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算命的原话说:你杀孽太重,若能寿终正寝,便是得了亡魂谅解;若死于非命,必遭地狱亡魂撕扯为聻,直至成微消散。 楚留香逗得小狗急了眼,着急的围着他汪汪叫。 狗一刀转头看向一人一狗,想起什么,“那只狗为何无故咬人?” 杜充被狗一刀忽然冒出的一句话闹得莫名其妙,想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狗咬人有的是因为被欺负,有的是因为怕自己受欺负。” 狗一刀接道,“有的是因为主人纵容,叫它养大了心。” 狗一刀转身出门,杜充紧走两步生怕狗一刀不管这事,就这么跑了。 狗一刀道,“我去找那群海寇的主人,你备好人马自己先往东海去。” 江南的冬比起北境多了无尽的小意温柔。 向来繁华的江南即便在肃杀的冬季也不改沸热,但近来却熄了几分气焰。 只因海寇一事搅得人心惶惶,生怕他们趁夜摸进城,毕竟汴京的惨案刚发生没多久。 小有家产的便开始挖地窖,将金银细软统统藏进去,若是海寇上岸,人也能躲进去。 原本在赵吉归朝后还在观望的诸多世族,在发生海寇一事后开始纷纷迁回汴京。 只是世家此时回京,对赵吉而言并不见得是个好事。 南迁,北上。 从失地流民到士族,都在随波逐流。一心只想安稳,却不愿为了达成安稳的目标出半点力。 跑,是他们在动荡的故事里不变的人生。 偌大的松江府如今只剩下一家还开着门的酒楼。 大堂里只坐着一位客人。 灰衣酒客慵懒的支起一只手垫着下巴,慢慢悠悠捡了粒豆子扔进嘴里,又咂摸口酒,笑道,“掌柜的,这几日开着门,你都还当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掌柜的倚着柜台,随意拨弄了下算盘,“这几日还有闲情出来喝酒,你还当真是嗜酒如命啊。” 灰衣酒客如人偶般摇着脑袋,一言不发。 狗一刀与楚留香进门时,酒楼里的两人立刻看向他们,目光锐利,但在视线触及的一瞬变得柔和。 狗一刀看了看柜台边的掌柜的,又踏出门槛重新瞧了瞧门口的幌子后道,“这里难道也是你悦来客栈的产业?” 这掌柜的分明就是悦来茶楼里的那位大东家。 只是当日他头戴青纱,即便狗一刀能分辨易容,也很难凭借易容技法或是骨相推出他的身份。 掌柜的又拨弄了下算盘珠子,“啪”一声,算盘珠碰在一起。 他并没有多问狗一刀究竟如何知晓,因为他清楚,一个人隐藏的再好,也总归有改不掉的习惯,狗一刀有着异于常人的鼻子和敏锐的观察力。 对于狗一刀能发现他这事,他倒并没有感到太多意外。 掌柜的轻笑一声道,“我特地来此等你。” 狗一刀蹙眉道,“等我?” 掌柜的指了指灰衣酒客,“等到你,就自然能见到他的儿子,我的外甥。” 楚留香见识得多,听的也多,立刻想清楚了这两人的身份。 “阁下可是千面公子王怜花?” 冬雾独家 王怜花此时的脸上易容脸平平无奇,不如他本色万一,但仅凭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便为这张脸添色不少。 楚留香朝着灰衣酒客一礼,笑道,“阁下莫不就是沈浪沈大侠?” 灰衣酒客有些僵硬的抬手拍桌,虽然动作怪异,但丝毫不影响酒坛里一股清酒朝外汇成一股坠入酒碗之中,他手指擦着酒碗边缘轻轻一划,稍一送力,将酒碗推至楚留香面前,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内力劲道控制一流。 楚留香暗叹一声,不愧是当年的江湖第一名侠。 楚留香伸手带过酒碗,轻松卸力,将酒一饮而尽。 狗一刀没那么多的眼力见,一屁股坐到沈浪对面,“你找儿子为什么先找我?” 狗一刀仔仔细细对着沈浪打量一番后,转头又看向楚留香,皱着眉头道,“是楚留香太显老,只是你比较显年轻?” 楚留香蜷了蜷手指,最后还是忍下狗一刀给他认爹这事,拉着狗一刀和颜悦色道,“沈大侠的儿子难道是阿飞?” 此事也不算难猜。 虽说江湖上隐瞒师承的不在少数,例如楚留香自己便是如此。 但是江湖上或多或少会有些传闻,真真假假混杂期间。 只有两个人,江湖上连半点对他们师承的传闻都没有,一个是狗一刀,一个是阿飞。 因为这两人的武功实在诡异,没有半点技巧师承可言,完全是纯粹的力量拼杀中练出的反应。 王怜花笑着从柜台走到狗一刀面前,伸手覆上狗一刀的脸,“小丫头可还记得我?” 看着狗一刀满脸困惑,王怜花蜷起指骨敲了下狗一刀的脑袋,“没心肝的小东西。” 这一敲,狗一刀还当真想了起来,捂着霎时鼓起的大包后退两步,一脸警惕,“我记起来了,就是你让我和你睡一觉就给我一个馒头。结果最后只给了我个杂面窝头!” 楚留香听了这话,眸色深沉近墨,肉眼可见其中燃起的点点火苗。 王怜花见状立即道,“小没良心的,你当时三十来个时辰没合眼,我好心将你带到我软和舒服的马车上叫你睡会儿,你醒了后吃的可是五色蒸饼,其中五色来自于五种珍贵药材,现在看来,给你这么个小东西吃倒是暴殄天物了!” 