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也笑,“国公爷是少了你的冰用了?那屋里都有点冷了。” “都是锦衣卫,我这不 是想着帮咱们千户省一点吗。” 几人又笑了起来,赖大也不敢多听,规规矩矩跟马车一起走了出去。 回到荣国府,赖大先给府上两位老爷回报了情况。 贾赦这会儿正吃饭喝酒听曲儿,只一句“知道了”了事。 贾政倒是多问了一句,“怎么回的?” 赖大为难道:“信是送到了,只是信送进去也得一阵子,林姑爷看也得一阵子,奴婢怕二老爷着急,没敢多留。” 贾政眉头一皱,挥手叫他出去了。 安国府里,晚饭过后,林如海看着顾庆之写大字。 “还是得多练,我告诉你如何用腕力,哪里转弯,你倒是记住了,不够写快了就没了力道,得多练练。习惯成自然。” 顾庆之点头应了,笑道:“当初还说我不配用您的字帖呢。” 林如海瞪他,“什么叫不配?是叫你先练楷书。” 信就是这个时候送来的,林如海拆开看了看,忽然觉得身边凑过来个人,一看顾庆之探头过来,正在偷瞄。 林如海也不在意,毕竟连见了皇上怎么说,都是顾庆之前后说了好几次的,再说弟子本来就有幕僚的功用。 “自己看。”林如海把信递了过去,顾庆之飞快扫了一遍。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什么叫过府一聚?分明是过来听我怎么骗你。你可不能再上当了。” “我当初也不是上他们的当。”林如海唏嘘一声,忽然道:“其实有的时候,我也曾后悔跟贾家联姻。” 啊?这话还是第一次听说,顾庆之坐直了身子,安静听林如海讲往事。 “林家到我父亲这一代,都还有爵位,勋贵跟勋贵联姻,所以当日父亲给我定亲,也是找的勋贵。” “我林家四代单传,别说家主命不长,就是主母嫁进来,多数也不得长命。姑苏包括周围这一片的地界上,我林家很难找到合心意的主母。” “贾家枝繁叶茂,加起来二十房人口,是林家怎么也羡慕不来的。” 林如海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后来我入朝为官,几年下来也得知了不少官场中事,比方官员是不跟勋贵联姻的,我一直外放,也跟这个有关系。不过……” 林如海皱着眉头,脸上却又有了笑意,“玉儿着实可爱。她母亲……也是被我拖累,早早的就病死了。林家四代单传,我早就习惯了家里没什么人,也早就做好了早死绝嗣的准备,她却觉得这都是她的错……若不是跟我联姻,她想必早就是子孙满堂,福禄安康了。如何只剩下一抔黄土,孤零零的葬在地里。” 顾庆之跟着一起叹气,还叹得挺大声,想把林如海从这种忧郁的气氛里拉出来,果然林如海瞪他一眼,“你叹什么气?” “我也觉得玉儿着实可爱。” “玉儿是你叫的?” 顾庆之便道:“虽然当初出主意的时候没想这么多,不过如果您被太上皇训斥,又丢了奖赏,加上我师母已经仙去,大概也能被朝中官员们接纳吧?” 林如海唏嘘一声,“早年我倒是挺想融入进去的,可如今——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跟你说文官的升官路径,也是你问的,不是我想说的!更加没暗示你我要这么来!” “啊好好好。”顾庆之故意说得很是敷衍,“要廷仗吗?我听说挨廷仗也是文官求之不得的荣耀。要是太上皇打了师尊廷仗,想必师尊也会受文官敬仰吧?就是您这身子骨——” 又是故意一个停顿,“不过问题不大,大内总管全公公我熟,宫里的侍卫又是锦衣卫里选拔的,我这个锦衣卫千户大小也有点面子,要么——” “你走!”林如海指着书房门口,“回去自己练字。” 顾庆之笑嘻嘻叫了一声师尊,这才收拾东西准备走,临到门口,林如海叹气,“我也没那么傻,若是我真像你说的心机那么重,我如何能吃贾家的亏?若是我真是个傻子——” “这不还有我吗?” 林如海呵呵两声,道:“天黑了就别练字了,不差那一点功夫,仔细别坏了眼睛。” 贾家这信送出去第二天,贾母就来催了。 “人怎么还不来?” 这下兄弟两个就没那么好安抚过去了,贾母毕竟一个人支撑荣国府许多年,有些事儿她还是明白的。 看着支支吾吾两个儿子,她手一指,先吩咐贾政,“你去堵着都察院,他总得去都察院吧?” 贾赦也没躲过去,“你去堵着正阳门门口,他进出都得走正阳门!今天必须得有个回话!把黛玉也得带回来!不然我就不认你们这两个儿子了!” 不等兄弟两个说是,又被贾母赶了出来。 贾赦苦笑道:“人常说老小孩老小孩,母亲这是撒泼啊。” “兄长慎言。”贾政还是他一惯的正经作风,道:“母亲吩咐的事情,还是赶紧做了吧。” 贾赦面上说好,看着也是急匆匆回去备了车,不过他没出来,而是叫管事的替他去了。 他想得也很明白:要是贾政堵不到人,他在外头一样堵不到人,再说正阳门一天多少官员进出?他算个什么东西,他敢去掀人家轿帘子? 况且也不一定走正阳门啊,万一他走东安门或者西安门呢? 老太太估计也是想到他会偷懒,才叫他守正阳门的。 总之他只要派人盯着他的好弟弟就行。 