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必定不是件易事。 宁岳还在等,等着她复述下去,和以往检查功课的样子竟然没有丝毫差别。 “师父,”她还是不能说下去了、不能任由自己像个傻子一般一无所知地被人保住着,躺在他人的牺牲上苟延残喘,“我想知道明天最后一个项目将要发生什么?” 生怕他拒绝,她赶紧添了一句:“我不会添乱,不会随意插手,”她干脆半跪下去拉住他的衣袍,仰头诚恳地看他,“只是我不能一头雾水地肩负着你们的付出离开重新投入新一轮战斗,这样我一辈子都难安的,师父。” 最后一句师父尤其凄厉,也让宁岳重叹一声,想将她搀扶起来,但无论怎样都搀不动。 她倔强地想要一个答案。 当年被送到他这来时沈栖桐都十二岁了。半大个人,眼里却满是防备警惕。因为不受法脉承认,她过去的经历实在算不上好。他不敢怠慢,照着老友的方式悉心教导,耐心劝慰,哪怕因为他明面上的立场,多年来沈栖桐和他始终隔着一层。 可他膝下无子,早将这个孩子当作半个女儿。 她优秀坚韧,更难能可贵的是早年创伤乃至亲人的放弃都不曾泯灭眼中的光芒、动摇内心坚守的道义,甚至在这样的年纪毅然决然选择了这条道路。 两个女孩成长经历出离地相似,走上的道路居然截然相反,以至于… 他不得不送别另一个,亲手解决挚友留在世间的最后一滴血脉。 “不能等到四月十三,否则她又将有机会利用最擅长的武器,”宁岳再一用力才将沈栖桐强行拉了起来,“整个争霸赛是早已布好的局,我们被迫踏入其中,被当成网中的猎物,可棋局本就千变万化,我们自然也可以绝地反击。” “不要怜悯她,栖桐。子怀,邓布利多,我,都给过她无数次机会,”他注意到了沈栖桐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误以为她仍旧持有不必要的悲悯,“这个计划由邓布利多提议,其余所有校长,包括伊戈尔卡卡洛夫都同意。” “没有,她罪有应得。只是你们…” 沈栖桐摇了摇头,原本想要追问校长们究竟要牺牲什么才能扭转棋局。可再问下去也没有多少意义, “你们…你和邓布利多,是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做?邓布利多离开学校,仅仅是去统筹凤凰社了吗?不要瞒我,师父。” 她的这份敏锐最让人心疼,实在不忍心瞒她。 “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们会分别前往两个地方,”纵是不打算隐瞒她,如今宁岳也不打算多说,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这两处,关乎到神的覆灭。” 即使不知道具体情况,几乎凭借直觉沈栖桐便能猜测出明源山必然属于其中一处。个中凶险,可想而知。 她什么也没说,兀自捏紧了交到手中的腰牌:“我明白了。” 只一句话,已然胜过千言万语。 “你还不明白吗?”公共休息室内德拉科马尔福好不容易看见落单的阿斯托利亚,立刻迎了上去试图拉她,“离波特那群人,乃至你的姐姐远点!” 公共休息室内偶有三三两两人路过,原想说什么,然而看见马尔福胸前特别行动小组的徽章后立刻噤了声,恨不得将头直接埋进地上。 “放开,马尔福,”阿斯托利亚嫌恶地挣开他,“你是最没资格这样说的人。说实在的,你让我感到恶心。” 当阿斯托利亚说出恶心这个词时,马尔福明显愣了一下,很快又重新缠了上去,挡住了她回寝室的路,语气更恶劣了:“我都是为了你好。否则就依你和达芙妮整天鬼鬼祟祟,同波特他们不三不四混在一起的样子,我早就上报给乌姆里奇教授,你知道她…” “上报?”见实在走不过去了,阿斯托利亚干脆停留在了原地,讥笑地看了眼他胸前的徽章,“马尔福,你现在竟然还觉得这是一件挺威风的事?你知道你每上报一个违反纪律的学生,乌姆里奇会怎么惩罚他吗?其中有些小孩子才几岁大!” 见马尔福一脸不耐烦与不屑,她忽然觉得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你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凌驾于别人之上很酷。你大可以去问问西奥多诺特,相信他会很乐意同你讲述伯恩斯女士的死亡,以及他们怎么折磨…” “我进来的应该不是时候。” 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她,辨别出这是谁后阿斯托利亚立马沉默了。这段时间再如何训练她依旧本能地忌惮排斥这个人。 慕羽靠在门边笑望着他们:“你们还有精力吵架。” 她越是温柔,阿斯托利亚便越是胆寒。她就像一条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极难察觉,一旦遭遇便是致命。 慕羽不在意阿斯托利亚是怎么想她的,悠哉游哉地在休息室内的扶手椅上坐下,顺便将旁边的炉火点燃了。她明明没有如何发号施令,然而两人都如同定住了般在原地不肯挪动一步。 “有些事情你们不必麻烦西奥多。”她还是显得温柔而有耐心,可说话间突兀发出一声爆响的火焰让阿斯托利□□不自禁颤了颤。德拉科马尔福似是有一瞬间想要伸出手去,又生生忍住了。 