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术?” 刘彻看向李令月:“你要把《九章算术》教给她们?” “只是教一些皮毛,真正教的是另一件东西。” 李令月冲卓文君使了个眼色。 卓文君于是取出一块珠算刻板:“陛下,您请看——” “这是什么?” 刘彻接过珠算刻盘,发现刻板分为三份,每份都串着五颗木头圆珠,最上面的一颗珠子与下面的四颗珠子颜色不一样珠色别。 “这是何物?” “父皇,此物名叫珠算刻盘,上面的红漆珠子算作五,下面的四颗黑色珠子算作一,这样计算起来就方便多了。” 李令月向刘彻介绍珠算刻盘的原理。 刘彻听得非常入迷,听完后更拿起珠算刻盘一通勾拨,搭配九九乘法歌表,只觉简单明白,非常方便。 “这东西不错,朕要将它带回宫,交给桑弘羊他们。” “这……” 李令月露出迟疑。 刘彻:“怎么?不情愿?” “父皇,您有所不知,女子学堂教授女学生算术是为了方便女子嫁为人妇后管理家中财物,使用的珠算刻盘只有三串算珠,只能算到千数,桑弘羊他们需要计算的东西动辄千万,只有三串珠子的珠算刻盘根本不能计算。” 闻言,刘彻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三串珠子的珠算刻盘不能算桑弘羊他们要算的金额,那朕就把刻盘做大,做成有十串珠子甚至更多串珠的!” “父皇英明。” “就这么办吧!” 刘彻将三串珠子的珠算刻盘交给身后随从,命他们以此为参照赶制出一个有十串珠子的珠算刻盘。 “喏。” 之后,李令月又领刘彻参观女子学堂的练武场。 看到女子学堂不仅教授女子读书写字、计算理账,日常还进行蹴鞠、射箭、骑马、投壶等等游戏,培养她们的交际应酬能力,刘彻对女子学堂的评价更高了。 “君子学六艺,女子学四艺,如此长期以往,大汉必定很快成为圣贤口中的大同世界。” …… …… 第二天,未央宫议事,刘彻拿出工匠们连夜赶制完成的有十串珠子的珠算刻盘:“你们可知此为何物,有何用途?” “臣等愚昧,还请陛下明示。” “此物名为珠算刻盘,原是后院女子计算家中钱财之用,有三串珠子,能计算千数,如今朕将刻盘做大,将三串珠子加到十串珠子,用于计算国库钱财,诸位以为如何?” “这……” 朝堂大部分臣子都不懂算术,听了皇帝的话,如坠五里雾。 但以桑弘羊为首的为皇帝筹算税收财物的臣子们,看到皇帝手中的珠算刻盘,又发现每串珠子有五个,第一个珠子是红色,剩下四个珠子是黑色,隐约意识到此物的计算原理,无比兴奋:“陛下!此物大善!” “桑弘羊知道此物要如何使用?” “臣愚钝,不敢妄自揣摩,但见珠子被分为红黑两色,红色一颗,黑色四颗,斗胆以为黑色珠子为一,红色珠子为五,如此红黑搭配便可从一到九,计算财物。” “桑弘羊不愧是朕的财政大臣。” 刘彻肯定了桑弘羊的聪慧表现,并当场将算珠刻盘赐给桑弘羊,勉励道:“你为朕掌管国库,需要此物帮助计算。” “谢陛下。” 桑弘羊收下算珠刻盘,心情极为愉悦。 之后,刘彻又宣布:“前几日,九天神仙降临冠军侯府,将朕的大司马骠骑将军变小了十岁。” “啊?” 众臣无不神色震惊。 屏风后的刘据也难掩惊讶,低声问李令月:“四皇妹,这事是真的吗?霍表哥他……” “是真的。”李令月道。 刘据:“这……这……” “神仙以长生术为霍去病续命,将他形容变小,破解‘精气少,命不长’的谶言。” 刘彻继续自顾自说下去。 大臣们自然不信,但他们知道陛下笃信鬼神,更知陛下对自己一手养大培育成才的大司马骠骑将军的感情不亚于亲骨肉,以致如今霍去病染病去世,陛下竟不愿承认,坚称他没有死,只是被神仙变小了十岁。 等看到大司马大将军表情淡然,大臣们更是心中哀叹,素来不信鬼神的大司马大将军竟然情愿和陛下相信世间有神仙、神仙把骠骑将军变成少年郎,也不愿接受霍去病薨逝的事实! 或许只有时间能让他们逐渐接受这个痛苦的事实。 想到这里,众臣纷纷附和陛下的说辞,愿变小十岁的骠骑将军早日长大,庇护大汉江山。 刘据也是如此想法。 虽然他从小活在霍去病的阴影下,总是被父皇以霍去病为标准批评责备,以至于他每次见到霍去病都会感到莫名的不爽和不服气,但他同样承认霍去病的聪慧英武堪称天下第一、勇冠三军。 如此英武绝世之人怎么会—— “如今霍去病年岁变小,无法继续统领汉军,故朕暂时解除他的大司马骠骑将军之职,保留冠军侯与冠军侯国,你们以为如何?” “陛下英明。” “今日议事,到此为止。” 刘彻捏了捏眉心。 众臣晓得陛下心中难受,不敢逗留,更不敢拆穿。 …… 刘据垂头丧气走出未央宫。 他知道父皇和舅舅对表哥霍去病的爱胜过对亲骨肉的爱。 