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中,每棵大树上都传出鸟雀的鸣叫,其中不乏博学者也没有见过的珍稀品种;廊檐下的精致鸟笼里,羽毛艳丽的鹦鹉们兴奋无比,学舌的同时拍打翅膀,恨不能翩翩起舞;亭苑内的绿孔雀们也仿佛被某种神秘力量引逗一般,不分雌雄地昂首挺胸,展开美丽的尾翎,互相追逐嬉戏,伴随清越的鸣叫…… “吉兆!毫无疑问是吉兆!” 刘彻无比兴奋地表示,沉浸在百鸟齐鸣的奇景中。 直到—— “——哇!” 产房内响起婴孩的哭声。 伴着这声啼哭,喧闹的鸟雀全部偃旗息鼓,仿佛此前所有的鸣叫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声啼哭。 当然,围在产房前等待的众人此刻早已顾不得鸟雀的异常,他们目光炯炯地盯着产房,期待里面传出好消息。 吱嘎—— 房门打开,女医笑容满面地走出,正要行礼,却被等不及的刘彻打断:“不必多礼!快说,姣儿这次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回陛下,是个足月的健康男孩。” 闻言,刘彻重赏女医以及所有协助生产的人,并表示要立刻进去抱孩子。 “陛下,产房污秽,天子尊贵,不可千万。” 内臣有人试图让刘彻冷静下来。 女医也道:“陛下,公主殿下才刚生下孩子,母子都需要静养,还请陛下与侯爷稍许等待。等公主殿下醒来再说。” “这个事情……” 刘彻有点不乐意。 这时,小小的刘鹏用力拉了下刘彻的衣袖。 刘彻低头,看到刘鹏软嘟嘟的小脸蛋,想到里面有个和刘鹏一样可爱的孙儿,顿时心头柔软,笑道:“朕听你们的,暂且等待。” …… …… 虽说是顺产,但当李令月在女医们的协助下成功把孩子生下后,还是因为强烈的疲惫和脱力的痛苦晕死过去,醒来时已经是午夜。 守夜的宫人见她醒来,欢喜雀跃,为她端来汤药。 陈阿娇更是亲自给女儿喂药:“姣儿,你这次生了个足月的男婴。” “那……那孩子……” “我在这里,陛下休想带走孩子。” 陈阿娇满面笑容地承诺着,命乳母将孩子抱过来,小心地展开锦布襁褓,夸赞道:“他长得真秀气,难怪相士们都说你这胎怀的是女孩。” “他确实生得比鹏儿秀气。” 李令月柔声道,手指小心抚摸婴孩那吹弹可破的脸颊,看着乌溜溜的清澈大眼睛。 孩子感受到母亲的注视,咧开嘴,发出喜悦的笑声。 “这孩子居然才出生就会笑!将来一定是个潇洒恣意的人。” 陈阿娇欣喜说道。 知道孩子的灵魂是谁的李令月却笑不出来。 众人见她表情严肃,只当她是刚生完孩子还没有缓过气,一番安慰喂药后劝她躺下歇息。 李令月依言合上双眼。 …… 确定女儿睡着,陈阿娇抱着孩子走到屏风外,对望穿秋水的刘彻道:“陛下可是等急了?” “朕关心朕的孙辈也叫等急了?” 刘彻翻了个白眼,抱过新出生的老二,上下左右一通打量得出结论:“他长得比鹏儿更像朕。” “陛下,你……” 陈阿娇无语。 此时,孩子醒来,睁大眼睛观察周围。 刘彻见状,越加欣喜,搂在怀里摇来晃去,仿佛这孩子是他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也亏得此刻陪在刘彻身边的都是他的近臣心腹,深知皇帝性情,且不是第一次见到此类场景,这才个个表现坦然镇定,毫无惊异神色。 刘鹏也喜欢弟弟,刘彻抱着孩子的时候,他一个劲地踮脚想看孩子,等到霍去病把他抱在手中让他可以轻松看到弟弟时,小脸又露出小心姿态,小手伸出好几次都不敢摸弟弟的脸,生怕弄伤了才出生一天的小婴儿。 刘彻看到刘鹏小小年纪就知道爱护弟弟,心里颇多感慨,对卫青道:“闳儿出生时,据儿这个兄长的表现远不如鹏儿。” “陛下,皇长子与二皇子毕竟不是同母所生,彼此间的感情难免——”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朕此刻也无意借这件旧事责怪据儿,只是看着鹏儿爱护弟弟忍不住想起当年……” 刘彻神情感慨,对襁褓中软团一样的孩子也更多了几分喜爱,喃喃道:“你快要出生的时候,外面聚满了鸣叫的鸟雀,天空的云彩是火焰的金红色。这些吉兆预示着你是上天赐给朕的大汉江山的孩子,你将来必定会成为对大汉至关重要的人。” “父皇,他才刚出生——” “才出生就引来这么多的吉兆,长大以后还得了?” 刘彻坚信自己的判断。 霍去病拗不过刘彻,只能闭嘴。 …… …… 汉皇帝迎来又一个孙辈的同时,匈奴王庭最大最豪华的帐篷内,一场不见血光的战斗悄然拉开帷幕。 夏天的烈日让乌稚单于的情况加速恶化,三天内两次晕厥,不管祭师们怎么奉献祭品、药师们如何调制药汤,都无法让他再次焕发生机。 