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 “那你的手怎么受伤的?” 白苜蓿一听下意识手一缩。她明明已经处理过了的啊,怎么会被…… 低头一看,那只受伤的手确实被宽大的校服袖子严严实实的包裹着,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对方诈了。 “过来。”季星星拍拍床沿,“我帮你上药。” 没有再遮掩的必要,白苜蓿慢吞吞移到床边,而季星星很熟练的从柜子里翻出药膏为她上药。 “和我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白苜蓿看了看对方帮自己上药的样子,垂下眼帘。 就是因为你,才想着遮遮掩掩的。 她和季星星的故事也很简单。 一个男方半路找回来的女儿,一个母亲改嫁带过来的女儿。 季星星的母亲在她八岁时嫁给了白爸,而她是十三岁才被找回来的,论感情或许还是那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女来得多。 白苜蓿一开始也这么以为的,毕竟周围人都那么说。 “啧啧,豪门遇到这种事情最热闹了,女人不都喜欢互撕吗,我看这丫头进去肯定会和那个季丫头闹得鸡犬不宁。” “谁说不是呢。这样的情节不是很多吗?小县城来的野丫头和千金,肯定有一方会沦落成恶毒女配。” “说起来论身份还是白苜蓿高一些吧,怎么说也是白总的亲生女儿。” “我看不一定,那个季星星和白总生活的时间摆在那里。” “所以她们谁会赢啊……” 这样的话她听了一路,从原来城市的人到过来后生父的员工、家里的佣人无一不在这谈论着。 所以白苜蓿见到季星星时第一句话就是:“你会欺负我吗?” 就像她曾经在原来初中经历的那些校园霸凌。 起初是那群不谙世事的孩子好奇她为什么会那么倒霉,便想着法子验证,从一开始不带恶意的试探到后来明知而为之的故意捉弄,导致原本那颗没有恶意的心逐渐被周围的人、事、物所感染。比如周围有人说她其实是个孤儿,有人说她害了养母的孩子、有人说她倒霉是因为做过太多亏心事。 而还没有能明辨是非的理性思维的孩子们就在这一声声能左右一个人人生的声音中,将原本的好奇逐渐演变成恶意,她也被冠上了‘衰星’的称号。 求助老师? 老师无能为力,因为她的家长──那对养父母并不想管她,就算老师想帮她也只能厉声在班里警告,但这带来的后果是众人的逆反心理。 凭什么就她那么特殊?还能得到老师的庇护?和老师靠近的都是爱打小报告的讨厌鬼,大家孤立她! 于是她的情况更糟糕了。 她认输了吗? 也许差点就认输了。 差点就失去活着的勇气。 某次楼梯口被放了小钢珠,是一群淘气的低年生好奇传闻,想看看传说中的衰星会不会真那么倒霉。 在他们的期待中她摔下了楼梯, 但幸运的是她没严重的伤,就一点擦伤。可就是手里那一片微红发烫的擦伤戳破了她最后的防线。 她逃学了,第一次。 她一个人跑到深山里去了。 她告诉自己,如果她真的有那么惨,惨到死在山里,那就与万物同眠,但如果她还活着,那么── 便活着。 她在山里待了一个星期。 听着风吹树叶的声音。 看着雨后混浊溪水中奋起跳跃的鱼儿。 抬头看天,摇曳树叶缝隙中的云多姿多彩、天空的蓝千变万化。 夜晚星星很亮。 她没死,她被自然爱着。 于是她回来了,学着不会飞翔却会用力破空、尝试出水面感受临空的鱼儿那样,奋起反抗。她第一次将那些人试探她的虫子一把抓过然后塞进对方嘴里,她第一次在被人故意弄摔倒后拉着那个人一次又一次的一起摔。她第一次胆大到在周一升旗仪式上冲上台,将前一天准备的腹稿当着全校的人大声念了出来。 她不会被逼疯、也不会被逼死。她只想告诉所有人,没人能让她放弃对未来憧憬的念头,除了她自己。 就算换了一个环境也一样。 如果生父家的继女和那些恶意一样,她也不会认输。 但没想到那个人却对她眉眼弯弯,说:“不会。” 然后就像是为了证明这句话般,她给予了她活到现在都没得到过的好意。 她会等她一起回家。 她会帮她回骂背后嚼舌头的人。 她会撑伞在下雨天接她。 她带她去了很多地方,尝试很多新鲜事,她把她拉回了普通人的世界。 她拔掉了她多余的刺,让她第一次尝到自己是个普通人的滋味。甚至有意无意,她的性格愈发往她那边靠,就像儿童下意识会模仿大人的姿态那样。 可惜好景不长。季星星如她的话一般没伤害她过,而她却害了她。 季星星得了怪病,起因是摔伤骨折戳到肺,修养好之后胸肺那块时不时疼痛,一开始以为是肺炎,结果是系统性红斑狼疮。 这种病的确切病因到现在都不清楚,只能说因意外事故而将其刺激出来确实是一件很倒霉的事情。 如果这事发生在白苜蓿自己身上,她还会觉得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惜就算她那么倒霉,她也极少生病,就好像病菌都害怕靠近她一样。 于是病菌就像是为了‘报复’靠近不了她一样,便降临在她在意的人身上。 季星星如果那天没有去找她就不会摔伤,如果没有摔伤就不会得怪病,也就不会突然休学与医院常伴。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这种病的死亡率不高,好好休养的话生活能和普通人无异。季星星帮白苜蓿上完药后,白苜蓿就急匆匆地催对方赶紧睡觉。 “我不想睡,我还想看看新老公。”明明对待她时像个真正的姐姐,却在对待自己的事情上像个无理取闹的妹妹。 白苜蓿伸手戳戳她气鼓鼓的脸:“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 “医生还说要注意身心健康呢!” “所以你又有什么新老公了?” 季星星嘿嘿一笑,然后掏出手机,亮屏。 “这是一号老公。” 映入白苜蓿眼帘的是一个带着黑眼罩白头发的酷哥。 哦,是新番里的某吊炸天的男人啊,是季星星会喜欢的那款。 白苜蓿还在心里感叹,就见对方指尖一划,来到下一页。 黑发袈裟男。 再下一页。 成熟社会精英男。 再下一页、下一页、下一页…… 白苜蓿:“……” “季星星,np是不被允许的。” “可大家都是我的翅膀耶。” “那你这个翅膀比六翼天使还夸 张。”白苜蓿真想敲敲这女人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纸片人,“总之先睡觉,男人梦里想。”好不容易伺候星星大小姐入睡,白苜蓿这才蹑手蹑脚的回到窗边。 她没想过回去,对于一个不熟的生父和不认识的继母的家,回家是一件压抑的事情,所以她更喜欢放学后直接来医院住在医院,就连这消毒水的味道都比家里空气清新剂好闻。 白苜蓿看着铺满大地的万点霓虹,露出一丝茫然。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第51章 白苜蓿根本没时间去想那些突然忘记的事情,因为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季星星进了病危房。 短短一个月内,季星星的头发掉了很多,身体也多了很多红斑,触目惊心,整个人的样子愈发病态,却在每次看到她时依然会露出笑容,仿佛生病的不是她。 那个笑很难看,至少白苜蓿不喜欢。但她无能为力,因为她知道对方是为她而笑的。 她什么事情都做不了,能做的就是天天寻来一些对方喜欢的。 今天是鲜花、明天是路边摊子的小吃、后天是某某漫的周边……她将一切能给的都为她竭尽全力寻来。 是想让对方开心吗? 不,大概只是为了减少自己那份罪恶感吧,又把灾祸带给周围人的罪恶感。 又是一天放学。 这次她跑了公园,本来是想给对方买早上上学时看到的糖葫芦。结果心心念念了一天的糖葫芦傍晚却没了影子,买糖葫芦的大叔早就走了。 而她因为注意力过分放在寻人上,没注意脚下的石头狠狠摔进了草坪。 不过一睁眼,她看见了一朵四叶草,混在一片三叶草中格外突出。她想都没想就摘了它,作为今天的礼物。 她如往常的时间到医院,微笑着向已经在前台混熟了的新人小姐姐打招呼,然后熟门熟路的上了电梯来到病房门前,却在满心欢喜准备敲响房门时听到里面传来尖锐的声音。 “就是那个丫头害了你!” 啊……是季妈妈的声音。 “她没做什么。” “她没做什么?”那声音仿佛被气笑了一般,“你不也知道她之前的事情?灾星一个。她祸祸完养父母后还来祸祸我们?如果不是她你会得病吗?会变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吗!” “妈!话太过分了……” “过分?过分怎么了,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啊……”那人的声音逐渐哽咽,而季星星也没再继续说话。 至于门外的白苜蓿呢? 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就仿佛为了表现某种感情而摆出相应的表情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那天晚上,她趁夜将四叶草放在季星星的床头前,之后便再也没回过医院。 诚如他们所言,她的靠近大底只会带去不幸,或许她远离就会好。 而现实却让她知道这个想法过于天真。 季星星死了,死在一个看不见星星的夜晚。谁也没料到一个死亡率不高的病能快速的杀死一个人。 直到季星星死为止,白苜蓿也没见到过她一眼,就连葬礼她都没敢去,还是季妈妈找到办了住宿的她,将一封信甩到她身上才让她彻底接受季星星死亡的消息。 叶子: 那四叶草我看到了,就是很可惜没看到它的主人。我知道它的主人为什么不愿意出现,一定是偷偷躲在哪里自责了。 我都不知道她要自责什么,我可从来不觉得她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一定要说就是悄咪咪的躲着我。 好吧,或许要给你讲一个故事你才会相信我说的话。 有一个小女孩其实患有应激障碍症,是她的生父带给她的,这也是她母亲改嫁的原因。小女孩曾经想过无数种死法,有些付出过实践、有些还在设想,就在她遇到一个叫白苜蓿的女孩的前几天她还偷偷摸摸地割腕自杀过,不过估计那个人当时一定在想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没注意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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