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并没有先接,而是问:“是谁送信的?人在哪里?” 青竹指了指门口,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才道:“是纪康,一路打马回来的,现在中院吃东西呢。” 贾敏点头,这才展开信纸。 明面上只是报平安的家书,然而他们俩才认识的花草书,却要贾敏在出诊时,按着名单留意三件事情。 一是忠王府押送粮草的事情。二是大河和两淮改道之事。三是川蜀地动赈灾之事。 若得消息,立即持拜帖至厚和街蓝丞相府告知,蓝丞相自会安排。拜帖在内书房多宝阁右手三层的紫檀木盒中。 贾敏定了定神,走到书桌边提笔回了一封信。 明面上也只叫林如海安心领兵,家中一切都好。实则告知林如海她如今才能听到两个院落的低语,且一人一身难以及时周全,还要另作打算。其次又写了林澈还未找到。 放下笔,吹了吹,待墨汁干了就装进信封里,走到中院。 纪康刚好吃完,抬头见贾敏,慌忙起身,就要行礼。 贾敏凌空按了按手,只道:“不用多礼。爷一向可好?大家路上吃食可还习惯?这是回信,你好好儿的带给爷,别团皱巴了。” 纪康双手接过信封,保证道:“这信我一定完好无损的带到!” 把信放入一个木盒子里,这才放进自己的包袱,然后纪康才回道:“爷很好,只是日夜走道儿,晒黑了许多。劳奶奶记挂,我们也都好。只是越往南越热,到了南疆,即使冬日大概都不用穿冬衣棉袄的。” 贾敏道:“冷热都不怕,就怕寒热交替才最难熬。你们在外头,更要仔细些。粮草我不过问,只军中的药材可还好?冰片、薄荷可还够?” 纪康道:“奶奶说的保存的法子极好。爷和军医每日都会盘点,并无缺损的。” 贾敏颔首:“若有用了什么的,及时上报。等到少了缺了,便是累死了快马也来不及送去的。” 纪康肃然应下。 贾敏问:“爷还有什么交代的没有?” 纪康回道:“爷只说,若有什么事情不好决定的,只管去兴府与贾夫人商量。若有什么难处,便写信与老爷太太知道,必定能安排妥当的。 又叫奶奶平时多去夫人、太太那里走动说话,那些个花会、茶会、诗会,但凡下了帖子来请的,都给个面子去瞧一瞧。只不要一味闷在书房里头念着他。” 贾敏呸了一声才道:“谁念着他。” 纪康笑嘻嘻的回道:“爷给奶奶的信不过薄薄两张纸。奶奶的回信却厚厚一叠,定是时时念着的。” 贾敏岔开话题,问:“你何时启程?” 纪康敛起笑容,肃然回道:“爷说不用着急,若到家时间晚了,就睡上一晚,第二天开了城门再出发。左右离南疆还有一半的路要走。他们人多,虽是疾行,也比不得我快马加鞭的。” 贾敏点头,只道:“那便休息一晚再动身。丝桐,你去把那个灰布包袱拿过来,叫纪康明日一并带去。再多准备些盘缠,路上好换马快乘。” 丝桐应下就转身去拿。贾敏又问了几句,才嘱咐纪康好生安睡,明日莫要起迟。 贾敏回到内院,原本想要把信纸烧了,最后还是没有舍得,只在其上多画了几笔,使那花草书变成了真正的装饰花纹才罢手。 收到了信,贾敏的担忧却并没有减少分毫,昏昏沉沉的入睡,醒来却发现自己竟然在一条汹涌澎湃的大河边上! 不远处有两个人正在比斗,其中一个,正是消失已久的林澈。不过和他对打的,却不是那个坡脚道士。
第59章 绛珠草 贾敏并未学过拳脚功夫,并不知道谁占了上风,谁落了下乘,只知道两人你来我往,打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忽然,和林澈对战的那个红衣和尚一个转身,正与贾敏打了一个照面。 贾敏一看,那容貌,赫然就是前世的贾宝玉!可是贾宝玉怎么会是个和尚? 又见他一手护着一个白玉瓶子,贾敏心念急转,总算知道了这位红衣和尚,便是用仙露浇灌绛珠仙草的那一位侍者。 贾敏正要上前劝说两人莫要再打,那边两个战斗的人也发现了她。 那侍者当先喝道:“此地非你可入,还不速速离去!” 林澈也大声道:“弟妹怎么来了?不过来得正好!” 或许是因梦境之故,那侍者的声音十分刺耳,林澈的声音也是振聋发聩,迫的贾敏往后退了两步。 林澈虽然说着话,那手下却丝毫不停,趁着红衣侍者分神,利落的把他手中护着的白玉瓶子打飞了出去,正撞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摔得粉碎。 一阵若有似无的甘苦、晦涩之味,散了开来。 那侍者立刻大吼一声、红了双目,攻向林澈的速度更快了。 贾敏抬起双手,捂住了被震得生疼的耳朵,又退了两步。 虽然又退了两步,但是贾敏却始终盯着那石头上还在滚动的水珠。 贾敏猜测那瓶子里的透明液体,当就是灌溉仙草的甘露。暗暗道了一声可惜,只是甘露怎么会有苦涩味?莫不是甘露也是被掉包了的? 可是这侍者看着很厉害、又很宝贝他的玉瓶子的样子,也不太可能被人掉包了甘露而未发觉的吧? 想到此处,贾敏歇了原本想劝架的心思,又出于医者本性,想要搜集一些那个甘露,叫师父去分辨一下,于是贾敏向那石头走去。 随即又想到,既然侍者携甘露在此,那仙草定然也在左近。 