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竟然精神矍铄,并非传闻中的虚弱不堪。 由此可以逆推,“陛下身体不适不能主持今年的高庙祭祖”本就是陛下和皇太女联手设计的针对他们这些刘姓诸侯王的陷阱! 可怜的刘光…… 可怜的我们…… 可怜…… 想到这里,诸侯王们不觉潸然泪下,哽咽着呈交上疏,请求陛下收下请罪的土地和金银,放他们回封地。 “长安不好吗?一个个急着回去?” 刘彻阴阳众位诸侯王。 闻言,多位诸侯王露出苦笑:“长安自然是极好的,可是封国百姓不能没有我们。” “没有你们,你们封地的百姓反而会过得更好。” “陛下——” 被刘彻刺穿本质的诸侯王们努力保持笑容。 刘彻又看向赵王刘彭祖:“听说那自称神异的赵姓女子原是皇兄为朕准备的美貌佳人?” “赵姓女子确实是愚兄为陛下准备的,让她以神女之名入宫不过是想给陛下添加稍许兴致,并无他意。” 刘彭祖笑得很勉强。 “皇兄素来不爱巫蛊神异之事,居然能想出掌心藏玉之类的雅趣。”刘彻幽幽道,“你有这份心,朕很满意,可惜这女子画蛇添足又自作聪明,朕不喜欢。” “陛下明鉴。” 刘彭祖努力保持冷静。 与刘姣几次对视,他都镇定自若,但沐浴在刘彻的注视下的此刻,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心跳混乱,血流加速。 数十年的皇帝生涯凝结而成的皇权威严已经渗进刘彻的呼吸,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充满常人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 “此类错误,下不为例。” “愚兄明白了。” 刘彭祖恭敬退到一边。 …… 刘彭祖作为皇帝兄长尚且要用封地和金银换取平安离开长安的资格,其余诸侯王自然不敢再存侥幸,向皇帝上疏请罪时个个态度谦卑低调,恨不得现场打自己耳光以示悔过自新。 刘彻自然也不会客气,诸侯王们献上的土地被照单全收,请罪的金银则交桑弘羊划入国库统算。 “陛下英明,皇太女英明。” 桑弘羊喜不自胜,拨弄算珠登记即将入库的黄金钱币。 …… 傍晚时分,河间王刘授进入大殿:“陛下——” “你也要请罪?” 刘彻慢悠悠问道。 相较于其他诸侯王,对以热爱文学、品德高雅闻名的河间王一脉,刘彻到底是有几分好感的。 “是。” “何罪——” “臣……臣有包庇不察之罪……” “哦?详细说来。” “喏。” 刘授抬头,卑微地解释道:“赵藏玉原是河间人,赵王来河间游玩时相中了她,将她带去赵国悉心教导,教授赵藏玉的师长也有半数以上是父王与我的门客。我知晓此事却装聋作哑,即便被皇太女询问也……倘若我早些说出,鲁王之事或许不会发生……赵王也……” “难怪你坚决不愿为朕监察惩处诸侯王过错,原来……” 刘彻叹了口气,幽声道:“河间王,朕对你很失望。” “臣……臣辜负了陛下的期望……臣有罪……” 刘授泣不成声,为自己曾犯下的包庇罪行而无比悔恨。 “……有罪……你方才说若是早些说出此事,刘光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可见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你还有事瞒着朕!” “陛下,臣——” “天色不早了,朕也累了,你先下去吧。明日不用再来甘泉宫。” 说完,刘彻起身离开。 刘授跪在原地,惶惶不安。 许久—— “殿下,陛下已经离开,你也该起来了。” 中常侍好心提醒刘授。 刘授闻言,连连摇头道:“因为我的包庇和不作为,害死鲁王,更险些害死皇太女的骨肉,倘若我早些说出真相或是……我……我简直罪无可恕……我是个……我是个大罪人……” “所以你用下跪换取良知的平静?” 清越女声响起,刘授回头,惭愧地看着刘姣:“皇太女殿下,我——” “鲁王之死源于他的谋逆之心,与你是否告发并无关系。” 李令月走到刘授身旁,缓声提醒道:“你只需将此事引以为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殿下,您不怪我间接害你的儿女陷入生死危机?” 刘授惊恐问道。 李令月道:“你隐瞒不说时并不知道鲁王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所谓不知者不为罪。” “谢殿下宽宏。” 刘授叩首,涕泗横流。 他抬手用衣袖擦干眼泪,哭着向李令月道:“我愿从此痛改前非,为陛下和殿下监察其他诸侯王过错,以免宗室再生鲁王之乱。还请殿下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让我有改过机会。” “我成全你。” 李令月姿态淡然,答应刘授的恳求。 刘授闻言,越发感激涕零。 …… …… 得到皇帝的许可后,诸侯王们陆续离开长安。 赵王刘彭祖离开那一日,李令月夫妻亲自前往相送:“皇伯,你已年迈,此去一别,不知能否再相见。” 