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看了眼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会意,对卫青道:“大将军,细君粗通医理,或许可为大将军诊治。” “这……” “细君姐姐这几日彻夜不休看医书,舅舅你就满足她的要求吧。” 李令月撒娇。 卫青心想,李敢昨日一时冲动造成的是淤伤,经过一夜的热敷痕迹已经淡下大半,刘细君才学了几天医,即便看出淤青也能搪塞过去,于是点头答应:“有劳细君翁主。” “大将军客气,细君早就不是翁主。” 上官婉儿莞尔一笑,上前为卫青诊脉、查看,面色逐渐凝重:“大将军,您的身体有多处内伤!” “内伤?” 卫青浅笑,道:“沙场多年,难免一身内伤外伤。” “但在大将军体内诸多陈年旧伤外,有一处伤是新近造成的。” “新近?有多近?” 卫青的声音多了几分警惕。 上官婉儿:“三日之内。” “青每日都练习武艺,多半是练武时误伤。” 卫青依旧试图为李敢掩饰。 上官婉儿直言不讳:“大将军,您的这道伤若真是练武误伤,以大将军之尊崇,又何必告病在家?” “细君姑娘,你——” “大将军,李敢也告病了。” 闻言,卫青面色大变,怒道:“他糊涂啊!” “大将军,难道说——” 上官婉儿佯装惊讶。 李令月则一脸担忧地看着卫青:“舅舅,李敢他对你做了什么?你的伤难道是——” “四公主……” 卫青叹了口气,对李令月道:“李敢被人暗行巫蛊,中了邪祟,昨日,他在邪祟操纵下突然发疯,误伤了我,当时多人在场,他们都可以为李敢作证,他并非以下犯上,更绝无伤我之意,是我看他神情恍惚形态疯癫主动上前拦阻,被他不小心误伤了。他醒来以后对此也非常愧疚。” “舅舅,你……” “我怕他人误会,特意告假在家,没想到四公主……更没想到李敢居然……” 说到这里,卫青神情恳切地按着李令月:“四公主,李广老将军如今只剩李敢一个儿子,你一定要帮我保守秘密。” “舅舅,你明知道姣儿——” “李广之死,我一直很内疚,如果当日我亲自前往他的军帐而非派遣使者前去,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回想往昔,卫青眼中有泪光闪烁。 李令月见他如此真情宽厚,忍不住道:“舅舅,李广老将军的死和您没有关系!您没必要为此事感到愧疚!” “四公主,你不必劝我,这件事——” “不!姣儿说的句句实情!此事当真与舅舅没有关系!姣儿有证据!” 说话间,李令月拿出从田吉安住处挖地三尺搜到的淮南王父女当年贿赂长安城大小官员名册,交给卫青,解释道:“舅舅可还记得姣儿的亲卫统领雷被曾在淮南王府做事?” “记得。” “去年这个时候,子孟哥哥告诉姣儿,说李敢身旁有一名军官时安莫名让他感觉不适,恐长陵神君的谶言应在此人身上,姣儿便派雷被调查那名军官,雷被发现那让子孟哥哥感觉不适的时安竟是旧相识,真名田吉安。” “这……” 卫青手抚名册,面色凝重:“淮南王下属隐姓埋名投入去病帐下多年,此事必有内情!” “姣儿也是这么想的,”李令月道,“确定时安是淮南王党羽田吉安后,姣儿便让雷被带人抓了田吉安,还在他的家中搜到这本送礼名册,发现名册上有李广的名字。” “那田吉安可有招供?” “雷被想尽办法,他也只承认自己是田吉安,其他的一句话都不肯招。” 李令月做出苦闷表情:“舅舅,姣儿该怎么才能让田吉安开口,说出真相?” “已经确定田吉安的身份,又有这份名册,他是否招供并不重要……” 卫青不想李广死后还要被问罪,又担心四公主年幼无法正确善后,有意让李令月将名册和田吉安都交给自己处理,道:“张汤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李令月:“姣儿担心事情交给张汤会牵连广阔,至今没有声张,田吉安也被姣儿藏在郊外地牢里。” “如此最好。” 卫青欣慰地看着李令月:“舅舅现在就派人随四公主使者去地牢处理田吉安。” “姣儿以为,舅舅应该派李敢去地牢见田吉安,甚至让李敢处理田吉安,”李令月道,“李敢对舅舅始终有芥蒂,让他处理田吉安或许可以解开误会。” “四公主,你……” 卫青想了一下,认可李令月的处理手段,派人携带名册与四公主使者同去李敢家中,让李敢去四公主的郊外庄园处理“事情”。 临行前,他叮嘱使者:“抵达庄园以前,不可让李敢看到名册,以防节外生枝。” “喏。” 使者垂头,退出房间。 卫青又对李令月道:“四公主,青又欠了你一份情。” “舅舅,我们是一家人,不必分这么多的彼此。” 李令月笑得接受卫青的感谢。 她数日前人送书信给雷被,让他在庄园那边做好准备,随时可以迎接李敢并让田吉安向李敢披露真相。 …… …… 李敢自昨日精神恍惚袭击大将军至今一直坐立不安,想自杀谢罪又怕无故自杀引起陛下关注调查,连累家族。 