慕羽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完全抱着戏耍玩物的心态:“或者马尔福先生可以再和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和波特那群人不三不四地混在一起?” “没什么,”出乎意料地,德拉科马尔福反应比阿斯托利亚还要快,“你知道阿斯托利亚经常冒傻气,时常和格兰芬多那群人相处,我只是提醒她,要注意分寸。” “哦…”慕羽拖长了语调,转着手中玉佩,也不对他的解释作何评价,照旧状若无意般地看着两人。 阿斯托利亚顾不得马尔福隐约地阻拦,想要重新朝寝室走去:“你变了很多,不像我最初见你的时候了。” 慕羽转动玉佩的动作一滞,恰巧休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来人像是没看见她一般,径直对着马尔福吩咐:“今晚该你巡查,德拉科。” 西奥多诺特朝里走了几步,似是这时才发现了慕羽的存在,朝她点了点头坐在了对面:“羽。” 慕羽重新转起了玉佩,没再看那两人,轻轻一颌首算是回应了他:“西奥多。” “该去巡查了,德拉科,你不想耽误时间,”西奥多诺特继续冲两人说,“阿斯托利亚,十分钟前你就应该上床就寝,这次我不追究。现在立刻去睡觉。” 马尔福毫不犹豫地,如蒙大赦般飞速消失在公共休息室门外,阿斯托利亚则在两人中犹疑了一会才一言不发地走回寝室。 直到看见两人彻底离开慕羽才转向了西奥多诺特:“你越来越有管理者风范了,西奥多。” 听不出她话中的褒贬。 西奥多诺特没作出任何回应,在没人时他恭谨地朝她垂下头,仿若同那些人一样了,疏离中带着忌惮:“那天的魔药来源,我都查清了,”他顿了顿,像是在等待她的回应,“是凤凰社的把戏。他们在秘密演练借着最后一场比赛将波特那群人全部送入赛场,八楼那间屋子就是他们的训练场所。” 慕羽对他查出来的结果不知可否,反而此时似是感叹于他陡然的疏远,伸出手在燃得正旺的炉火边晃了晃:“不用和我那么客气,我还认为我们是朋友。” 假话。她不会再轻易接受人做朋友了。 “明天最后一个项目,我的确需要你做一件事,”慕羽没给他多少反应的时间,挺直脊背望向火焰,“你答应过我将波特送过来,包括和他一起的那群人。” 西奥多诺特紧紧抓住了椅子的扶手。 “你不需要做什么,”慕羽发现了他一瞬的紧张,转过身面对他,目光却始终在左手标记位置停留,“如果你没有骗我。” 她的神情从来是清和安详的,同样不带有温度。他是没有机会再看见其中掀起的一层层波澜了。 “我会照做。” “很好。” 两人间再没有多余的话说。从一年级开始他们便没说上几句话,一年年地,随着距离的疏远,言语也随之越发单薄。 可是有人被困在影子里了。 “还不回去?”慕羽拨了拨火焰,使其燃得更旺,奇怪于诺特还不回寝室。 “阿斯托利亚有一句说得对,”他尝试着上前一步,也只能站在她的后侧,看着那道纤弱的影子随着火焰而明灭,仿若一点点被一头巨大的怪兽吞没,“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静默着,原本燃烧得极旺的火焰倏地小了下去,离了火焰的笼罩位于湖底的地下室尤其阴冷。 “每个人都在变,”火焰又小了一圈,在木柴中垂死挣扎着,“明天有的是精彩,早点睡,晚安。” 这次西奥多没有坚持,他一步步向寝室方向走去,但每走一步总是忍不住回头看。还是有极为微小的火苗被保留,然而这样的火苗不足以完整照亮一个人。 纤弱的轮廓独立于黑暗中,前后左右皆是少有人能踏足的漆黑。 当年厄里斯魔镜前,无论是镜子还是小女孩的眼瞳至少都是放着光的,哪像现在连一道影子都难看见。 无论各方如何筹谋,经历多少波折,第三个项目终究还是到来了,同样预示着这场波澜起伏的争霸赛即将走向终结。 天气算不得好,灰蒙蒙的,沉积的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更何况所有人熟悉的魁地奇球场经历了极大的改造,二十英尺高的树篱将场地团团围住,只在最边缘开了五个微小的进口。 学生们鱼贯而入,明明还算是盛事,每个人脸上都不怎么见欢笑,皆带着如出一辙如同被训练好后的僵笑。 这不像是活人主持的比赛,倒似幽灵开的集会。 教授们昨晚最后的交代,勇士朝着五个不同方向走去,裁判最后交代着规则,一切看似井然有序,比照流程进行着,可坐在看台上的慕羽总感觉不对。 她一遍遍转动着戒指,看了看头顶似乎没有变换过的天空,忽然像猛地意识到什么似的霍然站起。 四周的场地全部消失了,看台,比赛,观众尽皆化为烟尘。 她置身在一丛又一丛高大的树篱中,入口的微光噗一下闪着消逝。头顶、两侧,身后的藤曼还在疯狂生长着。 既不见出口,也不见尽头。 而真正的比赛场地上,几位勇士并没有踏入迷宫,反而站在了其他几位校长身边,而那几位校长,正神色凝重地看着变幻莫测的迷宫,与一边的乌姆里奇泾渭分明。 乌姆里奇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哈利缓步走出,挡在了她和学生之间。 “你没有资格坐在这里,”他原以为说出这番话时必满含对乌姆里奇的憎恨,然而真正到了这时却不带多少情绪,只一字一句都格外铿锵有力,“霍格沃茨就是霍格沃茨,是我们共同的家,不是神灵的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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