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沾上了几滴水花,更加冰凉了。 从慕羽准确找到悬崖上的裂缝进入暗道开始汤姆里德尔便不再多说一句。他好像又回到了曾经的日子,无论在挪威还是在九州,抑或是霍格沃茨的有求必应屋,都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秘密。 这条暗道一路左拐一直通向悬崖的最深处。暗道的尽头一道台阶通向前方一个巨大的岩洞,慕羽顺着台阶而上,她仔细端详着洞壁和四周的岩石。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洞壁上。她的声音被空旷的岩洞放大了无数倍。 “这里能量的波动与其他地方不同。一个绝妙的迷阵,至于破解之法……” 汤姆里德尔同她一起望着石壁顶端,他很清楚进入其中要的是什么。然而还未等他说什么,慕羽对着手腕一挥魔杖,一道深长的伤口直接出现在她的手腕上,鲜血直接从中汩汩流出滴在了石壁上。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可惜正是这样的破解之法是一个败笔。“ 没有嘲讽,没有盛气凌人,她仅仅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她低声念了一个咒语,手臂上的伤口便逐渐结疤愈合了。 也只有慕羽能在他面前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的话。 他似是想触碰已经在魔咒作用下结疤的伤口,然而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他还是直接穿过了她的手腕。 “击碎意志才是削弱敌人的最佳手段。”他向来不愿意承认他的失误,然而这句话仿佛是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即使是海水的腥咸也没有抹去那缕清浅的檀香。从他的角度看去慕羽似乎轻微勾了勾嘴角。 “你一直记得。” 一道白得耀眼的拱门出现在石壁上,拱门后是无尽的黑暗。从门后透出的能量像极了她曾经去过的洪灾现场,阴冷,绝望,甚至充满了暴戾。 拱门之后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湖。狭窄的岩洞在此处彻底拓宽。湖水像是没有边际,只在远处有盈盈的绿光闪烁。慕羽低头凝视着看似平静无波的湖面:“这里面至少有上千只阴尸。” 她这么说着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情绪,好像仅仅只是在形容漂浮在湖水中的水草:“能找到这里的人害怕的已经不是一具具飘在水下的尸体了。” “没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 “你应该知道,汤姆,在去年你想利用那只蛇怪杀我时你就见证了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东西。”她在看似无边无际的湖岸边行走着,悠闲得宛如在逛自家后花园,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她停在了某一处。 “震雷,离火,玄武避,起。”随着咒语的念诵,她的魔杖也有规律地指向不同的方位,每指一处那里便腾起一阵亮光,她以其代手在半空中飞快结印。 先是一条绿色铜链突然从湖水中浮出,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半空中拉扯着链条一样,链条自动叮叮当当地盘在了湖岸边,一条同样散发着绿光的小船被链条从湖底拉了上来。 不知道是因为阴冷还是别的缘故,她脸上的血色蜕得干干净净。 她直接登上了船。小船轻轻晃动了一下便很快出发向着湖心绿光的方向驶去。船头轻柔地拨开湖水发出沙沙的声音。 慕羽一直望着深不见底的湖水,从小船上她能更加清晰地看见沉在湖水中一具具面容可怖的尸体。她像是对阴尸产生了兴趣,甚至还稍微弯腰以便仔细观察距离水面最近的一具尸体。 汤姆里德尔就漂浮在慕羽身边,他仍然会因慕羽的目光从不为他停留而恼怒。 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那晚高塔的狂风好像又在耳边呼啸,那晚也是慕羽大脑最为脆弱的时候。不管是在执念所在的时空还是如今,她从来不害怕死亡。 她所害怕的究竟是冰冷虚空带来的未知,还是与另一样东西有关….. 邓布利多的武器。卑微,肮脏,无用的爱。 小船轻轻碰在了湖心岛。慕羽这时才看清之前的绿光全部源自于岛中央石盆中绿得发亮的魔药。她试图将手伸入魔药中,然而有无形的能量将她阻挡在半空。她低声尝试着所有她知道的咒语,然而不管怎么尝试石盆中的魔药都纹丝不动。 “你施了一个死咒。魔药既不能消失也不能减少。更不能用变形术将其变为其他的东西。只要魔药是满的,那就证明你的灵魂永远安全。” 她没有慌张,甚至有着不正常的冷静。汤姆里德尔突然感觉说话似乎都艰难了起来:“羽,你很聪明。” 慕羽忽然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刚开始她极为克制,渐渐地她的笑声变得更加悠长。整个岩洞放大了她的声音,只是湖里漂浮的阴尸让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汤姆里德尔就站在一旁平静地看着她,似乎在等她作出一个抉择。 “疯子,“慕羽收敛了笑声,她仍然嘴角含笑地望着汤姆里德尔,”是我上当了。“ “说下去,羽。“ “这是你的陷阱。没有喝完魔药,或者不经过你的允许,那艘船便不会重新出发。而我如今的修为想要横渡埋伏了成千上万阴尸的湖完全是天方夜谭。