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会消停了,”他的这点示威她还不看在眼里,“看样子其余氏族没有多的意见,你明白哪里才是核心,才是一地心脏之所在,如若后方心不齐…” “这些年没有沈家接济他们早就断了种,”沈续说得信誓旦旦,“再说,你以为现在的形势还由他们说了算?” 慕羽轻声笑了笑,弹去了桌上的一缕灰:“那我就等着我们能正大光明互通有无的那一天了。” “你所说的我们,究竟包括哪些人?”在她将要关闭阵法时沈续忽地抬手止住了她的动作,他不放过她脸上分毫变化,“我很少关注世俗的消息,但这年大洋彼岸一个议员提出的口号特别有意思,守望国家理想…”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在停顿过程中慕羽神色就没变过,他也不指望能从表面看不出什么东西来,笑得非常痛快:“作为一个合格开明的合作伙伴,我是不会计较这些的,我也鼓励年轻人多多尝试,只不过…”他凑近了一点,“脚踩几只船容易落水,一口塞成个大胖子容易噎死,到时栽了跟头别怪长辈事先没提醒过你。” 不及慕羽反应他便率先掐断了阵法。整间办公室只剩下那只嗡嗡响动的窥镜,空气都几乎要在这狭小的空间凝实了。 她没有被冒犯威胁的愤怒,相反全程看沈续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死人。作为见证全场交谈的观众,小巴蒂克劳奇都有点同情沈续了。 这个时候闭嘴是最好的选择。 “药我熬好了,一瓶足够你用很久,”几瓶装着如同被稀释了的泥浆一样的液体被重重放在桌上,“省着点喝。” 小巴蒂克劳奇拿起玻璃瓶后仔细端详着那团黏糊糊的液体,轻轻摇了摇:“你最近脾气不好,是因为圣诞舞会的事?” 两个人都没有谈及沈续。 “圣诞啊,所有人都放松警惕,只顾去找点乐子,那时候正是逃跑的好时机,你说呢?看好你的箱子。”慕羽的手抚在了箱子的挂锁上,她刻意忽略了和圣诞连在一起的那个词。 前两天魔药课后斯内普破天荒将所有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留下来。他们都很难想象能有朝一日从斯内普口中听见舞会这两个字。 “圣诞舞会是争霸赛的一个传统项目,也是促进国际魔法交往的一个好机会。舞会只对四年级以上学生开放,低年级除非受到邀请否则不能参加。但舞会,仅仅只是舞会。我敢保证要是谁在舞会上做出了让学院丢脸的事,他余下的学期只能每天在魔药办公室给蟾蜍剥皮了。” 明明是一件浪漫的盛事,却被斯内普说得和他要测试全班的解药没什么区别。然而就算这样也不能影响到众人的热情,尤其是女生。她们现在除了探讨衣服的样式便是商量舞伴,与其说是商量舞伴,倒不如说是对各个年级的男生评头论足。 当天晚上的公共休息室极其沸腾。慕羽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也会如此热闹。她一如往常缩在角落的沙发椅上看书。 她不想被人打扰时就不会有人能打扰到她。她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以至于连圣诞节都差点忘了。 这时候她更想靠在纳吉尼冰凉的身子上烤火。 “羽,你想要谁做你的舞伴?”达芙妮兴奋地坐在了慕羽身边,即将到来的舞会如同一阵清风吹散了她数日以来的阴霾。 “没想过。”慕羽继续翻着书页,手碰到了腰间的玉佩,那件礼服还被她扔在角落里落灰。玉佩中早就没有灵魂了,汤姆现在或许还在伦敦郊外,为挪威全新的发明而激动,窃喜于魔法部正按照他们所想的一样逐步走向分裂。 他们很久没有见面。万圣节伦敦塔楼上的相见像是上个世纪的事。 是他将那件礼服强赛进去,她说过不会和任何男生跳舞…. 她停止了对玉佩的抚摸,她自己都被一闪而逝的想法震住了。 达芙妮和慕羽相处了整整三年,她对慕羽的情绪或多或少有了些许了解。刚才那样的情绪即使消逝得十分迅速,却也被她极快地捕捉到了:“你刚才脸红了,快说,你想到了谁。” 她是第一次看见慕羽这个样子。她从来都冷静得不像一个正常的十四岁少女,达芙妮没有想过仅仅一个舞会就让她露出了罕见的少女心思。这样的心思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再正常不过,但却不应该出现在慕羽身上。 也似乎只有这样才足以说服她,这个深不可测的好友实实在在还是个人。 这两天来达芙妮的话如同一只挥之不去的苍蝇一样一直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如今小巴蒂克劳奇再度提起舞会的事情只让她更加头疼。 “圣诞节啊,”小巴蒂克劳奇咂了咂嘴,他注意到慕羽总是会在特定的时候才去抚摸腰间的那枚玉佩,“浪漫的舞会,一个春心萌动的时候。但有人可能永远也找不到想要的舞伴。” “你说完了没有。”慕羽发现她的语气里沾上了恼怒,这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她一直擅长于对别人隐藏自己的情绪。 她可以淡定地与人搏斗,同人筹谋,也可以自如地为别人画下一张张大饼,就连沈续的威胁也难让她动容分毫,但万万没想到一个舞会能让她乱了方寸。随着圣诞节的临近,她越来越难以控制脑海中时常掠过的画面。 她早已习惯从前过圣诞节的模式。 “说完了,所以晚安,”小巴蒂克劳奇摊了摊手,在慕羽即将跨出去时他忽然补充了一句,“你的光辉事迹基本传遍了,将贝拉特里克斯暴打一顿,这不仅仅是实力的问题….” 