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负起照顾她的责任,就像她养育我那样。” 你始终低着头,却没有得到回复。就这么战战兢兢地等了好一会儿,寂静照旧。你试探性地抬起头,眼前却谁也不在了。 怎么走得悄无声息的?你无奈地扯扯嘴角,只好接着迈步向前。 一路走到结界的边界,早早来到此处的清水家的兄弟正在等着为你送行。 意外的,居然是很正经的送行,而不是临走前送给你什么恶作剧。 以无比端正的姿态——但你怎么看都觉得他们像是装成大人模样的小屁孩——清水一崎叮嘱你千万要小心,万万不能逞强;清水俊二提醒你绝对不可忘记下个月就要交的特级咒灵研究报告,否则你的期末成绩肯定会很难看。这种事你可没有忘。 “最后,祝你武运昌隆啦!” 双胞胎的默契让他们说出的话语也异口同声,说完便重重地拍打着你的手掌,简直是无比粗暴的击掌。掌心火辣辣的,刺痛感倒是无比真实。 你合拢拳头,向他们用力挥一挥,这才重新收进口袋里。 “知道啦。放心好了。” 尽管你这么说着,但你也不确定一切是不是真的能够“放心”。 迈出结界之前,你忍不住再度回头。 今天是个糟糕的阴天,视线中的一切都显得灰扑扑的,梧桐枝头长满绿叶。东京来的同级生们站在树下。 夏油杰向你挥了挥手,好像说了句“辛苦了”之类的话,于是你也挥挥手,算是对他的感谢。 无意间,又与五条悟对上了视线,想起前天与他见面时,他说你的术式很怪。又想起老师称呼他为“五条少爷”——每次想起这四个字,你都忍不住要笑了。 赶在嘴角不自觉地牵扯起笑意之前,你赶紧迈出了最后一步,步入结界之外。 如果还能回到这里就好了。你想。 说是要当诱饵,具体该怎么做,你完全没有概念。姑且跑到伊坂明的家里顺利要到了他侄女的号码,但毫不意外没有打通。 估计是堕落成了诅咒师,所以连这种现代科技都不愿接纳了吧。 啪——你合拢手机。 “伊坂先生,还有其他办法能够找到晓前辈吗?” 摆在你们之间的茶水早已冷彻,泛着灰扑扑的棕色。身为长辈的伊坂明在你的面前显得前所未有的局促,不停搓着手,仿佛此刻正立足在西伯利亚的雪原上,只能以这种方式汲取到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没有。”他摇摇头,“没有了。” 你歪过脑袋:“是吗?好吧。我其实也能理解您的想法,侄女变成了诅咒师,这确实很让人丢脸。” “……唉。” “而且和诅咒师扯上关系的话,总归免不了麻烦。所以您想把自己完全从这件事里摘出去的心情,我真的完全明白啦。” 伊坂明的呼吸猛得一滞,下意识抬眼看你,只半秒钟就挪开视线,双手交叠着。看到他的反应,你想你已经打扰得够久了。一口气喝完茶水,你穿上外套准备离开。 “我觉得。”把你送到玄关时,他说,“我觉得,她会主动来找你的。因为你是他们渴望得到的诅咒师。” “是吗……” 这么说,是想让你安心吗?但这可真不是一句动听的话啊。 你耸耸肩膀,告诉他:“但我一直都会是咒术师。”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是很棒的咒术师。” 虽然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得到,但最后居然能够收获这么一句好听话。你总算觉得心情好多了,迈在人行道上的步伐也不由得轻快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变成你最为自在的日子。 找不着伊坂晓,也没见到其他叛逃的前辈们。在把所有可疑的地点全部盘查过一遍之后,你就无处可去了,“只好”在街头游荡。 街边娃娃机里的娃娃被你抓了个遍,但有只毛绒小海龟你怎么也抓不上来。整条街的药妆店都被你逛完了,你甚至能在心中列出一张“京都最便宜化妆品购入指南”的表格。一间电器行正在转播着美国的电视节目,画面中是被飓风摧毁的房屋,灰黑色的雨水几乎将城镇完全淹没。 今年京都的夏天雨水很少,也没有遭受台风的侵袭,就只有纯粹的燥热而已,没想到同在北半球的美国却在饱受飓风摧残。电视机里的男主播无比愤慨,粉白的脖子都涨得通红,每一个单词的尾音都被他说得上翘起来。 “去年是席卷各州的暴雪,那个冬天让我们的国家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根本来不及喘息,今年又是卡特琳娜飓风来袭,遇难人数节节攀升。在我看来,这一年——2005年,就是这个国家的末日了!” 你有点想笑。你觉得每一年都能听到同样的说辞。 2001年双子塔被撞毁的时候,新闻说这就是美利坚最后的盛世。 2002年,伊朗的一架载客飞机在山区坠毁,美国的阴谋论者说这是一场巨大的献祭。 每一年的每一场重大事件,都能被冠上奇奇怪怪的绝望和阴谋。眼看着二十一世纪的第一个十年已经过半,没想到还在重复相似的论调。真无聊。 你没兴趣再看这位红脖子大叔继续发表蠢话了,慢悠悠走着,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应该继续进行你了不起的药妆店探险事业。 说实话,要是再继续这么自在下去,当然是不行的。 就在老师们对你的悠闲做派快要容忍到极点时,乌鸦扑棱着翅膀落在你的面前,丢下一封小小的信,端正的字体写着“致爱丽丝”。 你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贝多芬的钢琴曲,也叫作《致爱丽丝》。不过你的名字Alice,而贝多芬的曲子是写给Elise的,读起来相似,实则大相径庭。 一旦想到,就很难忘掉了。你哼着这首忧伤的曲调,翻过小小信笺。 「如果那个地方已经不再接纳你的话,就和我一起来吧。 晓」 落款处用极小的字写下了一个地址,你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才认清了写的是什么。 如愿以偿,终于上钩啦! 这个好消息没有让你觉得轻松多少。更烦恼的事情就在眼前,你根本没办法松一口气。你不是没有考虑过信上的话语是什么意思,但那时候的你没能想明白。 后来,你知道了,在你迈出高专结界的同一天,校方对外宣称你也逃离了学校——当然,这是后来的事了。
