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面的这种表现来看,‘我’好像很矛盾啊。”五条悟若有所思。 “是的。” “所以有可能是赌气——我说不喜欢你的事情,是在赌气。” 齐木奈奈看着五条悟那笃定的眼神,此时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五条悟已经悄然地换了称谓,将话题里原本的“她”换成了“你”。 她只是有些愣愣点头,嘴里喃喃地说,“是这样吗?” “是的,所以结论就是——”五条悟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带着坏意的笑容,然后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我还喜欢你哦!!” 五条悟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包裹,在学生宿舍门口站定。他刚抬起手准备敲门,就猛然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这句大声告白。 关键是,这个声音熟悉得让他心惊。 眼前浮现出了十一年前,曾经的自己和齐木奈奈告白时的情景。 五条悟呆立在原地,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惊迅速传遍全身。 脑子突然一空,仿佛所有的思绪都被抽走了。下一秒,五条悟“砰”地一声用力推开了她的宿舍门。
第145章 我想要你陪着我 屏幕里的男人凑得很近, 整个画面几乎被纯净的白色充斥。他白色的衬衣领口微敞,一头白发慵懒地散落,端的是一派闲适的模样。 和五条悟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他的唇边噙着笑容,湛蓝的眸子里盛满了兴奋的神色。那双六眼里仿佛有一捧璀璨的星屑洒落在其中, 闪耀着令人着迷的光彩。 五条悟隔着这屏幕都能真切地感受到,那双眼睛所散发出来的绮丽和夺目——那正是齐木奈奈喜欢的样子。 五条悟下意识地扯掉了自己脸上的眼罩,毫无遮挡的六眼盯着那台电脑。神色逐渐暗下来,眼睛透露出的冷几乎要凝成实体。 毕竟还隔着一层屏幕, 同时拥有六眼的两个人, 在此之前都没能提前察觉到对方独特的咒力存在。 突然有人推门进来,齐木奈奈也是被吓了一跳。在看清对方是五条悟之后, 她内心的紧张不但没有丝毫缓解,反而心跳像是失控了一般, “砰砰”地快了好几拍。 五条悟是明确知道她超能力者身份的, 就算被他发现自己能连接平行时空的这件事情, 应该也不会有多么严重吧?齐木奈奈在心里自我安慰。 虽然从道理上来说的确是这样没错, 但是让平行世界的同一个人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相见了,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会不会因此而引发某种难以预料的奇怪效应呢? 平行时空的五条悟倒还好, 他早就知道了这边世界的存在, 也算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 可是这边的五条悟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建设, 就这么突然地见到了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存在,他内心所受到的冲击一定很大吧…… 还有, 更为重要的是,刚刚她所说的那些话, 他本人到底听到了多少呢…… 一瞬间,齐木奈奈的脑子里有无数个念头飞速闪过, 胸口突然有种被揪紧领子的窒息感。 她咽了一口口水,极其谨慎地对着来人打了声招呼,“五条老师?” 五条悟站在门口,背着光的身影,宽肩窄腰,修长挺拔。抛却他周身环绕的那股冷冽之气,从齐木奈奈这个角度看去,他的轮廓分明,倒是显得格外俊朗。 五条悟犀利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而后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直直地落到了齐木奈奈的身上,“他是谁?!” 齐木奈奈在心中暗忖,如果就这样直白地说“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你”,肯定会让人觉得很冒昧吧? 于是,她小心措辞说道,“他也是五条悟,只不过,他是身在另外一个平行的世界。” 五条悟的语气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而有所好转,反而带着浓浓的质疑,“平行世界?” 屏幕上的“五条悟”在看到他本人的时候,只在刚开始意外地“哦?”了一声,而现在看到他惊讶又疑惑的 样子,嘴角噙着的笑容更加明显了。 “五条悟”轻快地朝他挥了挥手,语气轻浮地打招呼,“哈喽,我是五条悟哦,诶?这么巧你也是吗?哈哈哈哈……”说完,他自己忍不住先大笑起来。 五条悟咬了咬牙,脸上露出吃到了酸涩柠檬一样的表情。 这家伙在得意个什么劲啊,真是令人不爽到了极点。 他快步上前,很干脆地“啪”一声合上了那台笔记本电脑,让那张令他讨厌的脸从他的眼前消失。 紧接着,五条悟双手抱胸,抿着嘴唇,站在齐木奈奈的面前,用眼神传递着“我在等你给我一个解释”的讯息。 “我是在穿越时间线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了平行世界,然后就在那里意外地遇到了悟,再之后就一直保持着联系。” “悟?”五条悟垂着头,锐利的目光锁定了她,他嘴角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们是保持着怎样的‘联系’呢?” “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我们就是普通的联系啊……” “普通的?我可是听到他刚刚说‘喜欢你’,这样对你来说也只是普通的联系吗?” 站在五条悟的立场上来看,他是没有资格这样去质问的,可是齐木奈奈却不觉得这样有哪里不对。 也许就像另一个五条悟说的那样,他一直都在跟她赌气而已,也许他还喜欢着她。 五条悟会这么问,说明他没有听到齐木奈奈刚刚和另一个他所聊的具体事情,她在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莫名地升起了一丝遗憾。 