见狗一刀还是不信,王怜花继续道,“更何况我扔了的易容秘籍被你捡了去学,算起来我还称得上你半个师父。” 王怜花说着又走近几步,亲亲热热的拉着狗一刀的手,却忽然脸色一变,将她袖子撩开,仔仔细细摸着她的脉搏,眉头紧皱。 “你怀孕了?” 说完这话王怜花眉头更紧几分,“还中了蛊?” 王怜花说话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易牙子母蛊,这蛊并不难解,为何拖到如今地步。” 狗一刀看着王怜花忽然的关切,有些莫名,“这事不急。” 毕竟现在要解蛊,只能赵吉死。 可赵吉现在不能死,总归暂且拖着,不急在一时。 王怜花狠掐着狗一刀的手腕,“若再拖下去,蛊虫进了我徒孙肺腑,看你急不急。” 场面正在僵持之中,忽然一剑突至,挑开王怜花的手,一把铁剑横在王怜花身前,将狗一刀护在身后。 阿飞冷声朝着王怜花道,“你是什么人。” 王怜花半点不惧,笑着对沈浪道,“我就说只要来这儿找到狗一刀,就能找着阿飞吧。” 阿飞蹙眉道,“你们找我做什么。” 狗一刀从阿飞身后探出头道,“他俩一个说是你爹,一个是你的舅舅。” 阿飞冷睨两人一眼,“这世上除了我娘,我没有别的亲人。” 狗一刀跟着接了句嘴,“怎么回事?” 楚留香将狗一刀从阿飞身后拉到自己身边,“这是阿飞的家事。” 阿飞转头道,“这江湖上谁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算什么家事。” 当年沈浪与白飞飞、朱七七之间牵扯不断,最终白飞飞决心离开,但她不甘心就这样简单的退场,与王怜花商议后演了出为救沈浪而死的死遁戏码,怀着身孕隐居山林。 沈浪也并未与朱七七长久,反倒在一年之后和王怜花一道出海。 阿飞看着沈浪与王怜花,“我与你们无亲无故,不必寻我。” 沈浪此生愧对两个女人,说不清究竟对谁的歉疚更多,但到了最后他索性最后抛开一切。 分明不是个负责的男人,现在却看似深情道,“你娘还好吗?” 阿飞冷眼扫过,眸间透着冰凉。 楚留香这时才想起来,在他被林仙儿玩弄的团团转以前,在他遇上李寻欢以前,他是江湖上倔的出名的飞剑客。 或许飞刀或多或少遮住了他的名声,林仙儿的出现又将他的固执变得像是傻气。 可他终归骨子里是那个可与飞刀抗衡,向往自由的飞剑客。 狗一刀见阿飞不大在意这两位忽然出现的亲人,干脆扯开话题,“你怎么会在这儿?” 阿飞瞟了眼王怜花与沈浪,欲言又止。 王怜花笑道,“有什么话大可不必避着我们,你想说的,我们全都知道。” 阿飞冷哼一声,还是就在原地开了口,“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想擒王,向东行。” 狗一刀正打算问是谁带的话。 王怜花莞尔一笑,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当真知道的消息不少,修长的指尖点了点下巴,“这大约是一个叫沙曼的姑娘给你带的话。” 阿飞撇开眼,实际他并不知道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只记得她美的不同寻常,一看便是淬了毒的花。 她与林仙儿的美截然不同,林仙儿像是天上仙,她看着便是一朵曼陀罗。 不知究竟是因为经历了与林仙儿之间的情爱,还是当真对沙曼一见钟情,阿飞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答应了带话的请求。 回过神时,沙曼已经乘着小船出海。 狗一刀蹙眉道,“她出海了?” 这时候海寇横行,她是吴明的人,却在这时候留下这样一句话出海。 原本打算无论如何也要在这儿住上一晚的狗一刀转身就要走。 王怜花拉扯住狗一刀,“你还真的没将身子里的蛊放在心上?” 狗一刀扯回自己的手,挠头道,“你连阿飞与谁说话都知道,又怎么会不知道我中蛊的事。” 她想不明白王怜花唱念做打这一出是图什么。 王怜花长袖一挥,旋身坐到一把木椅上,“原本想着好歹算是我半个徒弟,给你点亲情又何妨,谁知道你这丫头心真硬。” 王怜花看向阿飞,“和这小子还真有一拼。” “你身上的蛊我能解,但我有一个条件。” 狗一刀懒得再听下去,牵着楚留香就准备离开,却被王怜花点中穴道,定在原地。 楚留香脸色沉郁,冷声道,“千面公子此为何意?” 王怜花抬手抚了抚鬓发,“不听人把话说完,可不是好孩子。” 洞若观火 狗一刀无奈道,“既然你那么想说,那就说说看吧。” 王怜花道,“我解了你身上的蛊,你说服我这外甥认回他的父亲。” 狗一刀听完,转着眼珠子上上下下将王怜花反复看了好几遍,她实在没明白,王怜花凭什么觉得她能说服得了阿飞。 “这件事你找我,怕是找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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