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这个宫女根本就不是重点。” “爷知道。” 黑夜再次恢复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那小子早已陷入酣睡,独留胤禛睁着眼辗转反侧。 冷不丁的,一声轻笑乍起,透露出丝丝轻快与恍然。 他是当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得昏了头了。 事实上,早在当初皇额娘提起伺候的宫女时他就已经给出过答复了不是吗? 一夜好眠到天亮。 神清气爽的林碧玉梳洗过后就走出了帐篷,不成想迎面就撞上两双乌青眼。 “你们俩这是……夜里做贼去了?” 林怀瑾一脸幽怨,“大姐姐看起来睡得可真好啊。” 旁边大个儿的亦同样眼神幽怨,还透着一丝丝心酸。 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一个残忍的事实——现下压根儿就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那是将自个儿的心保护得严严实实呢。 端的是没心肝。 恼人得很。 此情此景,林碧玉也不禁顿感莫名发虚,有些顶不住了。 好在这时她家宝贝妹妹从身后钻了出来,“哟,这么早啊。” 胤禛立时收拾好情绪,冲着她微微颔首,旋即递给那没心肝的一记眼神,转身就走。 林碧玉心领神会地跟了上去,不远不近地走在他的身边,姿态悠闲神情坦然,淡定得叫人牙痒痒。 奈何……男女这档子事儿,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谁叫他欠了她的。 真真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造的孽总是要还的。 胤禛郁结,道:“等回京之后我就将她调走。” “嗯。” “往后近身伺候的都用小太监和嬷嬷替换。” 林碧玉瞟了他一眼,没吭声,静静的似在等待什么。 “将来……只有一个四福晋,不会有侧福晋,不会有乱七八糟的格格、通房。 我只要你一人,只一心一意待你。 长生天为证。” 轻快的脚步骤然停下。 转过身来,她直直看向了他的双眼,面色平静地问,“你可知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毫不迟疑地确认,“自然。”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少年尚还青涩的嗓音掷地有声,认真坚定的双眼不躲不闪与之对视,无比坦然地表露着,只恨不能捧出来自个儿的心好叫她看个清楚仔细。 “姐姐姐姐,他怎么说的?”林黛玉等得都快要急死了。 一旁蔫头巴脑的小土豆子也同样眼巴巴盯着她瞅。 林碧玉耐不住好笑,坐下给自个儿倒了碗茶喝,随即才不紧不慢地简单概括了一下。 听罢他的承诺之后,林黛玉当即喜上眉梢,高兴地直拍手,“这可太好了!” “好什么好,二姐姐就是天真。”林怀瑾轻哼一声,一脸语重心长地叮嘱道:“没得到手的时候自然你说什么是什么,将来可就不好说了。 大姐姐你可千万不能轻易被他的花言巧语给糊弄昏了头啊,我是男人,最了解男人了,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天生就会哄人呢。” “男人?”林碧玉上下扫了他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林怀瑾瞬间会意,不自在地缩了缩自个儿的短胳膊短腿儿,羞愤落跑。 看着他那颇为狼狈的小背影,林黛玉没忍住掩唇笑起来,好不容易止住了,才微微喘着说道:“细想之下他那话倒也不是没道理——兴许他眼下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却架不住人心易变啊。 无论如何……姐姐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心里有数。” …… 木兰围场上自由愉快的时光就如同流水一般逝去飞快,转眼间,便又到了启程回京的日子。 所幸这些日子不懈的努力下来,当初许诺出去的那一件狐裘也总算是给凑起来了,勉强没食言。 “宫里的绣娘个个都是顶尖的手艺,咱们府上的可比不了,你就直接拿着皮子回去吧。” 怀抱着鼓鼓囊囊的包裹,胤禛抑制不住地扬起了嘴角,笑得一派春风得意。 嘴上却道:“都说送佛送上西,哪有你这样做事做一半的道理?” 林碧玉挑眉,笑容怪异,“我敢做你都未必敢穿呢。” 胤禛一僵,下意识更搂紧了自个儿的宝贝,讪讪道:“我说笑的,哪里能劳烦你亲自动针线呢。” “我先上马车了。” 转过身即将进马车的一瞬间,林碧玉却敏锐地察觉到一道异常的目光注视。 一转头,猝不及防果真撞进一双眼里。 面若银盘穿戴华贵,不是贾元春还能是谁? 似也没想到会被抓个正着,猛地一下子贾元春还有些莫名的尴尬,可还没来得及等她调整好情绪,那人却早已经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径直钻进了马车。 俨然对她视若无睹的架势。 贾元春顿生恼怒,直接撇了帘子不再往外看。 “主子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生气了?”抱琴很是纳罕。 却只见贾元春眉头紧锁,隐隐的烦躁不安笼罩于眉眼之间挥之不去,“姑妈待我是那般,两个表妹也待我十分冷漠……也不知太太究竟是又干了什么,怎么瞧着仿佛结下大仇了? 回京之后你立即打发人回去仔细问问,无论如何我定要知晓那日姑妈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抱琴忙不迭点头,又软言安抚道:“主子也别太担心了,一家人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呢?