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手锤了一下莱欧斯利的肩膀,咬牙切齿:“莱欧斯利!” 莱欧斯利轻笑了一下,再次见好就收。 就这样抱了好一会,莱欧斯利抬头,看到伊薇特虽然微蹙着眉头,但绯红的脸颊,心情格外愉悦。 将人又往怀里揽了些,摸着她柔顺的长发,莱欧斯利道:“我们谈谈吧,伊薇特。” 伊薇特瞥了他一眼,刚想挣扎站起来,但感受到腰间那不可撼动的力量,知晓那肌肉线条漂亮的手臂蕴含着多大力量的她放弃了从他怀里出来的想法。 “好啊,那就谈谈吧。” “就这样谈吗?” 莱欧斯利点头:“就这样谈。” 不管结果如何,抱在怀里才安心。 “嗯哼。”伊薇特眨了眨眼,也点头同意了,“那我先提问吧。” “可以。”莱欧斯利答应得很爽快。 “公爵大人怎么来须弥了?你放心得下梅洛彼得堡?”伊薇特抬眼,饶有兴味地看着正把玩她头发的的男人,“没有你在,不会担心出什么乱子吗?” “如果我不在,梅洛彼得堡就不能正常运行,那未免也太不健康了。”莱欧斯利耸了耸肩。 “典狱长可是正经职位,我也是有年假的。” 伊薇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哦?是吗?” 梅洛彼得堡离了你也能正常运行,你也是有年假的。 既然这样,那之前怎么每次约会还忘不了你的工作呢?! 还是那句话:早干嘛去了? 她没有将心底的想法说出来,只是懒懒地应了一声,而后转过头不再看他。 那双碧蓝的眼眸将视线从他的身上移开了。 这个认知让莱欧斯利很不高兴。他轻掐了一下少女的腰肢,感觉她身体一僵,然后她立刻就怒气冲冲地瞪着他,眼含警告。 脸上红红的,看起来一点威慑力也没有。 莱欧斯利笑了笑。 警告也无所谓,只要看着他就好了。 “至于为什么来须弥——” 莱欧斯利指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桌面。 “是因为你来了,所以我也来了。” “噢?那还真是荣幸呢,我一个小小的文职人员,居然能让大名鼎鼎、分外忙碌的公爵大人追到须弥来。”伊薇特歪着头,嘴里还咬着吸管,但声音非常清晰。 她着重咬了“大名鼎鼎”和“分外忙碌”这两个词的重音,像是在强调重点。 莱欧斯利笑笑,很自然地就接话了,“追随女朋友的脚步选择出行的目的地,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当然奇怪啊,典狱长先生。” 伊薇特换了个称呼,脸上是意味不明的笑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已经分手了吧?或者说,在我们分手的这短短几天时间里,您又交到了新的女朋友,此处出行是和她一起来的?” 她的尾音微扬,明显是调侃,但带着点轻嘲。 莱欧斯利并没有因为她带刺的话而生气,道:“我的女朋友从来就只有你一个,伊薇特。况且我当时说了,我没有同意分手。” “我也说了。”伊薇特紧接着开口,“分手是不需要对方的同意的。” 莱欧斯利不喜欢听她说分手,在他的认知里,他们不该分手。 没有她的未来,那样的日子似乎可以一眼就望到头。 光是想想,莱欧斯利就感到一阵暴躁,隐藏在他如今这副随和的外表下,暴戾的因子在疯狂地跳动着。 他不想失去她。 “但我需要理由,一个真的理由。” “你有收回你对我爱意的权利,因为这是你的自由意志,我无权干涉。但是伊薇特,我想要一个答案。”莱欧斯利的声音低沉,很有磁性,尤其是他刻意控制自己说话的语速时,格外好听。 “我既不是老师,也不是学者,可能无法给公爵大人解答问题呢。”伊薇特说道。 莱欧斯利直视着伊薇特的眼睛,目光灼灼。 “除了你,没有人能够给我回答。伊薇特,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理由让你在心里对我宣判了死刑,向我提出了分手。最高审判官审判案件尚要罗列罪名,伊薇特,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罪名是什么?” 伊薇特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抬手将头发撩至身后。 她目光平静地看着莱欧斯利,无喜无悲,毫无波澜。 “这很重要吗?” 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的话,你当初为什么不挽留我? 不重要的话,你又何必跟着我的脚步来到须弥,向我提出问题。 莱欧斯利点头:“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你当时给出的两个理由并不成立。如果真的要分手,唯一能够说服我的理由,那就是——你不再爱我,你对我再没有任何爱意。” “我还爱不爱你——”伊薇特拉长了调子,轻笑了一声,“这也很重要吗?” 莱欧斯利的眸光闪了闪。 伊薇特的两次反问让他意识到了一件事——伊薇特并非不爱他了,她依然在乎他,但似乎有些误会。 他思考了一遍两人刚刚的对话,然后再度开口。 “我出生就被父母抛弃,然后在孤儿院生活了一段时间后,被‘善良’的养父母收养。说实话,当我被那对看起来很和善的夫妻领走时,我的心里对于未来是充满了期盼的,我以为我将会拥有爱。” 