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合同都已经签了,现在如果打退堂鼓的话,只会被伊尔迷抓住把柄,然后狠狠得寸进尺地索要赔偿。 不过,契约可没有规定她一定得合格。 扶光微笑着点头应下。 似乎的确只是把这个考验当做小小的游戏,席巴甚至都不打算去专门的训练场,仅将场地限定在这间会客厅里。 基裘和伊尔迷坐在主座,是唯一的观众。 而席巴拿出了身为长辈的大方态度,允许扶光先出手,又问她需不需要提供武器。 扶光拒绝了。 她本就不是擅长体术和近距离进攻的类型,尤其在席巴这种顶尖高手面前,手里有没有趁手的武器,其实意义不大。 向席巴礼貌地鞠躬行礼后,扶光便径直冲了上去。 哪怕早就做好了最后要输的准备,但和这个等级的强者交手,可以说是机会难得,她将这场“游戏”视为珍贵的实战经验,自然也要全力以赴。 可即便如此,一人之间的差距还是比想象中更悬殊。 和刚才威严却不失宽容的家长架势不同,席巴在这个回合,丝毫没有要留手的意思。 只是反应慢了零点零几秒而已,扶光就眼睁睁看着席巴的右手,直直插.入了自己的眉心处。 ——如果不是她早早就打开了念能力,她现在应该已经字面意义上的“肝脑涂地”了。席巴的杀意没有掺杂任何水分,扶光毫不怀疑,刚才对方根本没有要及时收手的打算。 这可和之前说好的不一样。 扶光停下来,看了眼伊尔迷,却正正好撞入那对幽邃如深渊的漆黑猫眼。 面对基裘的询问,他并没有转移开视线,依然眼也不眨地盯着扶光看。 连眼神也仿佛披上了层虚幻的怜爱,像是有荣与焉。 “做得好,扶光。”伊尔迷毫不吝啬夸奖,无声地做出口型,鼓励她,“快点结束这场游戏吧。就像以前一样。” 扶光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席巴却也在看着她。 在扶光被分散注意力的这几秒里,席巴出手迅捷,尝试攻击扶光的各处要害,但尖锐的指尖都只穿透了一片虚无的幻影,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于是他立刻转变思路,大开大合地扫荡了周围一圈空地,却依然没有触碰到任何实体。 “……不是单纯地通过视线错觉,隐藏本体所在,而是让自己的身体暂时虚化了吗?听上去,简直是天生的暗杀者能力啊。” 终于觉得事态开始变得有趣起来,席巴打量着自己的指尖,饶有兴趣地做了个初步评价。 “不过,光是当个不会受伤的胆小鬼,可是赢不了这场游戏的。” 语音尚未落尽,他上前一步,骤然间爆发出的强大的念压,以他为核心,迅速向四方席卷,覆盖了整个会客厅! 飙升的压迫力使地板龟裂崩开,也在封闭的空间内制造出狂风,推翻了旁边的家具,吹得伊尔迷长发猎猎。 而他很有先见之明地,在母亲基裘为丈夫伟岸的英姿而动情尖叫之前,就伸手捂住了耳朵,隔绝掉高分贝噪音。 伊尔迷将念力覆上眼睛,用上了“凝”。 他能看到,父亲张开了近乎完美的“圆”,哪怕无法立刻找到扶光的所在,也可以在扶光解除能力、试图攻击的瞬间,掌握到猎物的动向,进而发出进攻。 就目前的情报来看,这的确已经是最万全、最优解的策略。 但伊尔迷已经预见到了父亲失败的结局。 就像过去尝试过无数次的他一样。 ——扶光忽然“消失”了。 虽然从刚才开始,不管是“圆”还是听觉、嗅觉、触觉,都完全无法观察到她的存在,但这一次,扶光连原本能够看见的虚影都消失不见了。 空荡荡的场地中央,似乎只成了席巴一人的独角戏。 席巴却并不心急。 继续维持着近乎完美的“圆”,他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没有放松任何戒备,只待猎物出现的那个瞬间,便一击咬住猎物的喉管。 席巴没有猜错。 在并不漫长的僵持后,于寂静中,他敏锐捕捉到了来自脑后的一点异动,并迅速探出指尖,直袭向突然出现的存在! 他的确抓住了什么,却并不是扶光。 更具体地说,那不是完整的扶光,而只是扶光的一部分。 ——染了零散血迹的一小截指甲残片。 扶光的轮廓,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下。 她站在席巴跟前,抬起手,向考官摊开了自己的右手掌心。 和揍敌客如出一辙的、被特意改造后的锐利五指,唯独食指的指甲尖缺了一小截,且因为指尖被割开了一道小口,有细密的血珠沁了出来。 而在扶光摊开的掌心中,躺了一根并不明显的银色卷发。 “虽然差不多是同时得到了对方身上的任意一样物品,不过,我受伤了,是我棋差一着。应该算我输吧。” 仰头与席巴半步不退的直视,她说完,微笑着松开手,任由那根银色卷发飘落在一片狼藉的地面。 “恭喜您,席巴先生。这场游戏是您赢了。”