到了下午,守了快一天的贾政总算是看见林如海了,他忙上前把人一拦,干笑道:“林大人,总算是叫我遇见你了,老太太想外孙女想得厉害,你回来这些日子也不见上门,正好今日凑巧,不如与我同去拜见老太太。” 这话说得可太不像贾政了,连他自己也觉得心酸,只是老太太为这事儿都撒泼似的催他,他又不像贾赦那么没脸没皮的敢拖着,他只想把这事儿早点过去。 林如海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看见是贾政,松了口气道:“这两日忙,就没去拜访,过两日闲下来自然会去贾府的。” 贾政在大太阳地下守了半天,如今的他,除非是中暑,否则谁也别想拦住他。 “妹夫,就算看在我死去妹妹的脸面上,还是去荣国府一趟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而且林如海早先的确是忙,就算有点拖延,也是因为自己还没想明白,加上前两日跟顾庆之也稍稍吐露心声,虽然又被他故意气了,不过林如海也明白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想法了。 “去!这就去!” 贾政脸上的笑容显得很是疲惫,他一路跟着林如海到了安国府,林如海道:“你稍等片刻,我如今也是客居,不便迎你进来。” 贾政丝毫不觉得怠慢,点头道:“我就在此处等你便是,记得带上黛玉,老太太十分想念她。” 林如海回去换了官服,一边吩咐林满准备了些礼物,又差人去请了林黛玉来。 申时左右,太阳依旧毒辣,林黛玉沿着抄手游廊过来,道:“父亲今日下衙挺早,庆之还没回来,说是忠顺王爷的小女儿下月出嫁,请他去参详参详。” 林如海眉毛一挑,道:“咱们晚上去你外祖母家吃饭。” 林黛玉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林如海见她这模样,略觉心酸,稍稍背过身,故作轻松道:“也不用收拾什么,早去早回。如今白天虽然长,可也不能熬得太晚,对身体不好。” 林黛玉大声应了声是,“那这就走吧——等等,先叫他们备上冰,外头太热了。” 父女两个上了马车,一路往荣国府去,依旧是前头侧门进去,林黛玉小声道:“早年听母亲说,我外祖母家里规矩跟别处不同,如今算是正经见识到了,当年我一个人来倒也罢了,可父亲——” 她撇了撇嘴,“去安国府都是开中门迎接呢。” 多年父女,林如海生生从她这话语里听出来挑事儿的语气,他一边笑,一边又觉得都是顾庆之的错,这才多久就把他女儿带坏了。 “那次也是庆之第一次回去,理应开中门的。”林如海解释一句,又关切地道:“正是最热的时候,这两日别出门了,省得晒黑了。” 林黛玉应了声好,下了马车,两人又换了轿子,一路往贾母院子里去了。 原先不觉得,可如今在安国府住了许久,林黛玉也觉得贾府是处处都不对劲。 她不免想起来早先顾庆之劝她的话:“你母亲当年?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孩子都能生两拨了,三世同堂都有了,荣国府怎么能不变样?” 这么一想,林黛玉就笑了出来,让守在门口等着接她的鸳鸯不由得心里一松,回来就笑,可见林姑娘也是很怀念在荣国府的美好日子的。 不过这轿子也太热了,林黛玉拿随身带着的玉团扇很是扇了两下,又把轿子两侧小窗户上的帘子掀开。 “姑娘!”还没进二门呢! 哪至于就这么见不得人呢?真要如此,那贾宝玉都十四了,怎么不见他避讳? 再说哪儿就避讳到如此地步了? 商铺里也有女子逛街,公主挑驸马也是一个个要见的,原先她还真以为京城里贵女都是如此呢。 横竖也不在贾府住了,林黛玉念着顾庆之曾说过的委屈自己不如委屈别人,依旧拿扇柄撑着帘子,也算是给轿子加点穿堂风。 很快到了贾母屋里,父女两个进去,手快的小丫鬟立即又放了垫子过去。 林如海眉头一皱,当然这垫子多半是给林黛玉准备的,肯定不能叫他磕头,但林如海还是想起顾庆之跟他说过的:进去二话不说就叫我磕头,她也配给我下马威?她也不怕折寿? 林如海拱拱手,叫了一声“岳母大人”就作罢,林黛玉也只福了福身子,装作没看见那垫子。 贾母眉头微皱,不过这半年她瘦了不少,褶子也多了,如今她眉头微皱,就连王熙凤都看不太出来了,更别提林如海了。 贾母原先是没想试探的,只是她一直拿不定主意,没有专门叮嘱的话,那小丫鬟肯定是照着以前的吩咐,也就是放垫子。 但是这么一来,林黛玉瞥那垫子的眼神,就叫贾母看见了。 终究还是离心了…… 贾母内心感慨道,只是没过一息,便又把错推到了贾琏身上,一定是他没办好差事! 她是叫他去林家帮忙的,他一定是又贪财了! 还有那安国公,小小年纪不学好,挑拨离间倒是一把好手,可惜她这女婿都这么大的人了,耳根子还这么软! 鸳鸯亲自端了茶上来,给两人摆在手边,贾母笑道:“来京城一路可好?” 林如海端起茶杯划拉两下,眉头又是微微一皱,这茶杯是珐琅掐金丝的,顾庆之还说这东西不能用,怕是要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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