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车辆于马路上穿梭不息,然而没有多少声响,旧时代的欢声笑语更是奢侈乃至不敬。太阳在谢幕、在满目刺眼醒目的标语口号上流转挣扎,城市的哑剧却仿佛刚刚开始且似乎永远不会谢幕。 随着黑夜覆盖,城市一角璀璨夺目的焰火灯光几乎将半边天空照成白昼,只有在这时城中才能听见一点笑声--不管是强装出来的假象还是发自真心的自我麻痹,至少算是享乐。 这并不能使城市活起来。昔日的家倒像是座看不见边际栅栏的牧场。 而她不在里面。她像是独立于晚霞中了,比苟延残喘的斜阳站得更高,立在稀疏的星之间,将城市当棋把玩,从中攫取不知名甚至现如今于她而言禁忌的乐趣。 又在乱做梦--一场荒唐、不应存在的梦。 “也许这支魔杖才适合你。”伸过来的满是皱纹的手将慕羽彻底拉回了现实。 奥利凡德魔杖店内的光线过于昏暗,和对角巷的阳光明媚简直位列两个世界。在面前的桌上原本摆着一根魔杖,可现在奥利凡德却极力将另一个盒子塞在她手上。 她避开了奥利凡德递过来的盒子,不死心地再次伸手探取桌上的魔杖,轻盈的魔杖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拿不起来。 她收回手,只静静转动着手中戒指,仿佛戒指中隐藏的几近大半慕家财产能给她多大底气似的。 奥利凡德没因略显失礼的举动生气,看着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独角兽芯的魔杖或许不适合你,孩子,魔杖选择巫师,”他收起桌上的独角兽芯魔杖,将手中盒子重新递到慕羽面前,“试试这根。” 慕羽稍稍退后,并不习惯和人保持太近的距离。静静躺在盒中的魔杖于她而言有种别样的诱惑和魅力,而在惯常的认知中,无端展现的诱惑总是危险的。 终究是不想在挑选魔杖环节耽搁太久,也受不了奥利凡德打量探究的奇怪眼神,她终于拿起了这根魔杖。 一拿到就不太愿意放下。 她在空中一挥,魔杖顶端突然腾起一簇火苗,火苗比烛光还要微弱,再从头顶挥过,火苗在空气中形成排列,一朵由火焰组成的彼岸花静静排列在空气中。 在她忍不住想要伸手触碰时火焰便星星点点地消散。 奥利凡德激动得直拍掌:“真棒,太棒了…我就知道,魔杖选择巫师…” 在最初的激动过后,他兴奋的目光逐渐冷了下去。 “有什么问题吗?先生。”刚才毕竟失态了,慕羽眨了眨眼,随口问了一句,本也不期望什么回复。她一刻也不想在魔杖店多待。 “十三英寸,桤木,凤凰尾羽,”在她发问时奥利凡德已经压抑下了一闪而过的阴郁,“你的魔杖十分有意思。桤木啊,之前一个东方人也在我这里买了一根桤木魔杖。而凤凰尾羽…” 他似乎无比感慨着看着她手中的魔杖:“稀有珍贵的材料,总共我只得到过三根,没想到能全部卖出去。凤凰尾羽可不会选择平凡的人。” 他竟然正儿八经给出了回答。 “一个东方人?”慕羽仔细品味着他话中的含义。 “一共八个加隆。”奥利凡德装作没听见她的疑问。 在交付金钱时慕羽仍然感觉他一直在观察她,好像在将她和某一个人做着比较。她深呼吸了一下,努力不露出任何异样。 “你没有一点你母亲的样子,”在快要跨出店门时她听见了奥利凡德幽幽的叹息,“银椴木,独角兽毛发,九英寸,特别柔韧。” “我的….母亲?” 她的母亲,不是和父亲一样就读于昆仑学院吗? 然而转头时原本还站在厅堂中央的奥利凡德已经不见踪影。 到家门口时便看见了站在门边等待的高挑身影,她立刻想起来这是谁:“邓布利多先生,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了,”在待人接客上她向来没有什么疏漏,柔和的笑容既不显得疏离也不过于亲近,“应该先让悠悠给您倒杯茶。” “不用麻烦,”邓布利多背着手在正门前踱步,仰头看着小楼长满爬山虎的院墙,“记得这里以前种满了蔷薇。” 这毕竟是爷爷的财产--哪怕慕羽从没想过爷爷竟然在英国会有一座拥有家养小精灵的房子,她也不打算贸然附和这位校长,只是沉默地打开小楼禁制,将他引到客厅为他添上一杯茶。 落地窗外小精灵正在费力地给院子翻土,将几株火红的花移植进土壤。 邓布利多抿了口茶,长长叹出一口气,像是在回味长久不见的物事:“看来你已经迫不及待装饰院子了。” “必须得给悠悠找点事做,”慕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否则她就会做一些可怕的事,用头撞墙什么的。” 邓布利多不再欣赏后院,转而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 他在仔细观察她,这样的观察又不会引起不适。 这不像是一个老师在观察学生,更像是….一位亲切温和的长辈故交在关心后辈。 “家养小精灵这个样子是因为一段历史。不过在对角巷的采购已经够累了,你一定不想将这样美好的下午耗在听一个老头子讲历史上吧?能问一下您让那个可爱的家养小精灵种植的是什么花吗?” “石蒜,在九州也叫彼岸花。” “东方人永远这么浪漫,”才续好没有多久的茶水被他喝完,他举了举杯,顺便看了看手中精致的瓷器,“这样醇香的茶叶太让人上瘾了,请一定带来学校。不过我可不会因为这个就偏袒你。” 他眨了眨眼,半开玩笑地说道。 他好像真的是来喝下午茶的,他随意地闲扯着,从东方的饮食谈到风土人情,又问及慕羽平日的生活。