第37章 【037】 【037】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伊尔迷的掌声。 和对这一幕感到意外的其他所有人不同,早在扶光显出身形的瞬间,他便已经抬起手,准备为这场游戏的胜利者加冕。 却意外听到了扶光自行认输的那番话。 ——与其说是认输,倒不如说,更像是展现一种温和礼貌的锋芒,在向揍敌客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对于席巴一上来就居高临下的高压式强硬对待,以及在“家庭游戏”里下死手的行为,她并不是毫无怨言地接纳。 而且,她也有能力将不满付诸行动。 幽灵般神出鬼没的念能力,连全神戒备中的席巴也无法捕捉,倘若扶光在游戏之外的某个时分,割下的不再是头发,改为瞄准谁的心脏呢? 除此之外。 基裘“啪”地一下,打开了插在腰间的随身彩绘折扇,半遮住脸,将视线投向站在身旁的长子。 伊尔迷·揍敌客,她为揍敌客所诞下的第一个孩子,和二子糜稽差了足足六岁,也理所当然地,倾注了她嫁入揍敌客初期的绝大部分心血。 基裘对长子几乎不存在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这个孩子聪慧、强大、冷酷、谨慎,自幼就是个天生的商人和暗杀者,无论什么工作交给他,都能办得很漂亮,绝对服从家族的利益。 基裘和席巴一度认为,伊尔迷会成为完美的继承人。 唯一不好的,就是一点都不像她的丈夫。 伊尔迷太像她了。 无论是黑发黑眼的姣好外貌,还是深入骨髓的强烈控.制.欲,都让基裘在看着这个孩子的时候,感觉像是在照镜子。 甚至变本加厉。 伊尔迷似乎在人类的情绪感知这一块,存在某种程度的缺失。 她至少还会心甘情愿地低下头,在跟席巴产生冲突的时候,收敛自己的锋芒,去履行一个母亲和妻子的义务,为这个家庭做妥协。 因为她爱她的丈夫。 伊尔迷却有独立于任何一套规则,完全依托于自己价值观的逻辑。 他的世界,似乎是完全由利益权衡划分的,而他是那个世界绝对的支配者——他制定规则,他参与游戏,他即是玩家也是筹码本身。 仿佛“以家族为重”的这个概念,也是他为自己行动逻辑添加的条件,而非出自真实的、源于对家人的爱意。 这个不受控的倾向,也随着伊尔迷年龄和能力的增长,愈发凸显。 当基裘意识到,她不再能完美掌控到伊尔迷的想法,甚至伊尔迷会做出一些逻辑自洽,但严重超出她命令的行为后。 基裘生下了二子糜稽。 既然作品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变得不完美了,她作为揍敌客的女主人,就有义务再孕育一个新的继承人。 所以,在伊尔迷八岁的时候,刚开了念的他,被独自丢去了天空竞技场,作为历练,也作为接下来的评估考察。 揍敌客需要重新决定长子在家族中的定位。 而伊尔迷交出了相当漂亮的答卷,获得了席巴和马哈的一致认可,认为他会成为下一任继承人的优秀辅佐者。 那一年,伊尔迷十二岁,三子奇犽刚刚诞生。 因为那头和丈夫如出一辙的银发,基裘对这个孩子抱有最大的爱意和期待,几乎不肯松手。 像逗猫一样,用指尖吸引奇犽注意力的伊尔迷,却拒绝了来自父亲的“成年礼物”,没有收下自己的直属管家。 “我已经有心仪的人选了。虽然她暂时还没有同意,不过,我还是没有兴趣,勉强自己接受不满意的残次品……对吧?母亲。” 伊尔迷歪了歪头,笑着反问了基裘。 才十二岁的稚气少年,还没有发育出鲜明的男性特征,黑色的短发、雪白的肌肤,愈发衬得唇瓣鲜艳,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白雪公主。 但白雪公主可不会有这样一对眼睛。 漆黑、幽邃、深不见底,仿佛表面静止无澜的一潭死水,叫人无法揣测其下到底蛰伏着怎样的怪物。 基裘没有回答。 于是席巴将原定的“成年礼物”,换成了一艘奢华的私人飞艇,送给伊尔迷。 现在想来,根据伊尔迷刚才说的,二人是八岁时在天空竞技场时相遇的青梅竹马,他当时所谓的“有了心仪的人选”,应当就是指扶光。 因为自己的聪慧、能力还有身后的家族资源,伊尔迷向来总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无非过程稍微花点心思。 唯独这一次,他似乎,难得失利了一回。 扇面底下掩住了唇角的笑意,基裘慢声细语地提醒:“伊尔迷,那孩子说她认输呢。” ——这几乎是在向揍敌客明示,她对“伊尔迷·揍敌客的妻子”这一身份,没有丝毫热切。 伊尔迷闻言眨了眨眼睛,似乎对母亲的话,表现出了些许不解。 “我听到了,母亲。”他理所当然地回答,“谦虚、不自大、实事求是,而且懂得尊老爱幼,不是很得体的表现吗?” 说着,伊尔迷甚至深感骄傲地,冲扶光竖起了大拇指,以兹鼓励。 基裘都给整得无言以对了。 她沉默地合起折扇,放弃了继续对话,等待席巴为这个“游戏”宣读最终的结果。 席巴却蓦地哈哈大笑起来。 似乎心情还颇为愉快,他没有介意扶光话里潜藏的锋芒,倒是对扶光的念能力更感兴趣。 “你可以自由控制身体的局部虚实化,这个切换似乎不需要太多启动时间。刚才应该是在靠近我,并且把指甲抵在头发上的瞬间,才让那一截指尖的部分实体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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