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我并没有见到——” “你没有见过黑帝颛顼,为何你形容的黑帝颛顼与霍去病见到的一模一样?” 李令月越是否认,刘彻就越疼惜她,坚信她和霍去病为了让自己醒来做出了巨大牺牲。 “因为……” “你和霍去病都是朕的好孩子, 你们默默为朕付出, 却不主动求回报,”刘彻爱意深重地看着李令月, “例如黑帝之事,如果不是下面的人想讨好朕,建议朕在甘泉宫内建帝庙供奉黑帝,霍去病可能永远都不会说出他为了朕被黑帝拿走十年寿命……你们真是……” “父皇——” “朕有时也会感到困惑, 为什么你和霍去病能够如此真心为朕,有些人却——” 回想甘泉宫病重期间太子在长安的种种表现,刘彻冷笑。 事实上,正是被太子的表现寒了心,他前些日子才力排众议给女儿加“镇国”封号,并坚持把不能作为封地的睢阳赏给刘姣。 太子将来改过自新也就罢了,如果太子成年以后依旧这般怙恶不悛, 他不介意废太子或是让太子即便登基也是个实权有限的虚君,权力牢牢握在绝对忠诚孝顺于他、继承并贯彻他的政治主张同时又不可能成为第二个吕后的刘姣手中! 当然, 以上内容目前还都半停留在想法阶段。 “姣儿——” “父皇?” “依你之见,执掌天下者最不可或缺的能力是什么?” “我?” 李令月露出困惑。 刘彻的问题太危险,她不敢轻易回答。 “但说无妨,”刘彻道,“朕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姣儿以为,执掌天下者最应该具备的能力是王道霸道杂糅,以王道教化万民,以霸道惩戒不法。” “王道教化,霸道惩戒?不错!不错!” 刘彻非常满意李令月的回答,进一步问道:“若你执掌天下,你要如何实现王道?又如何实现霸道?” “若姣儿是可以执掌天下的男子,或会重视农工水利,及时赈济救灾,确保百姓都衣能蔽体食能果腹,同时兴办学校,重视礼乐,用上古圣贤的道理教育百姓。至于霸道……姣儿以为只要能做到奖惩分明,裁抑权贵,征四方不服,霸道便已经成功一半。” “那剩下的一半呢?” 刘彻越听越开心,兴致盎然地追问。 “姣儿不知道。” 李令月低头,谦虚不语。 刘彻也没有生气。 在他看来,女儿小小年纪就对王道霸道有胜过五经博士更胜过太子的认识理解,是真正的可树之才。 联系到试种土豆、创办女子学堂等行为,刘彻对刘姣的满意也更浓郁了。 “小小年纪能知道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 刘彻对此非常欣慰:“女子学堂的事情,筹办得怎么样?” “地址已经选好,女性师长也找到了,年底或许可以开始授课。” “学生呢?” “这个……” 李令月低头:“正式授课时能招到十几个应该就……” “能招到十几个也算不错” 刘彻安慰女儿。 在他看来,女儿创办学堂显然是受到了王道的兴办学校教化百姓的理念启发,选择创办女子学堂则因为女子读书通常只求能读能写,不做个睁眼瞎,课程设置简单,聘请一至两名女性师长足矣,不像针对男子的学堂,单精通五经的博士大儒就要聘请多位,更要教授君子六艺,复杂程度是女子学堂的数倍甚至数十倍。 其实,李令月创办女子学堂并非只是为了教化百姓,更因为她需要女性官员,必须想方设法普及对女性的初级教育,选出有天分又上进的女性进行精英教育,最终把她们培养成自己需要的人才。 所以,想到第一批招生只能招到少量女学生,李令月的心情难免有那么一点点的沮丧。 好在教育培养本就是至少十年才能初显成效的事情,何况她准备做的是颠覆常规的女子教育? 艰难本是意料中。 …… 李令月走后,刘彻命人将屏风后的太子带出来。 “父皇——” 刘据见到刘彻像耗子见了猫,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刚才的对话,你可都听见了?” “儿子听得一字不落。” “你觉得如何?” 刘彻眼神犀利地看着刘据。 刘据低头,不回答。 刘彻:“你现在还觉得朕偏爱姣儿是对你的不公平吗?” “儿子不敢。” “朕知道你心里不服,觉得你妹妹凭什么能处处压你一筹,但她确实处处比你优秀,不论是对朕的孝心还是对执掌天下的理解,而且,她小小年纪就懂得读书不能尽信书,学了教化百姓后立刻想到筹办女子学堂,身体力行地理解何为教化、教化又该如何实践。” “父皇,我……” “如果你能像她一样优秀,朕又怎么可能不爱你?” 刘彻直言道:“不聪明可以勤奋学习,不努力可以鞭笞上进,但是你不能既不聪明又不努力还憎恨嫉妒又聪明又努力的其他人,明白吗?” “我……” “好好学习你妹妹,别整天像个怨妇一样嫉妒她。你生为皇长子,占尽天时地利的优势,本该处处比她强,如今凡事被她夺走光彩,你最该怨恨的是不努力的你自己。” “父皇教诲,儿子受益良多。” 刘据委屈地附和着。 