兴许不过是有什么误会矛盾,气恼也不过是一时的,等过段时日就该淡了。” 贾元春却并没有这样乐观,神色疲惫地说道:“我倒也希望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可我的母亲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一旦犯起糊涂那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主儿,脑子一热大腿一拍就是个主意,丁点儿不考虑后果,端的是顾头不顾腚。 我现在只希望她别当真是用了什么脏手段算计大表妹的清白……” 贾敏那日虽只是一语带过,但其中透露出来的东西却实在叫人心惊胆寒。 只是她还不肯相信,还抱着一丝丝奢望罢了。 毕竟若果真如她所猜测那般,与林家之间几乎就是死仇了,指望不上人家帮助便罢了,最要命的是背后还杵着个四阿哥。 可惜,注定事与愿违了。 就在夏荣得了消息慌慌张张赶回宫报信儿之时,身负重任的贾琏也终于回来了。 甫一踏进林家的大门,便“扑通”一声当场抱住了他姑父的大腿,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姑父啊!侄儿好苦啊!那王子腾简直就不是个人,压根儿不拿侄儿当人看啊!好几回侄儿都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那儿了,这辈子都再见不到姑父了呜呜呜呜……” 一把鼻涕一把泪,全都糊在了林如海昂贵的衣袍上。 低头就只瞅了一眼,他便再没眼瞧了,强忍着不适和蔼可亲地安慰了好半晌,随即才问道:“事情可曾办妥了?” “侄儿幸不辱命!”
第78章 王子腾此人性情十分狂妄自大,但却也粗中有细,要紧事儿上每每都相当谨慎。 即便知道他有满头小辫子,奈何却又跟泥鳅似的滑不溜秋儿,叫人很难抓得牢。 只可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千算万算,他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嫡亲的侄女婿能来反手捅自个儿一刀子。 对于贾琏,纵然心里是一千个不满意一万个看不上,他却也从未设防,偌大的京营来去自如不说,就连他自个儿的卧室书房都能随意进出。 正所谓上行下效。 他本人都是这样的态度,身边的亲信自然也不会拿贾琏当外人,加上那张油滑的三寸不烂之舌,几回吹牛打屁之余早已发展到了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地步。 想过贾琏出手应当难度不算很大,却没想到事实竟比自个儿预想中的还要顺利些。 连林如海都止不住感慨,“你虽文不成武不就、贪花好色、一身纨绔之风,可这副滑不留手的性子、这张能说会道的嘴皮子倒也委实算得上本事,也并非真正一无是处。” “……我就姑且当姑父是夸我了。”贾琏尴尬地咧咧嘴,顾不上擦自个儿的涕泪,忙伸手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来一叠纸。 “这些都是侄儿费劲千辛万苦收集来的罪证……真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呢。 原本我只一直以为王家的女人是活脱脱的异类,一个赛过一个胆大妄为,一门心思只有银子银子银子,却没想到王子腾这老小子比起他那妹妹、侄女还要更加狗胆包天呢,真不愧是一家人。 也难怪我那媳妇能指着我的鼻子大言不惭,只道将他们王家的地缝扫一扫都够咱们贾家吃一辈子的。合着这老小子都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吃空饷,可不是敛财有道吗?谁瞧了不得道一声佩服。” “吃空饷?”林如海大惊,忙不迭夺了那叠纸翻看起来。 也不曾一一细看,而是一目十行先直奔着自己想要找的信息去了。 “可不是吗?若非亲眼所见,谁能够想得到呢?这可是京营重地啊。” 就姑且拿一直野心勃勃的准噶尔来说,先前有一回不就险些长驱直入打进京城来了?也就基本上是临门一脚的事儿,差点就该王子腾这个京营节度使派上大用场了。 所谓京营,就是保护京城城门不被破、保护圣上及一众皇亲国戚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是这个国家在最危急关头的最后一份倚仗。 王子腾连这个空饷都敢吃,那是真真“狗胆包天”都不足以形容的疯狂。 根本都无需其他任何罪名,只单单这一条就足够抄他全家了。 “起先我也实在是想不明白,您说他那样一个还算挺精明的人,怎么就敢在这种要老命的事上动手脚呢?后面我仔细算了笔账才算是明白了,真是应了那句财帛动人心啊。” 京营这样重要的地方,从一兵一卒到战马,一应待遇都是全大清最好的。 连最普通的小兵每人每月都有五两银子并五斗米,按照这个标准来算,王子腾只每月吃下的现银就能有十万。 再算上额外的大米、兵器及一年四季的衣物口粮等,另外还有战马的粮草……粗略算算这一年下来都得两三百万打底。 当然了,这么要命的事绝不可能他一个人就能干得成,私下里再给同活儿分点肉吃,每年真真落到他手里的少说也得是大几十万甚至可达百万。 多少高门大户一辈子都攒不下这样的家底儿,他一年就给干到了,多吓人啊? 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在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敢提着脑袋发疯发狂似乎也并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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