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安禄山是他的得用臣子,还是一个对自己的皇位毫无威胁的胡人。 李隆基不愿意看到杨国忠陷害安禄山。 杨国忠被李隆基噎的两眼一黑,当即就跪下喊冤:“陛下,这次真不是臣污蔑安禄山,安禄山是当真做了大逆不道之事啊!” 李隆基一脸不信任,就差明晃晃告诉杨国忠“朕还不知道你的德性吗”了。
第225章 杨国忠被李隆基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半天,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奈何李隆基已经认定了杨国忠诬赖安禄山造反,对杨国忠呈上来的种种证据都一概不信。 气得杨国忠都恨不得冲上去掐住李隆基的脖子质问他:你儿子女儿有异心你不是察觉的挺快吗,怎么到了安禄山这,我都把证据给你找来了你都不信? 之前他是做过那么几回没事找事给其他大臣泼脏水的事情,可天地良心,这回他真还没来得及往安禄山身上泼脏水呢。这些证据真是他查出来的证据,不是他伪造的伪证。 奈何杨国忠到底还是知道自己的一身富贵都寄在李隆基身上,见着李隆基不信也只能悻悻离去,打算召集谋士问一问策再图谋。 总归这天下是圣人的天下,皇帝不急他这个宰相急什么。 杨国忠揣着一摞证据闷闷不乐回了相府,他证据确凿去告发安禄山谋反,本以为十拿九稳,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 心中不快,杨国忠也没心情处理政务了,干脆唤了教坊舞姬来寻欢作乐,还把李龟年请来为他奏乐。 按照宫规,教坊的乐妓寻常不能出宫,只是这些年教坊一再扩张,开元初年只有数百教坊乐妓,如今已经扩充到了五千余人,只有寥寥数百名乐妓能被帝王诏敕进入梨园,大多乐妓只能枯守教坊,从青丝美人熬到容颜不再,而后年老色衰嫁人。 圣人老了,没有精力再去管教坊事务,教坊中的乐妓便也趁机接私活,由乐师领着到权贵富商家中表演,赚些辛苦钱,教坊管事拿了抽成,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教坊乐妓到权贵家中演出。 杨国忠最爱寻欢作乐,他当宰相就是为了富贵权力,如今权力有了,自然要尽情享受权势的快乐。 他不仅自己看歌舞,还要邀请许多权贵来同他一起看歌舞,美人歌舞,李龟年奏乐,再加上昔日瞧不起自己的那些权贵阿谀奉承,这才是人间顶顶美妙的享受。 安禄山也可以先放一放。 杨国忠的宅院位于宣阳坊东北角,挨着平康坊,鼓声与琵琶声穿过街道,飘入崇义坊西北角的一处小院中。 崇义坊横街北有招福寺,多有文人居于此,三五成群,找一处院子便集会作诗饮酒,谈论朝政。 “杨冰山又设宴歌舞了。”一个嘴里还带着酒气的落魄文人讥讽。 冰山宰相便是杨国忠的外号,有人曾言杨国忠的权势如冰山,看着高耸坚硬,实则如冰山一般见日便化,一针见血指出杨国忠的外强中干。 这话传到杨国忠耳中杨国忠表面上倒是不以为意,私下就不好说了。 随着杨国忠引起公愤越大,这个“冰山宰相”的外号也就越发流传开,成了文人攻讦的蔑称。 院中余下几人也跟着大笑出声,其中一人身形瘦削,棱骨分明,腰板挺得笔直,尽管身上衣裳也只是半旧不新的粗布麻衣,可面上神情却并不颓唐,在一群落魄文人中显得格外不同。 “子美,你先前去拜访赵侍郎之事如何了?”有人举起酒盏冲着杜甫敬了一杯。 众人之中唯有杜甫因着有几分诗名还能偶尔得见一些朝中官员,其他人在长安蹉跎多年,早已经失了盼头。 杜甫苦涩摇摇头,正要开口,却被另一人打断。 “如今官员任免都由奸相,奸相不点头,谁敢引荐官员?尔等难道不知晓,月前吏部选官,奸相非要让新科进士和待选官员去他府上登记任官,那几个杨家姐妹隔着竹帘看热闹,相貌略差者便要遭她们耻笑取乐……我等文人,竟然成了奸臣佞妇取笑的玩意了!” 此人说到气处,双目通红,把手中酒盏狠狠往书桌上一放,几滴浑浊的酒水溅到袖上也浑然未觉。 “选官任官皆由杨国忠一人说了算,咱们这些人,哪里还能当上官啊,还不如早早回乡算了。” 众人也唏嘘不已,一开始杨国忠上位时候他们还对新相有期待,以为换了新相大唐风气便能焕然一新。 谁知道杨国忠还不如李林甫,李林甫纵然嚣张,可也没做出在府中选官这等荒唐事。 杜甫也目露沮丧,连饮几杯浊酒,只是这酒水实在太淡,落入肚中也没滋没味。 有人偏偏看不惯杜甫这幅孤高模样。 杜甫和他们不同,虽然都是落魄文人,可杜甫好歹有几分名声,又和朝中几个爱诗的朝臣有交游,杜甫《饮中八仙歌》之中“饮中八仙”之一的李适之还当着左相呢。虽说左相权势不能与右相相比,可只要杜甫松口,李适之也能推举杜甫做一个八、九品的外放小官。 甚至看在杜甫的诗名上,只要杜甫愿意低头奉承拿出求人的态度,杨国忠也会愿意给杜甫安排一个官职。 “咱们愿意脚踏实地却走投无路,奈何有人心高气傲,还看不上微末小官呢。”便有人阴阳怪气道。 又有人接过话头:“人家是想要匡扶社稷,自然和咱们这些俗人不同。” 院子内顿时安静了,没人指名道姓,可这句话说出来也和指名道姓没什么区别了。 杜甫苦笑,主动站起身抖抖衣袖,潇洒道:“我今日还要到书坊中校书,便先告辞了。” 还不忘从腰间钱袋中掏出一把铜板,搁到了酒盏旁,这是他该平摊的酒钱。 随后便离开了。 杜甫迈出院门,悠扬的琵琶声从街对面的杨府传出来,朱门外停满了权贵的马车,身后院中那些友人又开始喝酒,热闹讨论着诗赋和朝政,怒骂一顿奸臣。 可谁真正关心社稷呢? 就连这些怒骂奸臣的文人,也只是骂奸臣任人唯亲、蔑视文人,让他们无官可做。 其实杜甫更想同他们谈一谈新出的政令,今岁入夏以后只下了两场小雨,郊外的稻田干死,朝廷却还要加收杂税,这岂不是要逼死百姓。 可他这些昔日友人却并不想谈论这些事情,只愿意聚在一起骂奸臣,还笑他眼高手低,一介布衣不先为自己谋官,反而满嘴江山社稷,愚不可及。 “杜陵有布衣,老大意转拙。许身一何愚,窃比稷与契……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取笑同学翁,浩歌弥激烈。” 杜甫自嘲又念了一句:“非无江海志,萧洒送日月。” 他何尝未曾升起过隐居于山水之间,整日快活逍遥的打算呢?月前孟浩然还写信邀请他去漳县隐居,寿安公主在江陵经营多年,如今山南东道的观察使还是张九龄,他倘若去漳县隐居,那就是背靠好友前辈逍遥自在。 可他实在是生了一颗不甘平凡的心啊。 “葵藿倾太阳,物性固莫夺。”杜甫看着路边还未开花的葵藿,一句诗又从口中流出。 可就连葵藿的叶子都朝着太阳,他的天性又怎能轻易改变呢? 想起自己那些见识短浅,只顾自己的“好友”,杜甫又不禁讥讽了一句:“顾惟蝼蚁辈,但自求其穴。” 杜甫摇摇头,这几句也凑不成一首诗,回家后便把这几句诗先写下来吧,说不准再过几日又有了灵感,能将这首诗写完。 倘若是太白兄在此,必定能一口气写完一整首诗。 “如今的范阳城竟然都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吗?” 李白皱着眉,站在范阳城的临街小楼上,看着范阳节度使府门处进进出出的人,喃喃自语道。 “孙兄,难道就无人向朝廷禀告安禄山的谋逆之心?” 听到李白的话,站在李白身侧的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男人吓得左右看了看,确保没有第三个人听到这句话后才松了口气。 孙二郎是个卖马的马商,十分崇拜李白,半月前他在府上招待李白,正巧范阳军中来人找他买马,也不管好坏,一口气就买了所有的马。 赚了一大笔钱的孙二郎高兴之余就宴请自己偶像李白,结果李白酒量太好,他多了两杯喝醉了一不小心把安禄山可能要谋反的事情说漏了嘴。 李白得知之后便非要过来看看究竟,孙二郎担心李白安危,也就提心吊胆陪李白来了一趟范阳。 “唉,这谁知道。”孙二郎压低了声音,“反正安禄山之心,范阳路人皆知,朝中圣人知不知道咱们也无从打听。安禄山的官位是圣人所给,圣人自有道理。” 李白讽刺道:“梧桐巢燕雀,枳棘栖鸳鸾。” 节度使本应当保家卫国,安禄山不思抵抗外敌,反而有谋逆之心,圣人用这种人当节度使,反而把寿安公主那样的忠诚之将排挤去剑南。 燕雀栖于梧桐之树,鸳鸾却只能栖在长刺的荆棘之上。 真是荒谬。 “太白,你听我一句劝,不管安禄山想要干什么,都跟咱们没关系,朝中公卿都不作声,咱们管那么多干什么。你爱求仙,到时候往深山老林里一钻,隐居个几年,等天下太平再出世呗。”孙二郎苦口婆心劝道。 李白眼珠转了转:“好吧,我听孙兄的。” 孙二郎这才松了口气,拉着李白出了范阳城,又给李白留了一笔润笔费,二人才分开。 可惜他太不了解李白了。 前脚二人刚分开,后脚李白就回了范阳城,李白决心收集安禄山谋反的证据,然后告诉寿安公主,让寿安公主早做准备。 圣人……李白是已经对他心灰意冷了,思来想去,唯有寿安公主可以救大唐江山。 李白首先想到的法子就是去安禄山麾下重臣那里打探消息。 接近安禄山手下的重臣,对旁人来说不容易,但是对李白来说却不是什么难事。 李白这个名字就是大唐的活金字招牌,诗赋能够流传到的地方,李白的名字就无人不知。 再加上李白又是大唐出了名的爱结交好友,他在范阳暂住的消息一传出去便有人主动上门来请李白赴宴。 第一日,李白在宴会上认识了安禄山手下大将安守忠的幕僚,与之称兄道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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