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到年初五,宫里也有宴席,皇帝设宴款待王公、贵族、使节和群臣等等。 去年不觉得,今年一趟流程走下来,顾庆之也觉得挺累的,更别说皇帝了。 设宴五天啊,没个钢筋铁骨还有有个百毒不侵的胃,真撑不下来。 “太上皇好大喜功,搞了这许多名堂,不仅花银子,还叫朕受累。”皇帝有气无力的抱怨道。 真要说起来,全公公更累,这么一想,顾庆之越发的钦佩太监了,尤其是能混出来的太监。 “陛下……其实朝臣也觉得累,只是……也不好停了。”尹恩立小声劝道。 出歪主意嘛,大家都看着顾庆之。 顾庆之犹豫了一下,“要么装病?偶感风寒,叫他们吃他们的,陛下歇一天。” “也是个主意,明年试试。”皇帝软绵绵地说。 “或者……太上皇后宫人也不少,若是有人故去——”顾庆之话说了一半,不过皇帝也明白了。 这是说他生母早逝,可以说这位故去的太妃待他极好,以悲伤守孝等等为由,能彻底停了过年这繁琐的大宴会。 皇帝倒不是不想宴请群臣,就是……至少缩减一下,五天真受不了。 他犹豫一下,“太后还在呢,也不好过于悲伤,太后安安生生的,对朕一直很客气。” 话音刚落,外头就有小太监禀告,“陛下,太上皇不太舒服,已经叫人请了太医。” 屋里几人下意识就看了顾庆之一眼,故去是谁开的头? 顾庆之下意识退后一步,道:“陛下不去看看太上皇?” 皇帝左右看看,都是心腹,“那便一起去吧。” 皇帝坐着御辇,顾庆之等人跟在后头。有时候顾庆之觉得御辇也不是那么好的。 尤其是冬天,宫里的轿子是不能围起来的,怕有人藏在里头。那天冷又刮风的时候,坐轿子就还不如自己走,至少还暖和点。 皇帝轻轻咳了一声,全公公小声道:“前头陛下放了不少宫女太监出去,太上皇身边的人也少了些,太上皇说陛下苛刻他,朝贺也没参加,大宴群臣也没去。” 明白了,有可能是装病。皇帝叫他们同去,八成是因为自己不舒服,也不想叫太上皇舒服。 不多时,几人跟着皇帝到了大明宫,还在门口碰见了御医。 御医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大堆,从没睡好到没吃好都有,接着又是常说的要静养不要劳心劳力,最后则是开了方子吃不吃都行。 吃不吃药都行这句,要么是病入膏肓没救了,所以不用吃药,要么就是没病,也不用吃药。 殿里烧得热气腾腾,角落里还放着炭盆,太上皇斜躺在罗汉床上,见他们过来,不过动了动眼睛,等众人都行过礼,他才叹息道:“朕老了,不中用了。” 顾庆之立即便道:“这话说得,您年轻的时候也没见得多中用啊。” 太上皇眼睛迸发出两道精光,看动作像是要翻身坐起,只是撑到一半又躺了下来。 不过动作停迅速的,装病装得很明显了。 “黄口小儿竟敢嘲讽朕!也不知道你父母怎么教的你!” 这时候真诚就是必杀技了。 顾庆之诚恳道:“我从小就当了乞丐,还是在太上皇治下,父母双亡,兄弟姐妹死个干净,我的确是没被父母教过的。太上皇是不是又要说子不教父之过?那会儿您还是全天下的父亲,要么下个罪己诏?” 最后一句说得声音挺小,不过也没小到让太上皇听不见。 太上皇深吸一口气,皇帝也深吸一口,舒坦了。 皇帝爽了就不想多留,不过太上皇没咽下去气。 “北静王前日来问安,还说你苛待宗室,你就是这么对功臣的?他不过多用几个下人,你怎么还要苛责他!” “瞧您这话说的,谁不叫他用了,多交些银子不就成了,总不能没银子还要充大爷不是。”尹恩立觉得不能让顾庆之一个人把话都说了,便也来了一句。 就是他那张忠厚老实脸,说这等话不免有些违和。 忠顺王也道:“那可不是多用几个下人,快赶上父皇您了,这是要谋反啊。” 一说谋反,顾庆之立即又来了灵感,“六个谋反的啊,也不知道史书上怎么写,一生被谋反的魏——那什么帝?” 哀字说了一半,顾庆之及时打住了,魏什么帝是不犯忌讳的,别国使节的国书上,对大魏皇帝的称呼就是魏[年号]帝。 这下太上皇不留他们了,太上皇甚至自己爬起来去了后殿。 皇帝又带着人出了大明宫,叹气里透着笑意,“这样吧,等太上皇病愈,也等春天再暖和些,再放一批宫女太监,给太上皇祈福。” 太上皇这次为什么病来着?应该不是因为身边人好些都被皇帝放出宫了吧?
