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新面具以后, 那种瘆人的非人感确实少了一些。 给人的感觉,却从一个冷血无情的变态,变成了一个善于伪装的变态。 薄莉:“……” 还好她就好这一口。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他最近似乎越来越注重外观。 要知道,一开始连让他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她都得小心翼翼地劝他。 现在,他却主动在衣领上洒香水,甚至换了一副新面具。 薄莉眨了下眼睛,仔细打量他的穿着。 也就是这时,她才发现,他的手腕上还佩戴着一支机械腕表。 不管是十九世纪还是现代,机械腕表都是装饰性大于实用性。 ……他是真的开始打扮自己了。 埃里克的确是为了薄莉而打扮自己。 但他没想到,薄莉看向他的视线是那么直白,带着隐晦的热量,从他的脸庞抚摩到领口,最后在他的手腕上打转。 凡是他用心打扮过的地方,她都精准地捕捉到了,反复用视线勾勒描摹。 空气似乎变得黏滞起来。 他被她盯得耳根发热,体内的耻意控制不住地翻涌起来。 仿佛本能,某种令人不齿的反应迅速升起。 然而这一回,即使他浑身不适,也不希望她移开视线。 她专注打量他完好无损的那半边脸时,他甚至有一种阴暗的冲动——以前的他,绝不会有的冲动。 想逼近她,强迫她感受轮廓分明的某处,问她,为什么不看残缺的那半边脸庞。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盯着他看,都不该这样厚此薄彼。 薄莉发现,他的耳根和脖颈都红透了。 她忍不住想,如果这时过去亲一下他裸露在外的脸庞,他的脸会不会也跟着变红? 她还没来得及将这一想法付诸行动,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费里曼大娘告诉他们,马车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薄莉只好悻悻收回目光。 她戴上宽檐草帽,在下巴系上缎带,本想直接出门,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眼巴巴地望着他: “我可以挽你的手吗?” 埃里克没有说话,整理了一下大衣,走到她的面前,似乎在示意她直接挽上来。 薄莉却不再纵容他不说话的习惯,假装没看到他的肢体动作,一脸遗憾地说:“你不愿意就算了……” 她转身朝门外走去。 下一刻,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拽了回去。 薄莉心脏漏跳一拍。 他仍然一言不发,但把她的手臂紧紧夹在了臂弯里。 薄莉有些哭笑不得,哪有这样让人挽手的? 他低头,视线朝她扫来:“还不走?” “走走走。” 这是薄莉第一次带男伴出行,再加上,埃里克露出的那半边脸庞实在冷峻迷人,一路上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埃里克是她的神秘情人。 他们甚至替埃里克戴面具的行为找好了理由——薄莉的身份太具有争议性,这位绅士为了保护她,也为了保护自己,才用面具遮住自己一半的脸庞。 薄莉总算明白,埃里克昨天为什么要跟马戏团众人一起用餐,今天又为什么要露出半边脸庞。 即使他不喜欢暴露在人们的视线里,也要向周围人宣示他们的关系。 可是,他好像忘了,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不是。 他从来没有向她表达过爱意,也没有亲口说过喜欢她,就想这样不清不楚地跟她在一起? 薄莉很喜欢他这些千转百回的小心思,但不可能这么轻易地让他如愿。 于是,坐上马车后,她就挣开了他的手臂,假装看窗外的风景。 埃里克似乎看了她一眼,但没有强行把她的手拽回去。 薄莉有点失望,所以决定下车后也不挽他的手臂了。 她说到做到,马车在“怪景屋”停下时,薄莉看也没看埃里克一眼,提着裙摆,跳了下去。 然后,她把埃里克晾在身后,跟西奥多说说笑笑,朝前面的别墅走去。 中途,她不经意般回头,瞥了埃里克一眼。 他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和西奥多,神色分外平静。 薄莉却感到,他的视线几乎要在她的背上灼烧出两个窟窿。 格雷夫斯早已在别墅门口等候多时。 在他的想象里,薄莉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处女,一脸尖酸刻薄相,才会在报纸上那么咄咄逼人,谁知本人那么年轻漂亮,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过,格雷夫斯在百老汇见过不少貌美的女子,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格雷夫斯走上前,刚要对薄莉行吻手礼,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突然伸出来,擒住他的手腕。 格雷夫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礼的举动,正要发作,抬头却撞进一双金色眼睛。 埃里克冷漠回视。 薄莉对他的态度又冷了下来,还跟西奥多相谈甚欢。 