表哥突染急病第一天,父皇和舅舅就命禁军将冠军侯府围得水泄不通,不许闲杂人等进出,每日早朝结束,两人都要亲自前往冠军侯府探望,府内一切消息不得外传…… 如此深爱霍去病的他们怎么能接受霍去病英年早逝的事实! 他们宁可相信神仙下凡将霍去病变成少年郎、将他的棺椁藏起来也不愿承认霍去病早已离世,让他入土为安。 想到这里,刘据突然觉得霍去病有点可怜,再看四皇妹,亦觉得可怜。 “姣儿……” “嗯?” 李令月诧异。 她和刘据成为兄妹十多年,今天是刘据第一次以“姣儿”之名称呼自己:“皇兄,你怎么突然……” “我知道霍表哥离开你心里难受,我心里其实也难受,但是……再难受我们都要接受事实,人走了就不会回来……霍去病他……他……” “太子哥哥,你胡说什么呢!霍哥哥没有走!” 李令月坚定地说道:“他被神仙变成了和姣儿一般年纪的少年郎。” “姣儿,你……” 看到四皇妹如此坚持执着,刘据不由伤感,安抚道:“妹妹,你觉得难受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许多!” “……我……我为什么要哭?” 李令月无语。 不过刘据觉得她可怜,她没必要澄清。 …… …… 陛下和大将军不承认冠军侯英年早逝,坚称他被神仙变成少年郎的消息很快传到后宫又传遍长安。 长安城内几乎所有未婚女子听到这个消息都哭泣不止,已婚女子亦有人为冠军侯哭得肝肠寸断、晕厥倒地。 因为无法接受这么残酷的消息,为数众多的女子在哭得死去活来后也和陛下、大将军一样相信冠军侯没有去世,他只是被神仙变成了少年郎。 一时间,冠军侯府外摆满了人们祈祷冠军侯早日平安长大的香花和贡品,并且所有祈祷之人都穿着华丽,仿佛三月盛会。 “……看他们一个个如此笃信,不知将来正式发丧又有几人能承受住。” 路过冠军侯府的朝臣们看着络绎不绝的前来祈祷的长安百姓,无不感觉荒谬又无比艳羡:霍去病啊霍去病,你何德何能竟让全长安的女子都倾心你,不愿接受你英年早逝的事实! 当然,这类抱怨必须牢牢埋心里。 毕竟不仅长安女子们不愿接受霍去病已然薨逝,连陛下和大将军都沉陷其中,自欺欺人。 …… 兄长醒来前一天,霍光被皇帝临时派任务离了长安,等他做完公务、快马加鞭返回时,却见通往冠军侯府的巷子几乎被拜祭用的香花和贡品堵塞,往来行人无不衣着华丽满面泪痕,顿时一头雾水。 “兄长——” 霍光走进为防叛党暗害至今戒备森严的冠军侯府。 听到霍光的声音,霍去病转身:“子孟?你回来了?” “兄长!” 霍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霍去病身前,正要禀告此番离开原因,猛然发现兄长即便变成比自己年幼的少年郎,依旧与自己身形相仿。 “你脸色不好,可是一路奔波太过劳累?” 霍去病见弟弟神情萎靡,难免关切。 “为陛下做事,子孟不辞劳苦。” 霍光平静地说道,洗了把脸,随即询问兄长近况。 霍去病此时已基本康复,见霍光如此关心自己,也颇为感动,让他好生休息,明日随自己一同进宫。 “兄长,堆在冠军侯府外的那些贡品香花,可是要——” “随他们去吧。” 霍去病淡然。 …… 第二日,朝堂议事完毕,外臣们依次离开。 等外臣们走得差不多、未央宫内只剩下陛下信任的内臣,霍去病带着霍光回到刘彻面前。 此时,刘据已经离开未央宫,远远瞧见霍光与一名样貌气质都酷似霍去病的少年郎进入未央宫,也没有多想,只当是父皇太爱霍去病,以至于寻找替身。 其他人亦是如此。 直到—— 晌午时分,样貌变小十岁的霍去病痊愈康复,入未央宫觐见陛下的消息传出。 宫内一片哗然。 “父皇这是不愿意承认表哥去世,非要把表哥留在身边啊!” 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的阳石公主和诸邑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再次哭成一团。 卫子夫也觉得皇帝太过疯狂,先是坚称霍去病被神仙变小十岁、将冠军侯府封锁不许任何人进出,如今又将一名样貌酷似霍去病的少年郎当成真正的霍去病,假装霍去病从未离开。 但她又能说什么? 陛下将霍去病视若珍宝是霍家的福气,更是卫家的福气。 长乐宫中,儒生们则纷纷批评刘彻的“疯狂”。 “千秋万代,四海列国,只有一个霍去病,陛下这又是何苦呢!” “陛下当真魔障了!” “逝者已矣,应当早日入土为安,陛下如此自欺欺人只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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