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衣们渐渐聚集在我周围,我绷着一张岁月静好的脸,认真看篮球赛。 球被青峰君抢了过去,他要灌篮了,然而赤司君黄雀在后!带球过人,好耶!三分! 少年们你追我赶,满场跑位,汗水顺着手臂滴落在地板上,聚光下每个人都大汗淋漓,弯着腰,手肘撑在膝盖上平复呼吸。 赤司君一场篮球赛抵我一年运动量。 区别在于我体测后要人扶着,蹒跚学步般挪回教室,他打完球赛后还能保留一份维持体面优雅的体力。 东大校队教练举手示意换人,赤司征十郎被换下场恢复体力,他抓起白毛巾盖在湿漉漉的红发上,接过经理递来的水。 赤司征十郎咬住吸管,他微微抬眸,看向观众席第一排。 他如愿看见了追随他而来的目光。 赤司征十郎笑了笑。 栗子对篮球一如既往理解不能,与其说看比赛,不如说看人,只知道看她眼熟的面孔,进了球就欢呼,没进球就乖乖等待鼓掌的机会。 第一排视野是好,但从前,她可一直坐在替补席,怀里抱着他的毛巾和水杯。 什么时候,距离变得这么远了呢? 在她一次又一次强调“我和赤司君不是一个片场的人”、“把悬疑推理情景喜剧主角塞进热血运动番是没有前途的”、“我的生活血雨腥风还是不要连累赤司君为好”的时候吗? 都是借口。 栗子是自说自话的天才,她擅自决定的事,他为什么要遵守? 赤司征十郎抓下头顶的毛巾,湿透的棉织物打湿他的掌心,少年仰起头,微微眯眼。体育馆的灯光,是不是太刺眼了…… “砰!” 灯泡碎裂的清脆声响彻体育馆。 哗啦啦的玻璃碎片砸在地上,如暴雨天溅起的水花。 一盏盏过于明亮的灯骤然熄灭,由光到暗,人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视网膜上蒙上至暗的黑影。 “小心狙.击手!保护目标人物!” 混乱中,赤司征十郎第一时间扭头看向观众席,他牢记在心的位置被人团团围住,呈保护状包围。 太好了,赤司征十郎松了口气,是警方预料之中的袭击。 生活在东京,人们对大大小小的意外怀抱一种又惊吓又麻木的心态。遇到的时候尖声大叫,叫完直接躺平,经验丰富的人更能找个好角度占位置,等着听侦探推理。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我的手被牢牢抓住。 “不要慌张!”离我最近的公安压低声音,“确认敌人的动向。” “报告!”耳麦中传来队员的声音,“没有看见他们的身影!” 队长蠕动嘴唇,我猜他在无声谩骂。 没办法,不是公安的错,酒厂致力于让员工穿黑衣上班,他们在黑暗环境中如鱼得水,饶是有着一副壮硕身躯的伏特加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全场只有青峰大辉可与之媲美。 我:对不起,我不该在危急关头讲初中同学的地狱笑话。 “别担心。”队长安慰我,“虽然失去了敌人的动向,但他若想靠近你,除非踩过我们的尸体。” 是的,我在很安全的地方,连灯泡碎裂的玻璃渣都未曾溅到我脚边。 不知为何,我心中的不安丝毫没有减弱。 好奇怪。 黑衣组织的TopKiller,行动的时候一点儿规划都没有吗? 明知道体育馆内有公安埋伏,目标人物又不是傻子,骤然出手只会打草惊蛇。 如果是我,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暗杀某人,我一定会选择调虎离山。 一通电话,一条语焉不详的传信,钓着对方主动离开警察的保护圈,然后痛下杀手。 听起来很老套,但越老的套路越经得起考验。 比如美人计,警惕心再高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不讲理的颜值硬控几十秒。 黑衣组织这么大的集团,没人给大哥讲讲兵法吗? “乱步先生。”我的手心潮乎乎的,反握住他的手,“你觉得琴酒是个笨比的可能性有多大?” 江户川乱步察觉到身边人的不安,低声问:“怎么了,害怕吗?” 论智商我只相信江户川乱步,所以纵使我觉得自己的猜测很离谱,毫无证据,也还是想和他说。 “我总觉得,我们已经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我的猜测好似空穴来风,乱步先生却没有一口否决,他捏了捏我的手指,示意我继续说。 “这里所有人都相信组织要杀的人是我。” 我的目光无意识在场馆内搜寻着,“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不管是我还是乱步先生,都相信我在琴酒的死亡名单上。” “可那份名单上,真的只有我吗?” “时机不对。”我心中不安的预感越来越浓,让我坐立难安,“想趁混乱杀死我,为什么不选择比赛结束观众立场的时候?” “为什么,偏偏在赤司君体力不支下场休息的那一刻,灯灭了。” “我拥有很高的利用价值,无论是被拉拢还是被杀死。”我一字一顿地说,“但在场内,有一个人的价值比我更高。” 赤司征十郎,赤司财阀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姓氏在任何一张绑架名单中都是首位。 