第14章 ゆめゆめ-夏末的梦 照着信上的地址,你来到了镶嵌着淡绿色砖块的公寓楼下。 ……嗯。这栋楼,很眼熟呢。 去年,闲着没事翻便利店的杂志时,你在2003年度优良建筑设计奖的金奖名单中见过这栋公寓。听说能够摘得优良建筑设计奖的房子都有些奇奇怪怪的,不知道这栋公寓如何。 在里面转悠了一圈,你的疑惑得到了答案。 这栋十三层的公寓没有电梯,只有一道螺旋向上的白色铁质楼梯而已,把“不吉利”和“不便利”两大元素占了个遍。 十层以上的建筑物,居然可以不安装电梯的吗?你开始怀疑这栋楼是不是违反了建筑搭建的准则,可惜再怎么怀疑也不能变出一部电梯来。 没办法了……踏着台阶,一步一步向上吧。 前三层,你还能够轻松以待,体力尚且充沛。 走到五层的时候,你就已经喘不上气了。 好不容易数到第十楼,你的胸腔与双肺痛到几乎爆炸,大腿肌肉哆哆嗦嗦,每一步都变得无比沉重。 终于抵达顶楼,你根本不想欢呼,只能勉强保持站姿,在原地休息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走向天台。 通往天台的门没有锁,一下就推开了。映入眼中的是红色帐篷,拉开,熟悉的面孔投来目光。 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你认出她就是伊坂晓,而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想起你是谁。 “啊——”她比你迟了半分钟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是你啊,梦……” 你猜到她会说出你的全名,但你真的不想在这个糟心的时刻再听到任何烦心的元素了,果断打断了她。 “您叫我爱丽丝就好了。” “好。”伊坂晓痛快改口,“小爱丽丝。” “晓前辈这是住在了天台上吗?” “没有。我只是在等你。” 她亲昵地勾住你的肩膀,好像你们已经培养出了多么浓厚的革命友谊。 为什么离开了高专、现在高专的老师们对他们是什么态度、打算怎么处置叛逃的学生,伊坂晓问了你很多很多。你编造了一些谎言,也说了一些实话——比如像是老师对他们的辱骂。 只要掺杂一点真实,哪怕是再拙劣的谎言,也会变得无比可信的。 “你果然应该来我们这里。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不一样了。你的术式如此独特——你可是诅咒师的女儿啊!” 当伊坂晓说出这话时,她的眼中满是狂热的光芒,这样的执着是你没有见过的。她握住你的手,如此冰冷。你真不想赞同她,也不想承认自己是诅咒师的孩子,但你只能点头。 远处的天际线,俱乐部的红色灯牌闪烁着,如此鲜明,写着花体的“nightmare”。 nightmare……噩梦的意思。 你也希望这一切都是噩梦。可这就是你的现实。 你的现实是,你要跟着伊坂晓去往北区的更背面,那里是叛逃学生们的窝藏地。 “其实就是间破庙。住着多少有点委屈,不过以后我们能够实现更伟大的目标的。”她说得信誓旦旦。 你不想应声,只好扯开话题:“晓前辈为什么想要成为诅咒师?” “知道吗,我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位诅咒师,他明明那么厉害,却没有杀死我。他说我也可以更加强大,前提是抛开我的‘束缚’。”她吃吃地笑了几声,“啊,说起来,我觉得那个人说不定是你的族人,因为他有着和你一样的姓氏。不过你的家族是不是已经彻底覆灭了?” 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倏地炸开了。你不受控制地蜷起身子,翻涌而上的恶心感让你差点呕吐。 你无法应声,也无法作答。幸好她还在侃侃而谈,丝毫没有留意到你的异常。 她说,她已经想明白了,为什么诅咒师即便是没有天赋,也能够那么强大,而咒术师却总是要依赖天赋,倘若天资不足,一切都只是空谈。 “就是在于底线啊。底线。” 她瞪大着眼,像个苍白的骷髅,咧开的嘴里牙齿不停动着。 “我们被‘正义’束缚了,正义的想法让我们根本不能去研究更有趣的、更崭新的术式。但只要打破这道束缚,就会像是一拳击穿了天花板那样。再也不会有‘上限’禁锢我们了。突破正道的局限,其他什么不都能够轻松得到了吗?无论是财富还是权力,甚至是他人不曾拥有过的、最为特别的力量……不过,爱丽丝,你想要的,一定和我不一样吧。因为你已经很独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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