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这么多年何曾有过一点不是!”听了这话福晋厉声道,怀疑她的能力比四爷纵容宠妾欺辱她更让她难受。 “宋氏的院里有个洒扫太监是你身边大丫鬟的干亲,弘昀一个奶嬷嬷在他走前几天和你的奶娘在廊下说过一刻钟话。” 四爷的紧捏着手中的手串,“这些你也不知道?” “原来是这个,”福晋不见惊慌,反倒笑起来,眼中如一潭死水般宁静。吐出的话带着一股惊人的寒意,“四爷想必早在心中疑我了吧,可这的确是她们自己做的孽,与我何干呢?” 她不过是没有阻止宋氏进补,没有阻止李氏晚上不关窗户,袖手旁观难道也是一种错吗? “你对李氏刻意纵容,养大了她的心不说,宋氏难道是无缘无故开始大肆进补的?”四爷目光凌厉地审视着她,“这些原也不必再提,终究是我轻信于你的过失。玉娘呢?她刚进府你就对她不满,难道她在府外还能得罪你吗?” 福晋瞟一眼他手上宝月送的手串,若说这事,她仍旧问心无愧。 “既然进了府里,本就该俯首帖耳。她屡次不敬,我已经是忍让多时了。” 四爷不怒反笑,他原本以为福晋是性情不好,倒是未料到她竟然是这样想的,他身为皇子尚且不敢像她这样自矜身份,强压人低头。 “你不是生下来就是皇家福晋的。” 他微微阖目,放下手中的茶盏,多说已是无益。“明日就让弘晖回前院来,你自己好好想想,一个管理不好府邸的福晋,用处是什么。” 苏培盛垂头敛目,心道福晋这是大势已去了,有大阿哥在手,又是正妻的名分,本已是皇子福晋中最得意的了。人啊,怎么就不知道知足呢? 四爷转身离开,“去小院。” 僵坐着的福晋听了这话猛地一惊,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到了这副境地居然还在想四爷半夜从她这儿到了瓜尔佳氏那里,明日格格们怎么看她。 “我是圣上定下的,我是你的正妻。”她终于敢直视四爷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四爷驻足,却没有回过头来,他语气里的轻描淡写,仿佛也是对她的一种蔑视,“是。” 她就这样看着四爷离开,只感觉浑身的力气都消失了,耳边早已听不到其他人的惊呼,“我是,你的妻子啊……” 月凉如水,秋风萧瑟。被北风吹落的落叶发出簌簌声响,连青阶上也冒着一股阴森的寒气,天穹间的阴翳渐渐散去,月光穿过薄雾洒下一地清辉。 从正院出来后他竟然觉得轻松起来,福晋说自己在忍让玉娘,他又何尝不是呢?他亦忍让福晋多时了。 宝月在床上睡得正香,却突然落入一个带着寒意的怀抱里。她迷迷糊糊挣扎两下,突然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东西,梦中惊坐而起。 “你!”宝月气的头晕目眩,她一把推开四爷。看他神色懵懂好像很自然的样子,一时更加怒气上头,古代男人的底线真低! “你怎么能如此荒淫!”她心疼地抱住自己,对男人心动又心疼果然会倒霉。 “……你在乱想什么。”她以为自己一晚上要去找两个? 昏昏欲睡的四爷一双凤眼都要睁不开了,还要艰难地解释,“我若有这种心思,府中岂会只有三个孩子?” “哼,谁知道呢。”他倒是对自己的本事很自信,宝月上下扫视他一圈,“做什么又到我这儿来?” “我若不来,明日是不是门也进不得了?”都这个点了,干脆也别睡了,四爷拿被子将宝月裹好端到怀里,“福晋那儿我提点过了,想必之后会收敛的。” “我只要一日在福晋眼前,她就一日不能安心,即便没有我,以后也会有张氏王氏。”宝月才不信他的鬼话。 “没有别人,我只有玉娘。”他贴着她的脸颊摩挲着,轻轻地说。 他这话仿若石破天惊,叫她一时懵然。周围一片漆黑,她的头发像一匹冰凉的缎子,月光幽幽洒下,好似划开一条银河。 “我……我会相信你的。”宝月沉默许久,斟酌再三,若从心而言,却只能憋出一句这样的话来。 “嗯,玉娘会相信我的。”他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并不介意她话中的迟疑。 四爷感受着自己鼓噪的心跳,心中也觉得奇异,虽然同玉娘情好,但他从前的确不曾想过以后,即便是父母亲缘也尚不能长久不变,又何况男女之情? 可对着她的眼睛,哪怕是海誓山盟也就这样脱口而出了。言信行果,既然已经许下,他就绝不背诺。