乌稚单于也知道生命将要走到尽头,在大阏氏的伺候下挣扎着坐起,看着围在身旁的如秃鹫般贪婪的众人,强提最后一口气:“你们都想成为大单于,对不对?” “王兄,你快趁着现在还能说话,把单于之位传给我!” 左贤王迫不及待地说道。 右贤王也道:“王兄,匈奴如今遭受汉人威胁,你应该立刻按兄死弟及的传统把单于之位交给能够担负匈奴未来的我们手中!” “大单于……” 大阏氏也在催促乌稚单于。 嫁给左贤王还是右贤王对大阏氏而言没有区别,但如果成为下一任单于的是如今才五岁的詹师庐—— 她决不答应! “匈奴如今内忧外困,大单于应为匈奴选择一名强大的继承人,而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让小孩成为大单于!” “你……你……” 乌稚单于被大阏氏的话气得发抖。 左贤王与右贤王见状,晓得乌稚单于无意在他们两人中间选出下一任大单于,顿时怒火中烧,强忍着不悦对乌稚单于道:“大单于,汉皇帝听说大单于病重,特意向匈汉边境增派百万军队,可见其心狠辣!还请大单于务必尽快作出决定,不要让汉皇帝得逞!” “……你们怎么知道汉皇帝派大军在边境是为了趁机得到匈奴的土地?” 乌稚单于愤怒地看着众人:“昔日在朔方城,我与汉皇帝在祭天金人面前发誓约定,他绝不会在我弥留之际对匈奴发动攻击!他会尊重……尊重我的选择……支持我的孩子成为下一任单于……” “大单于!” 右贤王听不下去,打断乌稚单于的话:“大单于别忘了,匈奴的传统是兄死弟及胜过父死子承!何况如今是帝国的危难时刻!” “如今的匈奴早不是当年的匈奴,你们不能拿过去的传统逼迫我……我……” 因为生命垂危,仅是说完这几句话,乌稚单于已经浑身虚汗,气喘吁吁。 “大单于——” 大阏氏挑明态度:“我不可能嫁给五岁的孩子。” “你的意思是……” “左贤王还是右贤王?” 大阏氏“请”乌稚单于尽快作决定。 左贤王与右贤王闻言,齐刷刷下跪,等待乌稚单于的选择。 王庭贵族们也都在此刻露出狼子野心,目光炯炯地看着乌稚单于,有人甚至握着刀,走向角落里的詹师庐母子。 “大单于——” 詹师庐的母亲意识到生命受威胁,哀求地看着乌稚单于:“詹师庐和我都不想死!” “我……” 乌稚单于陷入绝望,油尽灯枯的身体无法支撑,沉重倒下。 “大单于!大单于!” 王帐顿时陷入混乱。 几乎所有人都围着气若游丝的乌稚单于鬼哭狼嚎,唯独詹师庐的母亲担忧儿子的生命,趁大家陷入混乱,捂着儿子的嘴,贴着帐篷边沿,试图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可惜—— 王帐内不是只有左贤王和右贤王想成为大单于。 刘故也同样渴望更高的权力,并且目光始终盯着角落里的詹师庐母子。 当他发现詹师庐母子试图逃离王帐、逃出王庭时,他毫不犹豫地追上去,在王帐外拦住母子两人的去路:“阏氏要带着小王子去哪里?” “詹师庐还是个孩子,请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詹师庐的母亲以为左谷蠡王要杀她们母子,吓得跪在地上,双手紧抱孩子,哀求道:“我发誓詹师庐不会成为大单于!” “可如果詹师庐不能成为大单于,你们母子将会死得更快。” 明面上依附左贤王、右贤王却在内心深处另有打算的刘故嘲讽地看着詹师庐的母亲:“可怜的女人,你什么都不懂。” “我……我只是个女人,我……我……” 詹师庐的母亲本能地抱紧孩子。 她不知道左谷蠡王接下来会做什么,但她感受到左谷蠡王身上的杀气。 深吸一口气,女人抬头,直视刘故的眼睛:“左谷蠡王,放过我儿子!我把我自己给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刘故很意外。 “我知道,”女人含泪道,“为了我的孩子,我可以做任何事!” “我……” 刘故迟疑了。 他竟在这个如春花般娇弱的女人身上看到了祖母的影子——她们的样貌并无相似之处,但她们的眼神是同样的坚决。 “我——” 唰! 破空声响起,女人后背中箭,死在刘故眼前。 刘故抬头,看到左贤王手握弓箭:“左贤王,你——” “左谷蠡王为什么不杀她?” 左贤王质问刘故。 闻言,刘故假惺惺道:“我不杀孤儿寡母。” “是吗?” 左贤王不信,快步走到刘故身前,一把提起抱着母亲哭泣的詹师庐,故作悲痛道:“詹师庐,你是我的侄儿,我不想杀你,但你不死,我就无法成为大单于!” “成为大单于真的那么重要吗?” 詹师庐哀求地看着左贤王。 左贤王嘴角冷笑。 孩子看向左谷蠡王:“救救我!救救我!我不要做大单于!我想活!我要活!” “他是我的人!怎么可能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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