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抱着手臂,站在缠满荆棘的铁门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好像这里是游戏地图中尚未解锁的神秘地块。而梦子始终低着头,死死盯住脚下的枯黄杂草,没有吱声,也不想抬头去看这片漆黑的空洞。 快点回去吧。这里一点也不好玩哟。 她真想对五条悟说。 “诶,爱丽丝。”看了整整五分钟,他居然还是兴致不减,指着最大的这栋旧屋问她,“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 “是嘛。” 五条悟失望地耸耸肩,慢悠悠后退着。梦子默默地手放进口袋里,捏住了车钥匙——她已经准备好迅速撤离此处了! 可仅仅只退了小半步,五条悟就停住了。他好像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又向前靠近了些。 好不容易松懈了一点的心情转瞬之间又被吊起来了,梦子真的好想尖叫,恨不得拽住他的衣袖把他钉在原地,可他已然停下脚步,抬手抹去门边名牌上厚厚一层的灰尘。 空气一定停滞住了,或者只是她的呼吸难以继续。五条悟忽然笑了笑,俯低身子,夸张地端详着镶嵌在铁门旁的名牌,片刻后才回过头,注视着她那苍白的脸色。 “哎——呀?” 五条悟故意拖长了声,话音中也满是刻意的惊讶,向一旁侧了侧身,让这块名牌也暴露在梦子的视线之中,话语如同轻笑。 “这上面,写的是‘有栖家’诶。”
第20章 荆棘旧家 没错,伫立在五条悟面前的荒芜建筑物,正是有栖家的祖宅。 如他们所见,这是废弃的几近坍塌的老古董,在二十年前正式成为无人的居所,一点一点沦落为眼前的破败模样。 如今,这片土地与搭建其上的房屋,所有权均隶属于梦子。她当然不会因此变成大富豪,成为屋主纯粹只是因为有栖家只剩下她一人而已了。 为什么五条悟想要来到这栋旧屋前呢?想不明白。 难道只是疑惑于世间怎会有如此荒芜却依旧屹立于此的建筑物吗,还是早已知晓了这里是有栖家,才特意过来的?梦子没有答案。 如果能够揣摩出他的心思就好了。她想。 从五条悟的神情中,总是找不到半点端倪。缠绕的绷带也藏起了他的眼神,梦子更加无法看穿他的内心。 尽管心思难以读懂,但话语和动作都是一眼可见的,清晰且直白。 他又指了指那块名牌,刻意放缓的语气像是在对没听清话语的小孩子说话:“所以,这里就是爱丽丝的家,对吧?” 事到如今,要是再遮遮掩掩,实在没有意义——像“哇以前在这破房子里住的人居然也姓有栖这可真是太巧啦”或者“知道吗五条先生其实有栖是个挺常见的姓氏哟”这种蹩脚的愚蠢谎言,也还是别说出口了吧。 艰难地点了点头,想逃避的心情还在作祟,梦子别扭地眯起眼,现在她一点也不想知道五条悟的心思了。 但不管在想什么,他都很配合地应了长长的一声“哦——”,一下子就接受了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那你家还蛮有趣的嘛。好想进去看看。”他费劲地歪过身,用肩膀轻轻碰着梦子,“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啦。 梦子对他抱歉地笑笑:“我没带钥匙。” 如此委婉的拒绝,五条悟完全没听出来。 “没事的!”他冲自己竖起大拇指,好一副自信模样,“我一点也不介意翻墙!” “……” 梦子欲言又止。 这种事好像不是你不介意就万事大吉了吧? 她暗戳戳在心里想。 碍于下属的憋屈身份,她实在是没办法痛快地把这句怨念满满的吐槽说出口,索性让沉默作为自己的答案。但五条悟似乎把这误解成了默许,迈步就打算往里走,吓得梦子赶忙拽住他的衣袖。 “实不相瞒,我家房子是表里如一的又脏又破。”她摆出一本正经的严肃面孔,“相信我,这里绝对不是什么有趣的探险地点。” 他完全没把最重要的后半句话听进心里:“没事啦,无论是脏还是破,我全都不介意的。” “所以这不是您介不介意的问题啊……”梦子急了,拽着他直往后退,“您的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再不赶过去的话,您会迟到的。” 本以为这番催促说辞绝对可行,可五条悟怎么看都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完全没有把她的催促放在心上。 “迟到也没关系,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会议。” 在他心里,明显还是对未知有栖家的好奇占据了上风。 “但我希望您可以准时到达。”一字一顿,梦子沉声说着,“要是迟到了,作为辅助监督的我会被质疑是否有在认真完成工作。” 这句威胁一半是夸张,但另一半确实是事实没错,虽说她还没有因为这种原因而挨骂过。 无论是出于怎样的理由,她都不希望挨批。这向来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是好奇如五条悟,也不再继续纠缠了。 失落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他轻哼一声,肩膀都垮下来了,慢吞吞跟着她挪回车边,拖沓的脚步声回荡在无人的街道上。他显然是故意发出这么响亮的声响的。 姑且顺利地回到了车上,可惜五条悟的疑问还是没有结束。化身为擅长发现盲点的华生,他问梦子,为什么不说那栋缠满荆棘的旧房子是她的家。 “难道……”他向前倾身,靠在她的耳边,刻意压低的声音像是在说着悄悄话,“你忘记了吗?” “没有。”