西奥多是薄莉的手下,他不能杀。但格雷夫斯是什么东西,也想吻薄莉的手背? 他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这么浓烈的戾气,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 几乎是立刻,格雷夫斯的冷汗就流了下来,惊恐地听见自己的腕骨发出一声可怕的骨骼脆响。 仿佛下一秒钟,他的手腕就会被倏地折断,血淋淋地刺破皮肤。 千钧一发之际,薄莉伸手覆在埃里克的手上。 不到一秒钟,那种钢浇铁铸般不可撼动的力量就消失了。 薄莉毫不费力地拿下了埃里克的手。 像是怕埃里克再度出手一般,她慢慢跟他十指相扣,牢牢牵住他的手。 “不好意思,格雷夫斯先生,”她一脸真诚,“我朋友不知道你要对我行吻手礼,还以为你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 格雷夫斯一身冷汗,手腕还隐隐作痛。 薄莉的朋友简直是个疯子,要不是早就放话出去,他恨不得这两人现在就滚。 但亲吻未婚女子的手背,确实算不上一个体面的行为,格雷夫斯只能草草揭过,咬牙说道:“……没关系。” 薄莉又说了一句抱歉。 围观人群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劲儿地询问挑战怎么还不开始。 薄莉扫了一眼人群,在里面发现了记者的身影。 看来格雷夫斯也学了她的营销手法,决定拍下她受到惊吓的窘态,刊登在报纸上。 格雷夫斯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虚伪地笑了笑,说:“克莱蒙小姐,忘了提前告诉您,我打算拍下您通关的照片,用于宣传‘怪景屋’。当然,一切以您的意愿为主,您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这很明显是在给她下套。 要是她回答“不愿意”,人们就会想起,她是如何拍下那三位绅士的窘态,刊登在报纸上,大肆宣扬自己的马戏团,然后批判她的双重标准。 薄莉眨了眨眼,显出一副惊喜的表情:“当然愿意,请记得把我拍得好看一些。” 格雷夫斯说:“一定,一定。” 一阵寒暄后,薄莉准备进入怪景屋。 不得不说,格雷夫斯的别墅看上去比她的小酒馆要高级太多。 要不是她现在是个名人,一举一动都受报社记者关注,薄莉很想像以前对待特里基一样,把这块儿地给抢过来。 算了,先薅点羊毛吧。 进去前,薄莉当着众人的面,最后问了一遍格雷夫斯:“格雷夫斯先生,您还记得我们的赌约是什么吗?” 格雷夫斯说:“这怎么可能不记得。如果您在八分钟内通关,我要给您一千美元。反之,您则要永远离开新奥尔良。” 薄莉沉吟了一下:“那您知道,我的演出是可以反复观看的吗?” 格雷夫斯停顿了一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薄莉的语气天真极了:“我有几位客人,是我演出的忠实观众。他们每天都会过来玩上好几遍,如果他们每次都是八分钟内通关,不管他们通关多少次,我都会按照通关次数,给他们相应的奖金……我想知道您的‘怪景屋’,发放奖金的规则是否也是这样?” 众目睽睽之下,格雷夫斯不可能说自己和薄莉不一样。 如果这么说,那就是公开承认,他的“怪景屋”不如薄莉的马戏团。 所以,尽管他心存疑虑,还是说道:“……当然。” 薄莉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她转头看向围观人群:“格雷夫斯刚刚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格雷夫斯见状,有些惊疑不定。 ……他刚刚说错什么了吗? 鲍勃早已埋伏在人群中,听见薄莉的话,连忙举起笔记本:“已经记下来了!” 格雷夫斯说:“克莱蒙小姐,这是……” “别担心,”薄莉温和地说,“那也是一位记者先生。他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在记录您说过的话而已。” 格雷夫斯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不断安慰自己,他的团队是专业的。 不管是编剧还是演员,都曾在百老汇大放异彩——虽然很快就过气了,但百老汇就是这样,没有人能一直当红。 邀请薄莉过来之前,格雷夫斯先请了几位朋友进去体验一番。 朋友们都被吓得面无血色,花了半小时才从里面逃出来,高声称赞这是他们看过的最有意思的演出。 格雷夫斯不知道薄莉演出的具体场景,只是在报纸上看过相关报道,大致总结出了她的经营套路。 他觉得,人们之所以认为薄莉的马戏团吓人,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演出模式。 调查过薄莉的马戏团后,格雷夫斯更加坚定了这一想法——她那个马戏团,说是草台班子,都有点侮辱草台班子。 除了一个在纽约混不下去的职业律师,剩下的全是畸形人。 畸形人能有什么演技? 在格雷夫斯的印象里,畸形人都是站在舞台上,像雕塑或标本一样供观众欣赏。 他布置怪景屋的时候,发现想要达到吓人的效果,演员的演技必须过关,仅靠机关或道具,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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