调虎离山,我是钓虎离开的饵,留在黑暗里的才是琴酒真正的目标。 我们被耍了。 两位侦探,一群警察,我们本不该忽视赤司君的分量,实在是巧合太多。 柳沢友矢的威胁使我们将“我被黑衣组织盯上”的概念深深植入心中,来看赤司君与青峰君的友谊赛是我主动做出的选择。 当琴酒和伏特加出现在会场,我们理所当然认为子弹冲我而来。 可仔细想想,我来体育馆真的是偶然吗? 我与赤司征十郎的关系不是秘密,这场比赛我一定会来看。 换个场合,体育馆遭遇袭击,赤司家的大少爷绝对是第一优先保护对象。 唯有我和他一起出现,他身边才会空无一人! 更糟糕的是,赤司君的体力被比赛消耗了大半,现在的他根本反抗不了琴酒。 “必须立刻找到他!”我一边拿出手机拨号,一边把我的猜测一股脑说给公安听。 队长悚然一惊,他猛然看向手下的队员,意识到一个更棘手的问题。 “兵分两路人手不够。”江户川乱步冰冷地说,“一旦去救赤司征十郎,栗子身边便缺少保护。” “他们做了两手准备,琴酒此行的目标是栗子和赤司两个人。” 酒厂大哥怎么会不懂兵法?他可太懂了。 即便如此也必须救人。罪犯可以抱着绑一个不亏抓两个血赚的心态,警察和侦探却只能选择救人,直到最后一刻。 “去找赤司君。”我握着无人接听的手机,不容商量地说,“我不需要保护。” 我是侦探,是保护民众之人。 “乱步先生,你先别说话,听我说。”我用力握了下江户川乱步的手。 “在场所有人,我只相信你。如果要选一个人交付性命,我只会选你。” “我相信你无所不能。”我一字一顿地说,“如果我被抓到连神都不知晓的地方,唯有你的才能可以破局。” “所以,我们分开行动。” 我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黑衣组织用一个阳谋令警方骑虎难下,祈祷外界的救援毫无意义,破局点只能我自己创造。 江户川乱步不是黑衣组织的目标,只要他和我分开,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在可以一次性抓获两人的前提下,琴酒不会只满足于带走赤司征十郎。 而我自负,活着的我远比一具尸体有价值。 “能救回赤司君自然万事大吉,但我们必须抱着最坏的打算。” 相通之后我的语气不再紧绷,换成了诱哄的轻柔,“最坏最坏,是我和赤司君一起被组织抓走。” 这绝非不能接受的结果——比起体育馆内的无辜群众被牵连死伤,两个人被俘虏反而可以零伤亡收场。 柯南明确告诉我,组织做事完全不会顾及伤亡率,在他们眼里群众的命根本不是命。 我不能这么认为,江户川乱步也不能。“如果我被抓走,乱步先生一定可以找到我,不是吗?”我轻快地说,“我会为你争取很多很多时间。” 我会保护好自己和赤司君,直到被他找到。 是的,这就是破局之法,放弃需要人手保护的我,尽可能保证场馆内群众的安全,江户川乱步则作为我的后手、我的王牌,一举翻盘。 多好的方案,只需要一些微不足道的牺牲。 “就这么说定了。”我一锤定音。 不加入武装侦探社的理由还有一个我没说:之所以选择单干,是因为我独.裁。 抗议的话不需要说,我听不见。 “……你已经预见了,是不是?”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压抑着什么,黑暗中他翠绿色的眼眸亮得惊人。 我抿了抿唇,没吱声。 旁边的警察都听着呢,他们心里怀抱着可以救回赤司君,我也不会出事的美好愿望,我不想做打破美梦的人。 我已经看见了,衰败的运势,不祥的结果,破而后立的僵局。 “身为优秀的侦探,总是比常人缺少一些惊喜。”我试图轻描淡写带过致命题,“保持乐观,积极一点嘛。” 不要逼我明说眼下只有最坏的结果和更坏的结果,给大家留点希望吧。 我被扯进一个用力的拥抱中。 江户川乱步抱得很紧,我的肋骨在他手臂下微微生疼。 “相信我,只相信我吗……”江户川乱步在我耳边喃喃自语,“记住你说过的话。” “我会比任何人更快找到你。” “当然。”我弯了弯眼眸,“我已经看见了,我的命运。” 不是无法用在自己身上的异能告诉我的,是乱步先生向我承诺的未来。 短暂的拥抱后,我们在黑暗中分开,走向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我开始庆幸没带土匪一起来了。”我自言自语,“只能拜托乱步先生帮我喂一喂,希望他们不会打起来。” 眼角有些微的痛楚,距离异能失控没两天便又动用异能不是个好主意。 不能不用哇,我方队伍都快霉运冲天了。 琴酒真是不辜负他大哥的威名,在我预见的未来中,除非他一次把我和赤司征十郎都抓走,不然必让场外狙.击手无差别扫射无辜群众。 无辜群众做错了什么?人家只是来搞体育运动的,都说了推理番不要和运动番抢地盘! 我的心灵之友实在是太看中他的业绩了,打工人功利心不要太重,以他的威望踢走酒厂BOSS自己当老大也未尝不可,何必把自己卷死啊。 “羊入虎口说的竟是我自己。”我抹黑走进体育馆后台,空荡荡的走廊上回荡着我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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