第17章 贺岁 十一月底太子才遵旨病愈回京,却也不见宫中有什么表示。到十二月的时候,年节将近,京城里便淅淅沥沥的下起雪粒子,几日便积起厚厚一层。 这日宝月本想往花园里去,江南不怎么下雪,南方人对雪的喜爱好似刻进骨子里一般,她实在忍不住想去玩玩。 可出来没多久就后悔了,冬阳倦怠,冷冷地并没有什么温度,宝月冻得往大麾中一缩,心想还是回去算了。 正要往回走,恰巧却碰到郭氏往前头走去,宝月的院子在四爷后头,府中有明令不得擅自去前院,若非郭氏昏了头,这个方向也只能是去她那里了。 郭氏听到后头的动静,见是宝月,她连忙上前来行礼,只说正是要来侧福晋院中拜见。 “这里冷,到院中去说吧。“宝月心下稀奇,自塞外回来好几个月了,有什么话现在来说也太晚了。 两人回了小院,玛瑙伺候她脱下大麾,珍珠端了热茶点心上来,在两人间摆了一个错金缠丝牡丹薰笼。 郭氏步入堂中,一路看来心中暗叹,这便是比福晋的厅堂也不差什么了,可见侧福晋家资颇丰,四爷隆宠之甚。 “你有何事要见我?”宝月同她没什么好说,抱着手炉,开门见山问道。 郭氏斟酌再三,好似十分悔过,“自塞外回来,妾每日想起四爷的训示,实在惶恐不已。若侧福晋垂怜,妾当结草衔环相报。” 她想了几个月,又打算投到自己门下来? “四爷当时那话,你很不必放在心上,“宝月并不打算接受郭氏的投诚,”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也什么都不能给你。” 她不是大方到这个也能分享的人。 郭氏大为震惊,忙忙向宝月解释,“妾并非得陇望蜀之人,只不过想要一个孩子安身立命而已。” 郭氏以为宝月是怕她狮子大开口,要与她争夺宠爱。 宝月撇开茶叶,轻笑一声,“我只有这个意思,你不必再说。” 郭氏再三央求,见宝月依旧如此坚决,也只能悻悻而返,“若侧福晋哪日想起妾,只管使人来传便是。” 瓜尔佳氏此时的确得宠,可她不信她能一辈子都这样风光。若她们能同进同退,将来她们的孩子兄弟之间也相互扶持,便不必太看弘晖的脸色了。 宝月派玛瑙送郭氏出去,珍珠忍不住问道,“侧福晋何不应下呢?郭格格和宋格格同居西院,也好做咱们的耳目。” “人各有志,我志不在此罢了。” 郭氏所说的,在宫中府中的确是稀松平常之事,妻妾们相互举荐,形成同盟,将来她们的孩子便也是天然的政治同盟。 但她本心既然不愿,又愿意与四爷坦诚相托一回,何必要给郭氏无谓的希望。 何况四爷实在待她的确很好,实在不似一个主人对自己的附属品,她又岂能拿他去做交易? 两人既互不生疑,自是诸事间无有隐瞒。四爷听了她的想法感动不已,他对她的爱怜实在由心而生,不是为了要她回报。 可如今能有这话,便都值了。可见若两人同心,他的用心之处她自然能明白。 “玉娘懂我,我必不负你。”四爷在她耳边郑重说道。 在熙熙攘攘的爆竹声里,很快到了大年三十这日。 四爷带着宝月福晋和三个孩子一同去宫里拜年,两人到府前时,福晋已早早到了车里,她是主母,得带着三个孩子一车,宝月暗幸自己落得一身轻松。 大格格身子实在不算好,一到冷天里便要生病,李格格又是手炉又是陶罐的,拿了好些东西来。不说她性子如何,看起来对两个儿女倒是的确珍爱。 四爷先一一关照过孩子们,便特意拿了自己的狐裘到宝月车上来。那是他前岁打的白狐,平日里他嫌这个颜色不够庄重,但皮毛品质的确不错,给宝月倒是正好。 冬天路上多冰,进宫的车架又多,一旦遇上下大雪,奴才们扫起来总赶不上落的速度,即便是皇子们也少不得在路上堵一堵。 倒像是她前世上学高峰期一般,他们在路上还遇到了十三爷的车架。 四爷很喜爱这个近来常同他讨教算学的弟弟,许是年幼丧母的缘故,十三爷性格沉稳内敛,胸有内秀,比十四不知道懂事多少。 阿哥们历来是先去各自母妃宫中团聚以待除夕这日的晚宴,太子则自有万岁照料。像十三一样的实在不多,自从十三的母妃敏妃去世,他两个妹妹便由宜妃抚养。 十三前几年都是在宜妃宫中等候,可如今不同了,到底是过了明路的太子党,若再与老九那个混不吝的在一起,未免显得翊坤宫太热闹了。 他示意苏培盛叫人停车,站在路口招呼胤祥过来,“今日同我一起去永和宫拜年吧。” 十三也正愁此事呢,他到底不好和九哥交往过密。见他四哥如此体贴,十三自然感动不已,忙不迭地答应了,“多谢四哥,我看过两个妹妹就来。” 宝月听到外头的响动,微微掀起一角帘子。便见四爷在同一个气宇轩昂,走马逐鹰的少年人在说话,想必是他其他的兄弟,看起来倒是比十四爷要沉稳的多。 四爷让十三先行,他还未成婚,不像自己后头有两车家眷,还有个不省心的要他操心。 随后便纵马到宝月车旁,连着帘子一起把她的头摁回去,“外头风大,在里边坐好,别冻着了。方才那个是已故敏妃娘娘所出的十三爷。” 宝月恍然大悟,原来那就是十三,这两人兄弟情谊之深,后世人尽皆知。 “你见过娘娘,她的秉性不必我说,你只安心便是。”四爷以为宝月是心中不安才掀帘要寻他。 十三爷的车架轻便,很快便过去了,四爷也不再逗留,也吩咐奴才们起行。 宝月下车后跟在四爷和福晋后面,又是当年熟悉的神武门。看着一路上的金瓦朱墙,檐牙高啄,更觉自己仿若天地间的一叶虚舟,这两年来仿佛坠入一场悠悠大梦。 永和宫中只有她们府中人多些,十四爷尚未娶妻,府中也没有子嗣。德妃坐在上首,两个儿子陪在她左右。 她轻声先问过福晋和几个孩子,各赏了东西,又赞福晋贤惠,将孩子们教养的这样好。轮到宝月也是如此,赏了东西就让她坐下了,倒是不曾多关注宝月,反叫她松了口气。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9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