莱欧斯利停顿了一下,垂着眼眸似在回忆着什么,但神情平静,“那对夫妇收养了很多孩子,给孩子们准备好吃的,好看的新衣服,像是一对慈父慈母,我们都以为他们是好人。后来我才发现,我们这些孩子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是被圈养在围栏里的蕈猪,是案板上的鱼肉。被他们贩卖的孩子有很多,去处不明,下场不知。” “得知一切的我很生气,14岁,那是一个非常冲动的年纪,但杀了他们这件事,我考虑得很清楚。” “我靠着一点小聪明混到了如今的地步,有着不错的社会地位,还有一笔可观的存款。” 他看向正在认真听他说话的伊薇特,平静的眼眸中终于有了波澜。 像是春天时化去冰面的湖泊,春风拂来时,带起一阵阵涟漪。 “但是,伊薇特,” “从我出生至今,我唯一真正拥有过的爱,源自于你。”
第30章 “从我出生至今,我唯一真正拥有过的爱,源自于你。”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 我本可以一直了无牵挂,但我得到过爱。 我所获得的唯一的爱源自于你,所以我不想失去。 这是伊薇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听莱欧斯利说自己的过去。 之前情到浓时,伊薇特也会将自己的过去模糊处理,跟莱欧斯利说一些这个世界所没有的,但莱欧斯利从来没说过他的曾经。 他会在耳鬓厮磨时诉说他的爱意,但他从来没有将他进入梅洛彼得堡之前的人生告知过伊薇特。 那是一段什么样的人生? 有过快乐,但那是假的。 有过爱,但那也是假的。 他是被父母遗弃的孩子,是被用来打造虚拟人设的工具,是待价而沽的商品,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哪个国家的血脉。 那什么是真的呢? 那场决定他命运的审判是真的。 拳力斗技场里挥出的拳头,受到的伤是真的。 和梅洛彼得堡前任管理者的赌约是真的。 还有伊薇特在他的怀里,笑嘻嘻地凑上前吻他时,莱欧斯利可以确定,那是真的爱。 她是爱他的。 可是为什么现在又要把爱收回去呢? 伊薇特看着他的眼睛,说:“你还没有意识到你真正爱的是什么吗?” 莱欧斯利迎着她的目光,神色认真:“你。我爱的只有你。” 伊薇特:“……不是的。你爱的是工作。” 莱欧斯利:“……” “亲爱的,你可能误会了,谁会喜欢那玩意?” 打工人谁不是痛恨加班? 哦,除了那维莱特。 他是真的超爱。 伊薇特瞥了他一眼。 “是吗?我不觉得我误会了什么。” 莱欧斯利或许不记得,但伊薇特可不会忘记。 她和他一起去吃饭,他在和她商量案件的事情; 难得一起到水面上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沫芒宫和最高审判官交谈工作; 终于到了休假期,他把时间都花在了和工人一同检修梅洛彼得堡的管道上。 女朋友是什么?不知道呢。 “在我们交往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只有三次约会算是顺利的,我等了你十次,是你陪着我的三倍还要多一次。”伊薇特伸出手,在他面前比了个三。 “不会有人一直在原地等的,莱欧斯利。” 她没像之前一样刻意夹着声线,而是用她最原本,最放松的姿态,将她决定分开的理由在莱欧斯利面前铺开。 这是需要他们共同面对的问题。 “我知道你很忙碌,也认可这份工作对你的价值,但你自己也说了,如果离开你梅洛彼得堡就不能正常运行,那未免也太不健康了。那些配合警备队的紧急任务就一定要你亲自完成吗?你一定要留我一个人在那里等你吗?有时候我想说和你一起去现场,可你走得太快了,我穿着高跟鞋根本追不上你。后来我不穿高跟鞋了,可我们存在体能差异,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和你一起去,你人就跑了。莱欧斯利,维系一段感情是两个人的事。” “在我跟你说过之后,你确实让我不要等了,可你也没有抽时间继续我们的约会。莱欧斯利,我不抱怨是因为我不想和你吵架,但这不代表我喜欢每次看着你从我身边跑开的样子。” 仿佛我是能被你轻而易举放弃的。 男女不仅在体能上存在差异,在感情的认知上也同样存在。 一个以为这样就是永远,一个以为对方能意识到自己的不开心。 ——你为什么不说呢? ——你为什么发现不了呢? 觉得难过那为什么不及时沟通? 人大多数都是感情动物,被当下的情绪所掌握。 伊薇特最初的情绪是委屈,但她自我消化了这些情绪,也认可莱欧斯利工作的价值,毕竟他干的是维护社会安定的事,没有说什么。 但她到底还是不喜欢一次次被留在原地的感觉。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知道,崇拜英雄,和成为英雄的女朋友,原来是两个概念。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不开心,但不想说,期盼着爱人可以发现。 擅自抱有期待,又擅自失望。 “你想得没错,我确实还爱着你,但感情里不是有爱就可以了的。我总是被你留下的那一个,我也会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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