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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婴怀抱着瓷坛，一言不发也巍然不惧，平静地望回去。 程凤台还是不信:“我们有兵，我们有枪，怎么就不好了。” “可他们是在我们的地盘上打仗。”九婴冷静到几乎算得上冷酷，“他们死多少人我们不管，我们死难的同胞、毁坏的建筑、丢失的文物还有险些断绝的传承……当年清廷的下场，现在所有人都看见了。” “现在不是清朝！”程凤台当然知道清廷的下场，就是因为知道才不甘心。 “但是你无法否认我们离国富民强还远着。”九婴此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我们一时打不回去就只能消耗抵抗，可是消耗的是什么，消耗的时候日本人又能干什么？” 这一回程凤台也没话说了。 消耗的是他们的国，日本人能干的不当人的事情就太多了。 沉默了好一会，程凤台吐出一口浊气，问:“张小姐真的只是去上海玩吗？” “是。”九婴答得果断。 程凤台也没说信不信，低头苦笑道:“要是真如你所说，我们或许有一个一致的目标。” “我可以信你吗？” 九婴笑笑:“其实你信不信我都无所谓，但是你已经把这句话问出来了，信与不信，你自己应该有答案。” 程凤台看了看她，拿起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起身往外走去:“那就等过两日你的身份核实之后再说。” 他虽然说已经有些相信对方，但还是要实证佐证。 所有的感性都是空中楼阁，有时候能带给人惊喜，但有时候带来的是惊吓。 关系重大时，更不能完全相信自己的感觉了。 九婴毫不在意，跟在他身后:“那就叨扰了。” 暂且在程凤台家中住下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家中虽说有夫人和妹妹两位女眷，但程凤台也不打算让她们多做接触。 为了让他安心九婴也没有擅自外出，一直等到了王府戏楼开业，曹司令的人从河北带回了顾玄武的认证。 九婴和张显宗说走就走，确实给顾玄武带来了不小的疑惑，但毕竟人都走了，他也拿回了文县的地盘，曹司令的人上门求证的时候便爽快认了。 程凤台虽然和曹司令搞了个不欢而散，但九婴身份问题还是及时的传达给了他。 既然九婴的身份确实没有隐瞒，程凤台也暂时信她。 王府戏楼开业的那一天，大家都正装出席，还请来了媒体记者进行摄影留念。 九婴也算解了禁，随时可以从北京出发坐火车到上海。 但是商细蕊邀请她观摩新戏，九婴喜欢他的性格，也愿意多等些时候。 水云楼的院中看商细蕊舞剑时，戏院众人不断叫好。 九婴习的剑法和他舞的不是一个路数，但也瞧得出来商细蕊身上是有功夫在，基本功扎实的。 她许久没有活动筋骨瞧着有些手痒，朗声道:“一人舞剑未免单调，不如我和商老板喂喂招？” “张小姐还懂这个呢？”商细蕊一听来了兴致，也不客气，“那咱走着吧。” 说着扔给她一把未开锋的表演剑。 九婴转手将瓷坛交给边上的程凤台，抬手接住了剑，手腕一抖剑鞘便飞了出去 这一手看得众人齐声喝彩:“好！” “好俊的功夫。”商细蕊眼前一亮，“那我可不留手了。” 九婴也是笑道:“你要是留手了，可别被我打的满地找牙。” 说话间两人便过起招来。 和商细蕊之前一人舞剑时的观赏不同，两人缠斗在一起的时候，手上明显多了几分力气。 如果说之前商细蕊是在舞剑，那么此时他们二人便是真真在比武。 剑影之间映照着越发精神明亮的两人，俊逸的剑招也让围观者目不暇接。 院中已然没有了叫好声，只有剑锋交接时的金戈之声。
第690章 综民国背景 对于现在古武在热武器面前逐渐没落的情况来说，已经很少能见到两个人用剑招真刀真枪的干一架了。 围观者都是屏气凝神，生怕漏看了一点。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道男声忽然从院子另一侧传来。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边鼓掌边走了过来:“一舞剑器——动四方！” 他走路晃晃悠悠的，九婴和商细蕊顺势收了招，看着来人。 他念的两句诗逗得大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程凤台却笑不出来，嘀咕道:“喝大了吧？大白天的。” “开眼了蕊哥。”那人面带赞叹的看着两人，“二位着剑法，甭说水云楼，就是整个北平城都没几个能来的啊。” “今儿吃了什么好药了，嘴那么甜。”商细蕊和来人似乎交情不错，“本子写好了吗？” “写好了。”那人点头，从衣服里面抽出一本书递给他，“蕊哥，你好好咂摸咂摸。” “我这本子那是空前绝后、精彩绝艳、文采斐然啊！”那人临了还不忘耍个宝，挑眉道，“没挑儿。” 商细蕊看着好笑，接过本子没好气道:“有那么夸自个儿的吗，也不害臊。” 说着，他走到程凤台身边把本子递给他:“二爷，读读。” 九婴收起剑，从程凤台手中拿回瓷罐。 程凤台翻开本子，还不忘给她介绍:“对了，这是杜七，给商老板送戏本子来了，很多戏都是他写出来，然后商老板唱的。” 