贾敏才走了两步,林澈却挥过来一道剑气,生生阻止了再往前的步子。 林澈挥出这道剑气后,随后又反手阻挡了红衣侍者的偷袭,随即两个又战在一处。 林澈似乎还有余力,急声喝止道:“不要过去!那水碰不得!” 贾敏之前被侍者和林澈两个的喝止声震得内耳轰鸣、整个脑袋瓜子都嗡嗡直叫。 此刻见林澈动嘴,贾敏在他出声之前就重新抬手捂住双耳,然而还是被震的脑袋发晕,稳了稳心神才问:“为何碰不得?” 林澈一个旋身,随即长剑劈下,将那侍者逼得退出一丈之地。 而后转身落到了那石头上,又用长剑划地,在石头边上一丈处挖出了一大坨泥土,抬脚一踢,那一整坨的泥土就向贾敏飞来。 泥土在飞向贾敏的过程中散了开去,只中间一株不及巴掌大的绛紫色小草,稳稳的飞到贾敏身前,漂浮在空中。 红衣侍者爆喝一声,转头就要过来夺取。 贾敏的两耳再次轰鸣,动弹不得。 林澈却顺手掷出长剑,长剑从红衣侍者的肩胛骨对穿而过,带着他转了一圈,随后将他牢牢地钉在林澈脚下的巨石之上。 红衣侍者大声道:“那仙草是我的!” 贾敏很想反驳,但是双耳嗡嗡,还发不出声来。 林澈低头冷冷地看了那红衣侍者一眼,那红衣侍者嘴中流出一口血来,再张嘴,却没有了声音。 随后林澈飞身到贾敏身前,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紫砂杯,将那绛紫色的小草放了进去。 接着又凭空取出一个月白香囊袋子、一个宝蓝香囊袋子,都是绣了金线如意的。 林澈将两个香囊打开,同时将里边的东西倒进紫砂杯中,却是松花、霁蓝二色粉末。 贾敏张嘴试了试,能发出声音了,一叠声便问:“这是何处?那侍者玉瓶子里的是不是‘甘露’?这便是什么草?这两种粉末又是什么?” 林澈边倒边回道:“这里是西方灵河,那块石头便是三生石。那侍者名为神瑛侍者,住在赤瑕宫中。 他给这绛珠浇灌的的确是‘甘露’,不过那甘露却是从离恨天、灌愁海汲取的。 时日长了,这绛珠儿便会郁结五内,神魂终不得出那孽海情天。 就算将来下世造劫,也都是痴情薄命、结怨悲啼的下场。” 冷笑一声,林澈继续道:“那秃头可不止浇灌了这绛珠一个,什么蔷薇、荷花,玉竹、兰桂…… 但凡他能看到的,恨不得皆收入他赤瑕宫中,只为他一个盛放魔舞、宴乐作乐呢。” 贾敏从前只知玉儿为还灌溉之恩,这才下世洒尽一世眼泪。现在却被告知,这竟然是那侍者的计算。 再看边上奔涌的灵河,空气中随风而动的水雾,以及脚下湿润的泥土,顿时觉得那侍者的面目变得可憎起来。 贾敏抽了抽眉头,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颇为懊悔道:“那这是什么粉末?” 林澈却没立刻回答,屏息凝神的看着紫砂杯,终于在将将倒满的前一刻,把两个香囊重新系了起来,收了回去。 随后,林澈道:“这松花色的是青泥,这霁蓝的便是我之前给你的那个信笺粉末。” 接着林澈托着紫砂杯走到灵河边,蹲下身子,用手掬了一捧灵河水,缓缓浇在杯中,然后拿了回来,交给贾敏道: “这个弟妹带回去,连着杯子整个放在书房里头的青瓷笔洗中,内书房、外书房都可,只别放在卧房的笔洗中。 笔洗里头放半满的井水,每日都要换新鲜的。待到这草上的伤痕都痊愈了,就可以连着这紫砂杯一起种在院子里了。” 贾敏小心接过杯子,果然见绛珠仙草的叶片柄上,都有丝丝缕缕的细小伤痕。 看了片刻,贾敏柔和道:“她就是玉儿对不对?这伤痕愈合了之后,生下来是不是就会康健平安了?” 林澈微笑:“康健是康健了。平安却还做不到。” 贾敏肃然抬头,问:“为何?” 林澈:“她既被浇灌了灌愁海的海水,那便生生世世都是离恨天的人。” 贾敏冷着脸问:“如何才能脱离那离恨天?烦请堂兄告知,还需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去做!” 林澈微微摇头:“这个弟妹做不了。不过来做个见证也是可以的。成与不成,关键就在你将要取的、表弟媳妇的紫河车上。” 贾敏点了点头,思及那膏状的鲲蓝海,以及林澈刚才倒出来的霁蓝粉末,又问: “那鲲蓝海怎么烧?直接点燃么?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烟雾?” 林澈微微一笑:“弟妹竟然知道这霁蓝的本源,可见博学。直接烧、隔着什么杯子盘子烧都行,那鲲蓝海烧完也是成堆不散的。” 贾敏肃然保证:“我已经和蓝少夫人说过了,到时候必定照信笺所做。” 林澈点了点头:“那些女孩子们能不能脱离灌愁海的束缚,全靠弟妹了。” 说完了,林澈便伸出右手在贾敏身前划了一个圆圈,然后不再看贾敏,而是缓步向那神瑛侍者。 贾敏看见自己的身形,连同手中的紫砂杯和绛珠仙草渐渐消散,又着急问:“堂兄何时家来?如海要堂兄去南疆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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