我必须喝下魔药。魔药只会削弱我,但你一定会想办法让我仍然拥有可以融合魂器的能力。你会利用魔药牵制将我暂时变成一个工具,以便你继续熟悉九州的情况,甚至找到传说中的昆仑墟,”慕羽轻轻抚上了他破碎的容颜,“你学什么都很快,汤姆。等时机成熟,到时饱受魔药折磨的我生死只不过在你一念之间。” 慕羽将他的心思把握得分毫不差。她甚至能无畏地说出她自己今后极有可能面对的结局,好像只是在阐述一个陌生人的生死。 他的灵魂好像又在灼烧。这一次的烧灼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明明什么都没有,此刻这样莫名的烧灼感几乎要将他融为虚无。 慕羽的话语像是从世界另一头传来。她不见半点慌张,更没有他已司空见惯的苦求:“从你在挪威告诉我你将魂器藏在这个岩洞中时,你就已经在布一个局,你想将我用最保险的方式拴在你身边,等到榨干我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后你将不费吹灰之力解决掉我。”她离那张枯槁的脸更加近了,她的笑容越发灿烂,那缕檀香也让他越发疯狂,“汤姆,你确定要让我喝下魔药?你重塑身体必须得依靠我的阵法。而喝下魔药的我将再也撑不起那个阵法。” 他所有隐蔽的心思被慕羽一点点拆解开来。他自信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对他摄神取念,那为什么,她不用施展摄神取念便能洞悉他的思想? 她是否拥有他也不知道的力量? 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没有退路可走,唯一出路便是牢牢被他掌控在手心,并在适当的时候走向必然的毁灭。 他不会允许她有任何一丝脱离掌控的可能。为了解决这个羁绊,他宁愿放弃一具更加强大的身体。 “恢复身体有很多种办法。你已经输了。”他恢复了从前的高亢冷锐,他应该立刻让慕羽喝下石盆中的魔药,然而面对慕羽他始终很难如同面对那些食死徒一样发号施令。 慕羽此时却退远了几步重新站回到了石盆前,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玻璃杯。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玻璃杯伸入了翠绿色的液体中。 她自始自终都带着她常有的温婉笑容:“也许吧。” ----
第80章 新局 慕羽直接喝下满满一杯魔药。汤姆里德尔清楚魔药的作用,它不会立刻让人死亡,它只会给人制造幻觉,产生极端的烧灼感,这时候喝下魔药的人最渴望的便是喝水。水源只能从黑湖中取,而黑湖中有数之不尽的阴尸在等待。 折磨猎物是他的最爱,他也享受于欣赏猎物因为痛苦而颤抖。但是此时此刻,如同那晚在塔楼上一样,他感受不到一丝玩弄猎物的快感。 那股不知从何处而起的灼烧之感在他破碎的灵魂之上蔓延。那缕檀香似乎也在这时变得更加浓郁,这让他更加痛苦。 好像他也跟着她一样喝下了那魔药似的。 第一杯魔药后她神色不变,想也不想直接又舀了满满一杯,如同喝水一样直接喝了下去。 她踉跄了一下,但是她牢牢扶住了石盆没有让自己跌倒在地上。 也许是因为那个幻阵让他们灵魂相同的缘故,汤姆里德尔看见了许多画面,慕羽最黑暗最不堪的过去在他面前一帧帧完整呈现。 从一入学便开始的孤立,孤立逐渐上升至谩骂,谩骂演变为殴打,最终殴打升级为侮辱。 那个小女孩最初也试着友善地对待每一个人,她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孩一般在学习模仿善良。她一次次向其他人伸出手,又一次次被人推开。 第三杯魔药。 第一次的殴打始于一个男生,没有任何理由,似乎只是在探寻一个全新的折磨怪胎的玩法。拳头狠狠砸在小女孩的太阳穴,一片眩晕中,她懵懂地看着眼前重叠的人影。 “克父克母的怪胎!“ 那个人,她名义上未死的父亲,在暗中授意了其他人,巨大的利益会让人铤而走险,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她。 第四杯。 她仍然稳稳扶住石盆,身形都没动一下。 小女孩不愿意告诉长辈。她从小被教导要坚强。 永远不要对普通人使用能力。 阴暗的卫生间是最绝妙的发泄场所。 第五杯。 他们发明了一个新的游戏,用厚重的书本砸她。砸中头便是正中靶心,满分。 为什么不能对普通人使用能力? 第六杯。 她的手在轻微颤抖。 几个明显是外校进来,比她年长好几岁的男生将她逼入了学校偏僻的小花园。小女孩的身形相比他们而言过于单薄。他们将她按在地上….. 青春期的男孩不能理解一时的冲动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他要彻底毁了她,让她自己走向消亡。 她恨所有人。 第七杯。 奥利维亚温柔的嗓音变得尖刻,她一遍遍重复:“你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你来自于虚无。你什么都不是。“ 她的指甲狠狠扣在了石头上。 第八杯。 杀戮无辜会分裂灵魂,自她在阿尔巴尼亚念出了那个咒语后她的灵魂已经彻底没救了。那条消逝的生命至死都未闭上眼睛。他的眼中还有再也无法触及的希望。 一滴泪从她眼睛中涌出,她死死咬住嘴唇阻止哭泣,很快就见了血。鲜血滴入了绿色的药水中。 然而这一次她失去了对情绪的控制,眼泪混合着从嘴唇中滴出的血液流在石盆上,竟然有一种诡异的美丽。 她伏在石盆上,她的呢喃只有汤姆里德尔能听见,她一遍遍说着:“爷爷,对不起。“ 她要摧毁他毕生追寻的理想和大义,更得不到他希望她能拥有的善良与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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