现在大将军派使者让他去郊外庄园处理事情,他心里反而轻松起来。 我是骠骑将军麾下,不受大将军直接管辖,他突然派人让我去城郊庄园做事,事情内容还要等我到了庄园才能挑明,多半是效仿吕后杀韩信,将我带到那处庄园秘密处死。 若此猜测为真,我倒再也不用担心家族被我牵连了。 如此想着,李敢接受命令,上马,与众人飞驰抵达庄园。 “受大将军命令,李敢前来办事!” 话音落,庄园大门缓缓打开,雷被策马走出:“雷被拜见郎中令。” “不必客气。” 李敢记得雷被是四公主的亲卫统领。 大司马大将军是四公主的舅舅,借四公主的人办事也不奇怪。 做好赴死准备的他翻身下马,对雷被道:“可要解下武器?” “不必。” 雷被遵守四公主教诲,对李敢异常客气,请李敢入庄园,并直言相告:“此处庄园有一间地牢,牢内关着一个穷凶极恶的囚犯。” “那囚犯姓谁名谁?” 李敢慷慨问道,随时准备束手就擒。 雷被:“囚犯姓田,名吉安,是淮南王的逆贼余党。” “田吉安?” 李敢越听越迷糊。 敢情大将军派他来庄园是真要他处理事情而不是处理他? “田吉安此人老谋深算,怙恶不悛,阴谋颠覆朝堂,人赃并获后被秘密关押此处。” “所以大将军让我来这里办的到底是什么事?” 李敢已经完全迷糊了,困扰无比地看着领他来此处的大将军使者。 使者道:“大将军让你处置田吉安。” “啊?” 李敢震惊。 逆党人人得而诛之,为何处死田吉安却要绕这么大的圈子? “正式处置前,我带郎中令去地牢与田吉安见一面。” 雷被起身,请李敢随自己下地牢。 李敢此时依旧以为雷被奉大将军命要杀自己,坦荡荡跟在雷被身后,走进幽暗潮湿霉气浓重的地牢。 此时是白天,地牢没有窗,唯二照明是牢房前的一盏油灯和雷被手中的火把。 听到脚步声又看到雷被持火把走来,至今不知自己被诱供的田吉安怒吼道:“雷被!你这卑鄙无耻出卖王爷和翁主的混蛋!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口供!我要把秘密带去九泉,让你们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凶徒果然顽固。” 站在雷被身后暗处的李敢叹道。 他没有发现地牢暗处的家伙是挚友时安,只觉声音耳熟,好像—— 但田吉安听出了李敢的声音。 上一秒还怒吼雷被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的他,发现雷被身后人可能是李敢,顿时换了口气:“李敢!是你吗!李敢!我是时安!你的好朋友时安啊!” “时安?竟然是你!” 李敢大惊失色。 接二连三的变故太多太惊讶,他的脑子都要炸开了。 “时安,为什么雷被说你是田吉安?为什么你刚才一口一个王爷、翁主?难道你真的是淮南王逆党余孽?你……你……” “我……我……” 田吉安深吸一口气,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我是时安,但我同时也是田吉安,我曾为淮南王做事,淮南王谋反伏诛后我悔不当初,于是改头换名从军入伍,一心战死沙场,为过往赎罪!但是雷被……雷被他认出了我,他和他背后的人秘密抓捕我,对我严刑拷打,要我作证指控你和你的父亲李广老将军是淮南王叛党余孽,密谋勾结匈奴谋害大汉!我誓死不从!结果就……就……” “这……这……” “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雷被冰冷无比地说道。 使者则将名册交给李敢:“这东西是在田吉安家中发现的,上面有你父亲的名字。” “……” 李敢接过名册,双手颤抖不止。 此刻,即便他再信任时安也必须承认,时安是淮南王余党,并且时安接近自己是包藏祸心! 时安刚才说的话,一个字都—— “那名册是他们伪造的!” 田吉安垂死挣扎。 闻言,使者轻轻说了十个字:“李敢昨日袭击了大将军。” “什么?” “他为给李广老将军报仇,袭击了大将军,现在大将军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大将军不想把事情闹大,命我们带李敢来此地将他与你秘密处决,以免张汤介入,牵连过大。” “此言当真?” 田吉安大喜。 李敢低头不说话。 看到这一幕,田吉安欣喜若狂,发出野兽般撕心裂肺的恐怖狂笑,拖着镣铐起身,朝着淮南王宫方向叩拜:“王爷!翁主!田吉安卧薪尝胆这么多年,终于为你们报仇了!只可惜天命不在我,费了那么多心血,也只将卫青一人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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