慕羽惊诧地发现这个被誉为西方世界最伟大的白巫师对东方的风俗文化也有着深刻的见解。 大半个下午的时间在东拉西扯中悄然溜走,直到天色渐暗,微薄的霞光透过落地窗攀上餐桌时邓布利多似乎才意识到今天到来的正题:“你爷爷特地嘱咐过我几件事。首先他希望你能在霍格沃茨拥有一间单人寝室。虽然学校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特例,但我仍然保持尊重和理解。” 在提到单人寝室时她微微垂下头,爷爷或许…在防着她做下从前的事。 “第二件事,”邓布利多没有错过眼前这个女孩微变的神情,“他希望你从一年级开始就学习守护神咒。” “守护神咒?”在听到陌生的词语时慕羽才抬起头,不解道,“那是…什么?” 这个词的发音都让她感到拗口。 “一个依靠快乐才能施展的高深咒语,”邓布利多轻轻敲打着桌面,“很多成年巫师都没有守护神。我思考了很久,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可是….”既然是高深的咒语,对她而言会不会太早了。 然而邓布利多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需多虑:“你爷爷告诉过我你的学习情况,我认为你有能力提前接触守护神咒,更何况施放守护神咒靠的不是高深的魔力。” 他停了一下,看她的目光更加柔和了:“我能叫你羽吗?” “您请便。” “你爷爷…和你提过西方的巫师界吗?” 她点点头:“提过一些,像对角巷,还有欧洲几个魔法学校什么的。他说让我今后自己探索。” 邓布利多挑了挑眉,像是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果然这样。不过的确啊,小孩子最不缺的就是好奇心,毕竟谁也不知道冰山之下隐藏着什么,不一定全是光明。” 他的话像是意有所指:“羽,我期待你为霍格沃茨带来不一样的东西,”说着他饮尽最后一口茶,“传承千年的古国有太多神秘,我们的东西在这个古国面前如同猴子的把戏。” 慕羽的手不自觉搭在椅子扶手上:“都是法术,形式不同,各有千秋。” 邓布利多并没有正面回应,他笑得一脸慈祥:“比比多味豆是一款有趣的零食,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你尝到的是什么。我曾经还尝过牛粪味的。” 还没等慕羽反应过来他便站起身,极其绅士地欠了欠身:“非常愉快的下午茶,羽,我想我得走了。列车将在九又四分之三车站出发,你祖父想必早早告诉您了。霍格沃茨再见。” 小楼里被下了禁制,慕羽一路将他送到大门前,在他即将跨出门时她忽然轻声问:“先生,您是不是之前见过我?” 那副半月形眼镜在绚丽的晚霞中折射出莫名的光芒:“我和你的祖父有过一些交情,羽。” “不,”她坚定道,“我的意思是,感觉很早之前您就见过我了。” 然而邓布利多却直接消失了,他的离开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慕羽倚在门边,伦敦的晚霞远没有香海明丽,就连吹来的晚风也总夹带着化不开的寒意。 那位霍格沃茨校长今天下午的每一个字中既蕴含着隐晦的关心,也充满了礼貌的试探。 她第一次感到无措。无论再如何关心,再如何礼貌,她总会因外人的打量观察而不适。这超过了她能完全控制的范畴。 魔杖店中那根怎么也拿不起的魔杖、昨晚不知所名的梦也成为了挥散不去的阴翳。 那个场景中的薄纱终于被彻底揭开,她看见的终于不再是模糊的身影。 这是一个十分英俊的男孩。也许很少晒到太阳,他的皮肤苍白,黑色的碎发搭在额前。他的气色如此糟糕,眼睛却如此明亮。 那种明亮和希望又没有一丝关联,那是一种灼热,比她无数次看见过的火焰还要灼热。 “你是谁?”他的声音冰冷而生硬。 雨滴劈里啪啦打在布满灰尘的窗户上,使得眼前的景象更加诡异。 “你又是谁?”她直视男孩黑色的眼眸。她难得期待过一件东西,以至于她愿意在这里稍微卸去一点温和的伪装。 男孩忽然笑了,笑容中却没有一丝温度,好像这只是他惯用的一个技俩。 他就像一条斑斓的毒蛇,冷静地等待着伏击猎物:“我见过你,913次。我像是被困在这里了。” 说到这里他像是极为难过可怜:“日复一日地一个老头来向我展示…” 他似乎在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魔法。说着我应该去一个魔法学院,你能帮我吗?” 他的眼睛一直紧紧锁定着她:“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吗?” 慕羽一点也不急,她甚至还坐在房间中唯一一把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他。 真有趣--第一次欣赏一个同样和她擅长伪装的人. 可惜所有画面在这时像是被撕扯着褪去,她感觉自己在被拉扯着回归现实--几乎没有色调的床帘,素淡的墙纸显得那么无聊且缺乏美感。 她花费了比以往更长的时间如同一具尸体般躺在床上,竭力避免幻想将四周摧毁并一块块扭曲拼接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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