他的表情突然很扭曲,无来由地让她想到斯莱特林那群人凑在一起讨论八卦的样子:“那天贝拉特里克斯单独留下来谈了一会,她也不是几岁小孩了,为了一顿打就去哭诉。”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很生气,不是因为贝拉特里克斯,而是许久都没收到一个人的回复。” 这句话说得极快,看他的样子也不想再说第二遍。 这句话在慕羽看来却是小巴蒂克劳奇在火上浇油,烦乱没能随着这句话消解,反而变质成了更深的愤怒。 他在期待什么回复?是和他那群“朋友”一样?跪在地上亲吻他的袍子请求他的宽恕? 然而她却没能说出来。办公室里那枚探测器一直嗡嗡嗡地响个不停,这样的情况很难让人完全集中注意力:“那玩意儿就不能关掉?” “只有阿拉斯托穆迪本人能,”小巴蒂克劳奇扫了那大箱子一眼,“当传声筒的滋味一点也不好。” 最后那句话简直莫名其妙。 她第一次完全失去了理智,也不回答小巴蒂克劳奇便走向门口砰一声用力将门带上,似乎只有这样做了才能纾解几分如泉水一样不停从内心冒出来的莫名的怒火,从台阶上一路冲下来时难得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更糟糕的是走下台阶时又碰到了另外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西奥多,那么晚了,你在这干什么?” 还差一刻钟便要宵禁。 走廊上火把的光芒将西奥多原本就瘦弱的身躯拉得更加欣长,这个时间点空荡的走廊只剩下了篝火燃烧的声音。 “穆迪教授又….”他抿紧了嘴唇。 “没事,他一直这样,被他逮着关禁闭的学生很多,”慕羽正准备朝公共休息室走去,却发现西奥多诺特仍然站在原地,“你不回去?” “我能邀请你作圣诞舞会的舞伴吗?”他平静得好像是在问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一样。但眼睛始终固执地看着慕羽。他完全不像是在邀请一位同学作舞伴,更像是一个赌徒用最后的筹码破釜沉舟地进行一场赌博。 “西奥多,”慕羽轻轻叹息了一声,一阵寒风穿过幽暗的走廊,吹得四周的火把明明灭灭,她的声音像是从走廊的另一头传来的一样,“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邀请。” 西奥多诺特的眉心跳了跳,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他更加瘦弱了,他的嘴唇瓮动着,慕羽都已经辨认出了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词。 为什么。 世上哪有那么多因果。 这个词最终却仍然未被他发出来。 “我能看见夜骐,那个每年开学时负责拉马车的生物,”赌徒早就料到赌局的胜负,却固执地在进行最后的尝试,破釜沉舟地投入一个又一个筹码,“七岁的时候我亲眼看着我的母亲去世。” 回公共休息室的路慕羽三年来走过几百次,她清晰地明白西奥多诺特此刻走的方向根本是在绕圈子。 他今晚极其不正常。 “我的父亲是一个食死徒。”他用的是现在时。 “西奥多诺特,”慕羽看了看四周,走廊上仍然空荡荡的,她警告地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那么多久又是时候?”他认真地看着她,好像真的在琢磨这个问题,“我父亲没有对母亲的死做任何事情,他也不能做任何事。当然我相信哪怕有一个魔咒能治好我母亲,他也不愿意挥动一下魔杖。” “不要说了,”慕羽忽然轻柔地打断他,她闭了闭眼,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了淡漠和疏离,“不要说了,否则你会后悔。” 达芙妮曾说西奥多诺特在魔法史课上看她,开学时在马车上他似无意间说出的话,那一次过于巧合的偶遇无不是在指向一个最有可能的结果。 只不过她已经丧失了对一个陌生人敞开心扉的能力,她也忘不了从前几个男生想要和她玩的游戏,她过早地明白了男生的冲动。 既然是冲动,那又为什么要开始? 她当时就站在一旁,看着那个男人亲吻汤姆的袍角,对他卑躬屈膝,极尽谄媚。 可是陷于绝境的赌徒又怎么会轻易听取他人的劝诫? “从小我母亲就告诉我,要用自己的脑袋去思考,否则你只会沦为传达别人想法的工具,”他讽刺地笑了一声,“然而这是斯莱特林大多数人的样子。他们厌恶麻瓜家庭出身的巫师,赶不上赫敏格兰杰,能做的却只有恶语相向。太可笑了,就像我的父亲,宁愿放下所有骄傲去追随一个疯子。” “你刚才说,你的父亲是一个食死徒,“慕羽加重了后半句,”那个疯子….” “他很有可能回来了,”西奥多诺特在说到这时连一点惊慌都没有,“我父亲实在不太会遮掩。或者他在我面前懒得遮掩,他想让我也加入,可惜这不可能。我也不是愿意英勇就义的战士,他回来与否与我没有丝毫关系。” “是吗?”他们此时路过一扇落地窗,窗外除了纷纷扬扬的大雪外什么都没有,“用自己的脑袋去思考….真是难得。” 如果每个人都这样,那么她根本无从为其他人编织理想。可惜太多人被理想被欲望迷了眼,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有一样最宝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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