杜七一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能和商细蕊过招的人，朝她点头打了个招呼:“这位是你们水云楼新请的角？个儿这么高挑唱不了旦丑，生净？” “不是，张小姐是二爷朋友。”商细蕊眼珠子就没从本子上移开过，随口答到。 杜七一愣:“张、小姐？！” “行了你别插话。”商细蕊可不管他想啥，急着听本子呢。 “慢着慢着。”杜七有个岔还不得不打，“这本子有个小问题，我写着写着把妃子写死了，把皇帝写成主角了。” 这话一出，瞬间就炸锅了。 商细蕊唱的就是旦角，妃子写死了，他唱什么呀？唱皇帝？那不串行了吗！ 商细蕊哪能干这个，拎着剑指着杜七就要他改戏。 耍笔杆子的对自己的字还是有一些执着在的，商细蕊让他改他也改不了，就是一个字都不能动，说破了天他也不能改。 两个人吵了一架，算是不欢而散。 商细蕊怒气冲冲进了里屋，程凤台只能跟着上去。 杜七也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抬脚就想走，到了大门口又倒回来了。 他看着带着斗篷的九婴，问道:“张小姐？” 九婴有些懵:“嗯？” “您那剑法忒俊，学过的吧？”杜七脸上满是兴味。 “啊。”九婴不明白他想问什么，应到。 杜七追问道:“那您学过唱戏吗？能不能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九婴:…… 你们是和听她的唱戏杠上了吗。 见她没有搭话，杜七忙解释道:“我、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就是您那剑法看得出来肯定是练过的，我一写戏本子的，有点好奇了。” 九婴身量高挑，比商细蕊还高一截，这种身高按道理来说肯定是登不了台的。 但也不是没有在她长这么高之前就登台的可能啊。 能和商细蕊过招不落下风，他是真好奇。 要是九婴知道杜七在想什么，她肯定在和商细蕊喂招第一时间就把他摁趴下。 放水还给自己放出麻烦了。 “不过话说回来，二爷好像也说过张小姐是会唱戏的。”小来见杜七去而复返，看上去不太生气的样子也是松了口气。 商细蕊是他们班主，程凤台是财神爷，杜七就是文曲星，这三个人哪一个出了问题都要紧，和和美美才好。 杜七眼神一亮:“就一句就一句，好不好？” 他写本子也是要多听才有灵感的。 周围一圈水云楼的人虽然没说，但眼神里明晃晃全是想听好奇。 目光中心的九婴:…… 一句就一句吧。 她清了清嗓子，想着自己身在水云楼中，便下意识用上了四娘教的发音方式。 商细蕊从里屋冲出来想问问这个杜七在他院里吵吵什么，听二爷念本子都听不下去了:“杜——” “这番好戏已开腔，管他几人听到曲终，若相遇妄断吉凶，敢担重逢是否太英勇。” 九婴中气足嗓子亮，运上真气唱出来的词听着就像掀开天灵盖一样叫人头皮发麻。 这一句过后，所有人都呆住了，愣愣地看着她。 好一会，商细蕊脸色凝重问道:“你在唱什么？”
第691章 综民国背景 实话实说，听见商细蕊声音的时候九婴下意识抖了抖。 她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没事唱两句自娱自乐还行，没那么好胆舞到行家面前，更何况是商细蕊这种业内翘楚。 感觉自己离挨骂只有一步之遥…… 九婴决定先把态度摆出来，带着一丝丝心虚理不直气也不太壮:“那啥、我不是专业的……” “唱的好哇，提神啊。”杜七一拍巴掌直接把她的话盖了过去。 给九婴吓得一个激灵瞪圆了眼睛看过去。 “这词我没听过，写得多好。”杜七啧啧称奇，“就是不像戏词。” 九婴默默抱紧瓷坛。 果然是专业人士，一耳朵就听出这不是戏词。 “好个屁。”商细蕊神情严肃，都顾不上和杜七吵戏本子了，大步上前，“什么像不像戏词，这就不是戏。” 九婴又抖了抖。 真不愧是角，一下就发现这不是戏。 “你这曲儿是这么回事？”商细蕊皱着眉问道，“谁教你这么唱的？” 九婴不知如何回答。 这能怎么说，没人教啊。非要说的话，音乐软件？ 程凤台拉了他一下，劝到:“好好说话别凶人家，把你那狗脾气收一收，张小姐又不是你水云楼的，人家都不是唱戏的，你再给人吓着了。” 商细蕊甩了一下肩膀:“你起开，唱戏这方面是你专业还是我专业？我能听不出来她学没学过？” 他气鼓鼓地瞪了一眼九婴:“你说，谁教你这么唱的？” 要他知道谁这么误人子弟，非提剑砍死对方不成。 商细蕊是爱戏如痴，他听得出来九婴有天赋，可那就更气了。 这么一个好苗子即使不能登台也能学啊，这么就给领歪路上去了。 见九婴还是没说话，商细蕊也不能真对着她动手，吐出口气道:“我听得出来你学过旦，教你那个恐怕也不是什么大家，自己都是半桶水晃悠还敢乱教人，真不嫌害臊！” 他恨极了这种败坏戏曲界风气的做法，好听连屁用都不顶。这还是在水云楼的院子，要是到别的戏园子来这么一嗓保管叫人以为是来砸场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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