刘彻的这番话确实言辞刻薄,但也刺中了刘据一直以来试图忽略又无法忽略的真相——他从出生开始就占尽天时地利优势,为何处处被不占优势的妹妹抢走光彩? 难道这一切仅仅因为他不够聪明不够努力不够上进? 还是说—— 刘彻看儿子一脸迷茫混乱,忍不住补充一句:“身为太子,你必须早早认识到谁才是你真正的敌人,而不是把帮助你辅佐你的人推到敌人的位置!如果你连这点都看不清楚,那朕就必须考虑换太子了!” “父皇——” 刘据大惊失色。 此时的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重复着可怕的错误! 是啊,四皇妹是女子,她和自己是同母同胞,她和她将来的婚嫁对象都天然属于自己的阵营,他们在父皇面前的表现再优秀也不会成为自己的敌人,反而会增加自己的威望! 但如果他一再针对四皇妹,就会让有心人看到可乘之机—— 例如…… 刘据想到前些日子主动搬去四皇妹附近居住的夷安公主。 五皇妹如今年纪小,搬去四皇妹附近只是孩子怕寂寞,但是谁能保证她将来不会…… 她可是刘闳的同母姐姐! “父皇苦心,儿子铭记五内,以后绝不疏远四皇妹,更不会听他人挑唆,对四皇妹生出嫉妒怨恨之情!谁敢在我面前挑拨我们的兄妹关系,我就把谁乱棍打出去。” …… …… 李令月出了未央宫没走多远就遇上了霍去病和霍光兄弟。 见到四公主,霍光立刻行礼。 李令月笑呵呵地让他起来,目光径直落在霍去病身上:“霍哥哥,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 “陛下让我找几个人去胶东国办事情。” 对刘姣,霍去病从来直言相告。 “去胶东国办点事情?” 李令月迅速回过神:“周阳臣的事情?!” “是,但不全是。” “为什么?” “因为——” 霍去病纠结是否实言相告。 霍光看不得兄长的纠结模样,对李令月道:“四公主,丞相张汤昨日因为周阳臣的事情被陛下赐死了。” “啊?” “陛下三令五申周阳臣之事不能查到胶东康王身上,但是丞相——” “我明白了。” 刘彻处死张汤,不仅仅因为张汤违背禁令调查胶东康王,更因为张汤如今是丞相! 经过数十年的不断打压,刘彻好不容易让皇权压倒了相权,他不能也不可以让相权有反扑的苗头,即便他心里知道张汤对自己忠心耿耿,调查胶东康王是为了大汉江山长治久安。 “陛下知道张汤一片苦心,所以虽然赐死了张汤,却也将他厚葬,谥号为义,又命我调拨人手前往胶东,拔除叛党余孽。” “霍哥哥准备派谁去?” “我自己。” “啊?” 李令月大惊。 比起胶东康王与长陵大案,她更担心霍去病的生死。 要知道,现在才是元狩六年的三月! “不能派别人去吗?” “不能,此事关系众多,普通人卷入可能有生命危险。” “哪怕是为了我也不可以吗?” 李令月脱口而出。 霍去病大惊:“四公主此言何意?难道说胶东国的事情——” “胶东国的事情和我无关,但是——” 李令月将计就计:“霍哥哥,你想知道当日在甘泉宫黑帝究竟对我说了什么?” “果然——” 霍去病沉下脸。 他就知道那自称黑帝的存在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四公主面前。 霍光也意识到事情严重,后退几步,打量四周,防止闲杂人等接近。 李令月上前,贴着霍去病的耳朵:“黑帝当日除了说父皇即将醒来,还要我答应祂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整个元狩六年,霍哥哥和我都不能离开长安,至多在长安附近游历。” “这……” 霍去病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 李令月也知道临时编造的谎言禁不起推敲,但她更怕霍去病离开长安后被小人下手暗害,尤其是长陵大案的幕后黑手始终没有浮出水面的现在。 “霍哥哥是不是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我当时也觉得很奇怪,请黑帝把话说清楚,黑帝却说天机不可泄露,如果违背,我二人必遭生死劫难。” “生死劫难……” 霍去病不怕死,但是他担心生死劫难落在四公主身上。 但玄妙之事向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何况这黑帝虽是山野精怪却确有几分本事,万一他违逆黑帝离开长安导致生死劫难落在四公主身上—— “我再考虑考虑。” 霍去病没有立刻答应。 霍光虽然没有听到他们的悄悄话,但他本就反对霍去病亲身涉嫌,见兄长态度因为四公主出现松动,随即附和道:“胶东国的事情牵扯到前朝的七国之乱,必定千头万绪,关系众多,子孟以为兄长应听从四公主劝诫,留在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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