这种莫名涌出来的情绪已经伴随着她好几个月了,仔细想来,似乎每一次都和五条悟有关。 遗憾、心虚……难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愧疚吗? 那些她一直都没有去探究的情绪,到底是什么呢? “对不起,五条老师。” 如果道歉能让自己乱麻一样的情绪明朗一些,那就果断地道歉吧,齐木奈奈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你说什么?”她的话让五条悟顿住,他仔细地观察着齐木奈奈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神色,“你在为什么道歉?” “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对你感到抱歉。” 五条悟皱了皱眉,声音中似乎带着一丝不悦,“那我不需要这样的道歉。” 齐木奈奈这莫名道歉的行为,就好像是又将他在无形中冒犯了一次。 五条悟嘴上说着“不需要”的话,双手抱胸的姿势不变,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奇怪的是,齐木奈奈却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他想要被靠近、被安慰的信号。 她缓缓地拉过五条悟的手腕,在触碰到的那一刻,发现他并没有开启无下限术式。 五条悟拉着脸,将头偏到一边,身体还轻微地挣扎了一下,在向她表示自己还在生气中。 齐木奈奈这次不想再搞砸了,她用力握着他的手腕,再次无比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你……说什么……?” “一直以来,不管是十年前也好,还是上次的事情,是我说的一些话、做的一些事,都没有充分地考虑到你的感受。所以,我真的很抱歉。” 齐木奈奈的声音轻柔却又格外坚定。 像这样的事情其实有很多很多,它们都隐藏在日常的细枝末节里。齐木奈奈曾经并没有太过在意这些,可现在她不得不去在意。 她想起了五条悟对乙骨忧太说过的一句话。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齐木奈奈也不知道是五条悟的爱对她造成了影响,还是她本身在自我成长和变化的过程中,变得更加注重这方面的事情。 总之,她对五条悟的“愧疚”已经到达了一种不可忽视的地步。 五条悟湛蓝的瞳孔在眼眶里微微收缩,脸上的反应有些讶异,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从十几年前,五条悟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她对于除了夏油杰以外的人就一直都是那副不冷不热、淡然疏离的态度。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其实早就习惯了,也从来不觉得被忽略的时候有多委屈…… 因为齐木奈奈的突然道歉,五条悟开始重新审视那些事情,那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如今终于被她看到和重视……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长久以来,压抑在心底的一扇门被悄然打开。复杂而强烈的情绪,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尽数释放了出来。 五条悟被她握着的那只手此刻无比僵硬,他缓慢地张开手掌,握住了她的左手。在她有些惊讶的注视下,摘下了她左手戴着的戒指。 齐木奈奈在这一刻看到了五条悟的内心所想,在他的脑子里,如电影放映般不断闪过有关于她的回忆。 初见时的感觉、相处的点滴、他曾无数次被她所忽略的注视、误会她在告白时的惊喜和羞涩、还有准备和她告白前的紧张和期待…… 还有他被拒绝的第一次…… 被拒绝的第二次…… 被拒绝的第三次…… 屡次被拒绝的五条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很多时候,他明明真切感受到她是有所触动的,六眼能从她的眼神、表情和细微的动作中,捕捉到那一丝波澜。 可是每当他满心欢喜地这样认为了,齐木奈奈的下一句话总能让他回到原点。 那前后割裂的变化,以及忽明忽暗、让人捉摸不透的答案,这些都让他茫然又无奈。 在漫长的寻找她的十年里,五条悟也曾不可遏制地萌生出非常阴暗的念头。那些想法在黑暗中肆意生长,如同诅咒一样缠着他。 以至于当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五条悟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情绪。他想要宣泄,想要质问,想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想要让她再也不能离开自己的身边。 夏油杰说得没错,他确实已经失去了冷静。 可是,当她娓娓道来,解释了前因后果,坦白了所有的事情之后。五条悟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对她生气,更不可能对她做出任何违背她意愿的事情。 甚至连想要把自己的感情强加到她身上,他都觉得是一种罪过。 夏油杰是被拯救的那一个,他又怎么不是被她拯救的那一个呢? 自从知道了真相之后,五条悟的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被这些事情所困扰。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只有那么一小会儿。 齐木奈奈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听着五条悟心里的声音,她自始至终都一言未发,只是默默地沉浸在他那复杂而又纷乱的思绪世界里。 他心里的记忆如同被狂风吹乱的丝线,杂乱无章。正如他自己所想的那样,他的大脑似乎完全不受控制地在想她,无时无刻、随时随地,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都能牵扯出与她相关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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