肉模糊。” “综上,这个自杀地点pass。” “这是我不把这里选择自杀地点的原因,你呢?” 许久,白苜蓿才道:“你明知道的。” “我想亲耳听见。”太宰治道,“白苜蓿,抬起头,看我。” 白苜蓿不动。 “看我。” 那声音不容置喙,白苜蓿慢慢抬头,在见到亮光时有一瞬不适,眯了眯眼才把视线聚焦到身边男人身上。 “你不想死的理由是什么?” 此时两人挨得很近,所以白苜蓿能清晰看见对方眼底倒映的自己,明明还是个人的模样,但她总觉得自己并不是个人,刚想闭眼,就被那个一贯能猜透人心声的人制止。 “就算你闭眼也改变不了什么,顶多是掩耳盗铃。” “所以,你现在活着的理由是什么?” 强调的是‘现在’而不是‘理由’。 ‘现在’的话── “是不能。”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白苜蓿所有力气。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一字之差意思天差地别。 于下一秒,太宰治便收回了所释放出平易近人的模样,冷漠不已。 “啊~啊──失望了。” “老实说,如果你不想死的原因是因为还有那么一点想活的冲动,那我还会高看一下你,但现在,我很失望,白苜蓿。” 说这话的时候,太宰治的表情虽不带笑,但也不冷,可散发出来的冷漠让人不得不清楚的认识到,他不仅是站立黄昏时刻会救人的武装侦探社成员,也曾是在黑暗中能微笑斩下敌人头颅的干部。 “你知道什么人最可悲吗?”太宰治抬头望天,淡淡补充,“一种是没有目标的家伙,毫无意义的活着。还有一种是背弃自己最初信念的人。” “白苜蓿,你还记得你最初的理念吗?你说想活着,哪怕受尽白眼、哪怕被所有人都否定、哪怕这个世界分给你的爱少得可怜,你都想活着,以绝对角斗士姿态抗争到底。可你现在放弃了,否定的人成了你自己,丧家犬也是你自己。你自己都不爱自己了,那你为什么活着?” “所以,白苜蓿,请你去死吧。”太宰治回眸,以最冷的样子看向白苜蓿。 “我……” “因为晶子的能力,如果不压过濒死的 临界点就死不了,但这个高度跳下去必死无疑。如果你不想活着了,跳吧。”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不能死?为什么不能死?你死了世界就会毁灭吗?你死了就会有人随你陪葬吗?你死了会让人们陷入恐慌吗?并不会。 白苜蓿,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真有人非你不可吗?太狂妄点了吧?没有人是非谁不可的,这个世界不会因为少了你一个人就会停止,也不会有人因为你的死而复生,甚至说你爱的人也会在时间长河里慢慢把你淡忘,所以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不能死?” “是因为觉得你死了,那些真死而复生的人,比如织田作那些亡灵也会跟着死去?那不算陪葬,他们本来就是亡灵。别擅自把生命捆绑在一起好吗?你经过他们的同意了?还是说你觉得你害死了很多人,在没解决所有事情之前不能死?这又算是什么原因?意思是只要解决完了就能慷慨赴死了是吗?那你的生命可真够廉价的。” 不是。 不是这样的。 白苜蓿很想否定,可张了张口,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太宰治已经把她那颗快烂透了的心脏挖了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根本没有逃避的余地。 “可我……” 她现在就像个见不得阳光的生物,在阳光照射下浑身难受,如同针扎,她伸手五指没入发梢,想要用力掐住自己颤抖的神经。 她想逃离,但无处可逃,用力咬唇的牙齿撕咬出一片血迹,依旧止不住难忍的痛意,只能再次说出那个近乎自己崩溃的答案。 “可我是怪物啊。” 杀人的怪物啊…… 仅仅一句话便让她的声音嘶哑到快吞没最后几个字眼。 “你不是。” 伴随这句话,她感觉有一双手控制住她那双近乎要撕扯头皮的手,而后将她的手拿下,又一点一点用五指梳理她那头被她揉到凌乱不堪的头发。 “你不是。世间多得是人心丑陋的生物,他们尚且不认为自己是怪物,你凭什么觉得自己是怪物?” “是因为杀了人吗?既然这样的话,我也是。我杀的人比你多太多了,好的坏的都有,如果你这就算是怪物。那我算什么?” 太宰治在说这句话时,面色恢复到以往的神情,带着淡淡的柔意。 “还有,我一直想知道‘怪物’这个词是怎么定义的,难道只是指非人类的事物吗?那我已经捡到了好几只。比如一只黑色猫咪,他能把黑色大衣衍生成刀爪似的武器被人称作怪物,还捡到了一只白色的小老虎,他能从人变成虎,被人当做妖怪,若你非要把自己归为怪物一类,那也并非独一无二,你的同类还有很多,所以为什么要去纠结这一点呢?” “我只是……” 只是觉得自己恶心。 或者她真如同加茂说的那样,彻头彻尾就是一个祸乱人世的大反派。 她一直不认为自己是加茂口中的虚空,甚至还自大的将自己和那个人完全割裂开来。想着名叫白苜蓿的自己属于救人一方,永远不会变成害人一方。 可事实上呢? 她早就举起过屠刀杀人,自以为强大之后还在杀人,那以后呢? 以后的她真不会变成那个恶鬼吗? 她产生了动摇,而又没办法解决这个动摇。 左右思考最好的结果就是赶在酿成悲剧前将根源处死,也就是自己处死。 她没有任何活着的意义了。 “太宰治,我、我怕我、害死……更多人。”白苜蓿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把这句话完整说出口。 而太宰治的回答── “你想知道你带回来的那个男人的情况吗?” 扯出了另一个新的话题。 “真是一个奇怪的男人。居然能面无表情撑过晶子的治疗,还没留下什么心 理阴影。他本来应该是想去找你的,但得知你没留下任何信息之后很干脆就放弃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太宰治抛出一个问题给白苜蓿,耐心等上几秒后,见对方只是茫然的看着自己便顾自说下去。 “他醒来后哪也没去,一直待在我们武装社里。我猜他应该是在等某个人回去吧。”说到这里,太宰治像是想到什么抿唇轻笑了下。 “说起来很好笑,因为那几天我有任务要做不在,晶子小姐喜欢待在自己的医务室里,剩下的那家伙不知道他的底细和来意,还以为是我和晶子新找的社员,各种入社测试都用在他身上,还找了一堆事情给他做,完全当做侦探社的后辈了呢。” “关于入社测试的事情,我还是听谷崎那家伙说的呢。可有意思了,考题自然有关‘救人’。” 说到这里,一直看着白苜蓿的太宰治自然看到对方听到某个字眼时身体轻颤了下。 “你知道有趣点在哪吗?”太宰治又抛出一个问题,不过这回他没等对方回答便道,“他没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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