第64章 安国公有意舞弊 几人跟着皇帝又回到了御书房。 这次皇帝是自己走回去的,他也觉出冷了。 坐在暖烘烘,靠垫又很软的御书房,皇帝舒心的松了口气,道:“京里一共十七家奴仆上千的,年前这些人经常拿过年当借口,往北静王家里去,想请北静王帮他们出头。而且——” 皇帝笑了一声,“不管是他们,还是官员,都觉得朕是想处置北静王,尤其是他背后站了那么些人。” 皇帝又是一顿,看向顾庆之,“也有不少人觉得是安国公看荣国府不顺眼呢。” 顾庆之笑道:“恭喜陛下,掩人耳目成功了。回头等八百下人也要增税的时候,这些人看见前头人都交了,为了面子他们也得交。” “是啊……”皇帝一声叹息,“就是总被他们说,尤其是北静王表现得如此活跃,朕总觉得朕该处置他们了。” “心虚。”尹恩立道,他当了许多年锦衣卫指挥使,临倒台前的反应看了不少,北静王这么上蹿下跳,他觉得就是心虚。 皇帝倒是有不同看法,“上一位北静王也是这样。”他仔细回忆着,“那会儿朕还小,也就五六岁的模样,太上皇从不管朕,朕那时候其实是不太听话的。有次北静王进宫,朕不小心撞在他身上,然后就被北静王各种大道理讲了一通。” 回忆起当时的场景,皇帝还是感慨万千,“那会年纪小,不记得他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好像因为朕调皮,天下将要大乱,孔圣人也要难过。朕就算如今当了皇帝,也还是没有这等能耐。” 屋里几人都笑了出来,顾庆之是单纯觉得好笑,其余见过上代北静王的,都在回味父子两个如出一辙的装。 “那北静王交了多少银子?”顾庆之又问。 “两百两出头。”尹恩立道。 每年银子兑换铜板的比例都不太固定,不过基本都是在一千五上下浮动,顾庆之按照一千五飞快这么一算,五倍的人头税是六百文。 “北静王府有一千五百多下人?他怎么能用这么多?王府能有多少主子?住得下吗?” “应该住得不太好。”皇帝道:“宫里四千多下人,住得都是大通铺,北静王府得叠着睡了。” “我去过一次北静王府。”忠顺王也道:“他们家不太一样。”他稍微顿了顿,想着怎么给顾庆之举例子,“就说送饭,从厨房出来,端到你面前得八个人,两人一组,三组人负责端饭,一组走一段,最后两人在屋里伺候,把盘子端出来摆好。” 顾庆之叹道:“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屋里几人又笑了起来。 “真收起来就不止两百两了。”尹恩立又道:“后头还有徭役呢,每年都得服徭役,像你在大兴县。大兴县每年有通河道的力役,过完年要科举,人手不够也要征些杂役,还有每丁必须要服的兵役,这些都加起来也按照五倍征收,那多出来的五百多下人,每年就得上千两银子了。” 说到科举,皇帝又问顾庆之,“准备的如何了?会试在二月十二,县试二月初一就要考了。” 顾庆之笑道:“臣已经报过名了,有林大人教我文章,又有林姑娘教我诗词,肯定没问题。” 科举的第一关,考得主要是书背得熟不熟,皇帝是不在意的,他就没觉得顾庆之考不过。 “不过会试……舞弊是个大问题啊。”皇帝叹了一声,“主考副主考两人,还有十八位阅卷官,其实京官当得久了,尤其是翰林院的人,基本都能猜出来个一二三。考试的又都是举人,功名有了,有些甚至已经当官了,搜身就不太好搜了。所以会试的监考才从杂役换成了锦衣卫。” 皇帝又看着顾庆之,亲切的问,“爱卿可有什么法子?” 顾庆之想了想,“横竖他们都能猜到,不如提前公布考官?臣这半年跟林大人学习文章,也听了不少如何获得功名的小妙招。” “如今卷子要糊名还要誊抄,最大程度避免了作弊,不过既然能猜到主考跟阅卷,自然也是能找到他们的文章,然后按照喜好做文的,可若是提前公布考官,给大家留够充足的时间打探消息呢?人人都有,就是人人都没有。” 皇帝犹豫了一下,“的确有几分道理。原先能打探到主考官和阅卷官喜好,能拿到他们文章的人,不是这些人的子侄,就是一个府的同乡,还得是家室好的,一般人也没法跟主考官拉关系。朕既然想招家室一般的寒门子弟为官,自然是要帮着他们抹平这缺憾的。” “不错!”皇帝点头笑问:“还有呢。” “臣今年也要科举,跟尹大人打听了不少如何作弊的法子——” 屋里几人露出微妙的笑容来。 “其实主要就是如何藏小抄,发髻、衣服,笔墨纸砚、干粮和鞋子。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带来,可如果朝廷提供呢?贡院不过九千间考棚,臣也问了,这些年会试都是六千上下的举人参加,今年也不会差出去许多去。” “给六千人提供翼善冠藏住发髻,背后系带的罩衫,为了表示郑重,还可以在前头缝上补子,鞋子也能用罩子套上,到时候只看谁的带子解开就行。笔墨纸砚考场提供,干粮就更容易了,只说陛下怜惜他们在春寒料峭时还要吃冷食,责令考场提供三餐。” 皇帝想了想,道:“一起都来怕是要手忙脚乱,这一届就光提供饭食,剩下的下一届再说。不过笔墨纸砚也可以提供。每年都有不少人磨墨污了试卷,朕也是不想有识之士因为这些小事白白浪费一次机会。” 说起来抓作弊,大家都还挺感兴趣的,各种小妙招贡献不少,于是等顾庆之出宫的时候,申时都过了。亏得他们几个都有御前行走的牌子,不然还真是不方便。 晚上回去,顾庆之觉得横竖报名都结束了,不如叫贾宝玉体会一下什么叫恶意,也省得他到处乱送东西。 他亲自写了封信,叫人送去荣国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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