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忘记的。 要是真把祖宅忘掉了,估计有栖家的亡灵估计会从地狱里爬出来,钻进梦中都要向她问责吧——前提是亡灵当真存在。 如此简短的答案实在没法满足五条悟的疑问。他依旧执着:“所以你干嘛不说?” “抱歉其实是因为我家实在是太破了这么丢脸的事情真的不好意思被您知道所以才自作主张没有主动提起。” 一口气说完这一大堆话,她差点无法呼吸,滚烫的脸颊肯定是因为缺氧,和她此刻因为撒谎而紧张狂跳的心脏绝对没有半点关系。 大概是被如此大量的话语震慑到了,也有可能是真的被她说服了,五条悟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这才坐回到座位上,笑似的注视着车窗外的风景。 陈旧的祖宅被一点一点甩在车后,梦子不自觉地把油门踩得很重,没有注意到时速表上摇摆不定的指针正停留在一个相当危险的区间。直到后视镜的倒影中再也见不到歪斜的屋顶和枯树苍白地指向天空的枝条,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也是直到这会儿,她也感觉到紧绷的脚尖快要发麻了。她稍稍放松了些,抬手按下车载广播的开关,什么声音都没有流淌出来。 忘记了,这台车的广播有点问题。 “呐,爱丽丝。” 梦子用了两秒钟时间才把这个称呼和自己联系在一起:“怎么了,五条先生?” “不修缮一下你的家吗?感觉马上就要塌了哟。” 他的好奇真是一点也没有消失。 不过,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疑问,倒是没关系。 滴答滴答,打亮的转向灯响个不停,就算回正了方向盘也没有停下。梦子把控制杆拨回原位,此刻又车内又只剩下寂静而已了。 “太花钱了,不是很有必要。”她告诉五条悟,“而且,那个家太大了,我一个人住没有意义。” “有栖家也是咒术师的家族吧?” 滴答滴答,声音又响起来了。梦子再次拨回转向灯的控制杆:“是的。” 车里开始冷起来了,或是她的心沉入谷底,一点一点变得阴冷。 是为了引出这句问话,所以才问起了修缮事宜吗? 梦子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感觉自己像是不用诱饵都能上钩的愚蠢小鱼。 无论是冰冷的空气还是她冰冷的浅笑,五条悟仿佛都没有察觉。 “我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有栖家的咒术师。”他的语调轻快如旧,“所以你们家是什么类型的术师来着,式神使之类的吗?” “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咒言师而已。”她不想说太多,但说出的这一句话不是谎言。 有栖家最初是咒言师的一支,而后才堕入黑暗,与诅咒师同流合污,用一语成谶的言语向他人施与诅咒。 家族的堕落历史,梦子知道得很少,少得近乎为零——也有可能只是她记不起来了。 无论是怎样,都无所谓了吧。就和她无聊的使命一样。 在心里想着无所谓,但真有那么无所谓吗?一定不是吧。否则她此刻不会烦躁地抠弄着指尖能触碰到的一切。 方向盘的皮垫被她挖出了难看的半月形洞坑,无数次捋到耳后的那缕金色碎发总会再次掉入视野之中,怎么也无法忽视。车轮又从柏油路面的白色实线上碾过去了,梦子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愠怒。 “我以为您知道有栖家的事情。”在长久的沉默后,她说,“您之前应该托伊地知先生问过我了。” “嗯?”似乎听到了笑声,“爱丽丝,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透过车内后视镜,能看到五条悟微微歪过的脑袋。他耸起了肩膀,很茫然似的笑着。 他的每一个小动作都透着恰到好处的困惑,梦子却并未察觉。她只直直地盯着眼前的道路,此刻明显错位的异样情绪让她觉得不太舒服。 好像对他说了奇怪的话。真是糟透了。 “没什么……”她喃喃说着,“对不起,五条先生。请别把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他满不在意地摊着手:“没关系,你不用总向我道歉。这样会显得我很小气的。” “嗯。明白。” 行道树的影子接连掠过车窗,恍恍惚惚盖住他的面容,神情愈发看不真切。也许他确实压抑地抿紧了双唇,也有可能这只是影子带来的错觉。 得益于先前的超速行驶,最后他们还是准点抵达了市郊的茶楼——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五分钟。 这下显然不必挨骂了,保不齐还能得到夸奖呢。虽然称赞对于梦子来说也不重要。 “会议结束之后,还要麻烦你送我去其他地方。”临走时,五条悟对她说,“所以,三小时后请在这里等我。在我开会的这段空闲时间,你可以在周围玩一会儿。啊不过……” 环顾四周,五条悟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市郊,放眼望去,只能看到早早闭门的店铺而已,亮起的灯光也稀稀疏疏,实在找不到任何好玩或是有趣的地方。 估计是想要缓解说错话的尴尬,他对梦子比了个她看不懂的手势:“总之,你随心所欲就好。一会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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