刘彭祖闻言,心中恼怒,强装镇定道:“皇太女此言差矣,孤虽年迈,却是精神矍铄身体康健,必不会错过正月大朝会。” “正月大朝会……” 李令月抽唇一笑,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嘲笑:“皇伯,你当真觉得自己还能来长安参加正月大朝会?” “什么意思?” 刘彭祖面色骤冷:“你想杀我?” “不敢。” “那你刚才——” “皇伯,父皇顾念兄弟情谊,不忍对你下狠手,但你这些年做过的所有恶事都被上天看在眼里,最终必定善恶有报。” “倘若世间真是善恶有报,孤不会有好下场,皇太女你也一样注定不得善终。” 刘彭祖尖锐讥讽李令月和自己是一丘之貉,甚至比自己更过分。 “多谢皇伯好意提醒,但我自信我做的善远胜过我做的恶,倒是皇伯这些年来是一件善事都没有做过。他日天道因果落下,怕不是死无全尸。” 李令月完全不怕刘彭祖的威胁,甚至出言讥讽威胁。 “——刘姣!你咒我!孤是你的长辈,你竟敢恶言咒我!” 刘彭祖被激怒,双目赤红,脸颊也因为极度愤怒呈现铁青颜色。 李令月见他这般模样,眉眼含笑地扶住,贴耳轻声道:“皇伯,上了年纪的人不能轻易动怒,你要小心身体。” “——你!” 刘彭祖本就被刘姣的话气得浑身不适,如今又被贴耳嘲讽,顿时太阳穴泛起肿痛,眼冒金星,双腿发软,气血直冲天灵盖。 “长安距离赵地有数百里之遥,皇伯若是归途中有不适感觉,务必停下马车就地休养。” 李令月继续“好心”叮嘱。 刘彭祖此时早已被李令月的话气得半截身体都发麻发硬,却还要强提着精神回敬:“多谢皇太女关心,孤的身体好得很,才不会……不会……先走一步!” 说完,刘彭祖甩开李令月,硬拖着发麻的半截身体朝马车大踏步走去。 “恭送皇伯——” 李令月故意把声音提到最高。 刘彭祖闻言,不悦的心情更加浓郁,上马车时不小心踏步落空,当场—— “殿下!” 簇拥身旁的奴仆们赶紧搀扶,然而刘彭祖经刘姣再三刺激,此时竟全身发麻,四肢不听使唤,即便被奴仆们接住也—— “仆击!是仆击!殿下突发仆击(中风)!”
第240章 谣言 赵王突发仆击(中风), 半截身体动弹不得,神志也模糊不清, 见到此景,人们无不大惊失色,清出大片空地让他就地躺下,太医们也闻讯前来,一番扎针喂药掐弄全身,赵王的情况却越发严重。 第二日,连远在甘泉宫的刘彻也被惊动,特意前来探望。 “皇兄!皇兄!” “……陛……陛下……” 刘彭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眼皮半耷拉, 语言无法通畅, 身体瘫在床上动弹不得。 “你这情况……” 虽然刘彭祖在封国境内一向作恶多端,又曾三番五次对皇位生出不该的念想, 看到他现在这副垂死模样,刘彻还是颇感唏嘘,叹息道:“纵然贵为王侯将相天潢贵胄,终究逃不出生老病死。” “陛下……陛……陛下……” 刘彭祖吃力地发出声音。 他想告诉刘彻, 他是被刘姣生生气成现在这般模样,但他的舌头已经无法说出流畅完整的话语,双手也没法抓握毛笔写字,躺在榻上拼命眨眼却无济于事。 “朕知道你心里难受,你担心朕、担心大汉江山、担心你的儿女还有赵国百姓。你放心养病,朕绝不会让他们受半点委屈。” 刘彻握着刘彭祖的手,深情款款地安慰。 “陛下……陛下……我……我……皇……皇太……皇太女……” 刘彭祖再次尝试。 他想说他此刻的不幸全拜皇太女所赐, 他恨刘姣,恨之入骨。 然而此刻的他越是想把话说清楚越是无法说话, 因此心急如焚,病情加重。 偏偏刘彻还—— “皇兄也觉得姣儿可担重任?” “陛……陛下……下……” 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我要刘姣死! 刘彭祖在心中疯狂怒吼,无奈舌头不听使唤,费劲全身气力也只能断断续续说出不连贯的字词:“皇……皇太女……不……不可……” “皇兄担心立皇太女一事太过激进,将来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情况,但朕心意已决,姣儿也确实有这份能力……皇兄只管安心养病,大汉江山未来必定风调雨顺,你所担心的事情并无发生可能。” 刘彻真诚安抚刘彭祖。 刘彭祖:“陛……陛下……陛……” “皇兄早些合眼睡下,朕也要回宫了。” 说完,刘彻在众多仆从的簇拥下转身离开。 无法动弹的刘彭祖躺在榻上目送刘彻等远去,急得心痛难忍,宛如烈火焚烧。 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要刘姣死! 我恨不得她立刻去死! …… 刘彻才出刘彭祖在长安的养病处,等候在外的李令月立刻上前:“父皇,皇伯的事情——” “姣儿这次做得很好。” 刘彻一改方才的兄弟情深,直言不讳道:“碍于兄弟情面,朕不能对他下狠手,但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已触及朕的逆鳞。如今,他被你用言语气成这般模样,也算是自作自受!大快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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