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觉得安国公好,因为安国公带的太医治好了林大人的病,也因为姑娘开心了起来,更因为安国公把被贾琏卖走的林家下人全都抢了回来。 可对紫鹃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安国公的身世在贾府早就传开了,紫鹃虽然不是死不悔改,但心里还是觉得他能上位,靠得是歪门邪道,加上贾母潜移默化的教唆,紫鹃虽然说不出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这类的大道理,但她心里的确是这么想的。 雪雁正安慰她,林黛玉回来了。 她手里提着个小瓮,里头装着她才从池塘里钓出来的两尾小红鱼,身后还跟着干练的婆子丫鬟。 前一阵子顾庆之陪她去钓鱼,她当场就看上了那两条红的,只是钓鱼这事儿,谁也不敢说想要哪条就能钓上来那条。 那天林黛玉就只钓上来两条小青鱼。 她原本想放回去的,只是顾庆之没让。 “这么小的鱼,又被钓烂了嘴,放回去池塘里又有泥,还有大鱼要吃它,如何活下来?不如回去放到清水里养些日子,等伤口好了再放回去。” 如今那两条小青鱼养在屋间隔断上镶嵌的大鱼缸里,那鱼缸还是三面石头一面琉璃的,也不知道怎么能做到不漏水的。 单说这鱼,养了这小半月下来,天天喂吃的,又看着它们伤口长好,林黛玉理所应当的舍不得了。 但是小红鱼她也想要。 “终于叫我钓上来了。”林黛玉越看这两条小红鱼越满意。 “姑娘!” 就是猛然间冲出来的紫鹃,叫她吓了一跳。虽然知道紫鹃来了,可这么来,谁也想不到啊。 林黛玉把小瓮递给追着紫鹃出来的雪雁,道:“放鱼缸里,先别喂吃的,一会儿我自己喂。” 林黛玉抬脚进了正屋,除了紫鹃雪雁,厢房里又出来两个丫鬟跟着一起进来了。 紫鹃是越发觉得她们怠慢了,姑娘不在,屋里竟然就不留人了? 雪雁去放鱼,丫鬟端了水给林黛玉洗手,又拿了一壶酸梅汤来,这才又出去。 屋里没了旁人,紫鹃道:“姑娘如何能喝冷的?仔细受寒。” “那就这么容易受寒?”林黛玉笑了一声,“你这些日子可好?难为你还记得我。” 紫鹃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姑娘!你受苦了!” 林黛玉许久不见人动不动就跪了,当下又被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些,“我如今过得挺好的。” 她知道紫鹃回去之后,是必定一五一十要把所有话都学给贾母的,这样也好,中间有个人带话,也不至于闹得太僵。 她还正想着怎么说,紫鹃就激动得又开口了,“那安国公报复心极强的,府里上下都传遍了,他仗势欺人,从琏二爷手里抢了一万两银子。安国公才建府几个月,哪里有什么家产,正要四处敛财,姑娘莫要被他骗了去!” 林黛玉脸色冷了下来,“我过得很好,我如今才知道京里的女子是怎么过日子的。我去店铺里挑新玩意儿,我去酒楼吃新菜,我能钓鱼能闲逛,没有人整天管着我叫我不能做这个不能做那个。更加没人叫我什么都不做之后,还让我不要整日待在屋里憋屈。” 紫鹃愣住了,“可是……可是家里有老太太,有宝二爷,还有姑娘们陪着解闷,姑娘怎么会觉得无趣呢?” 林黛玉冷笑一声,不欲与她多说,正要叫人送她走,外头来叫紫鹃的婆子也到了。 婆子先给林黛玉行了礼,才跟紫鹃客客气气道:“这位姑娘,贵府二老爷要回去了,吩咐我来请您一起。” 紫鹃不想走,她跪着往前挪,想去抱一抱林黛玉的腿,“姑娘别撵我走,我都伺候姑娘七年了,姑娘如何就嫌弃了我呢?” 婆子忙挡在了林黛玉身前,又把桌上那小钟咚咚咚快速敲了三下,轻轻脆脆的声音传开,两边厢房的丫鬟婆子全来了。 “这位姑娘,你既然想伺候我们姑娘,自然是要带着身契来的,不然你平白一个人过来,回头荣国府告我们安国府强抢丫鬟怎么办?这点道理你难道不懂?” 如果说林黛玉还能跟紫鹃说说道理,剩下这些婆子丫鬟都是做下人的,那自然是主子怎么吩咐怎么来的。 两位身材壮硕孔武有力的婆子飞快把紫鹃一架,倒退着就出去了。 看着一路走一路哭的紫鹃,林黛玉叹了口气,“她也太执拗了些。” 不过如今的生 活多姿多彩的,林黛玉叹了两口气,就端着酸梅汤蜷在椅子里看她的小鱼去了。 两婆子走得飞快,很快就把紫鹃架到了大门口上马车的地方。 顾庆之看她这个凄凄惨惨的样子,也不用多说什么了。 他冲着贾政拱拱手,“贾大人,请吧?” 贾宝玉看见紫鹃哭成那样,不由得起了怜香惜玉的心,只是当着这许多人,还有自己亲爹,他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把自己的帕子给她,小声道:“擦擦吧。” 这时候贾政却有点忍不住了,不是因为紫鹃。 上次顾庆之来拜访,跟他说了许多教子的话,当时贾政的确是有些感动的,甚至有点引为知己的意思。 可今儿这么一来,顾庆之是一点脸面都没给他。 虽然说“一腔热血顿时冷了”略有夸张,但贾政的确是有被信任之人骗了之后的恼火,这恼火不仅针对顾庆之跟林如海,更多的却是冲着自己的。 “我们这便告辞了!”贾政一拱手,脸却是偏开的,明显表达了“不屑与你等为伍”的意思。 “林大人是户部侍郎,顾大人是安国公,自然是瞧不起我们这等小官子弟,只是林大人想找个五品官做徒弟,顾大人想找个五品官做师弟,下官看来,也是痴心妄想!” 贾政撂下这一句,飞快就上了车,贾宝玉还紫鹃还在下头等他寒暄呢,一时间竟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顾庆之也觉得无奈,他道:“你们也上车吧?不然还等着干嘛呢?” 亲爹亲老爷都这样了,两人也只能低着头分别上了马车,贾宝玉还去扶了紫鹃一把。 跟这三位不同,赶车的人反而心情雀跃,感激自己没连带车马一起消失,他用力挥动鞭子,马哒哒哒的走了起来。 顾庆之笑嘻嘻又在后头喊了一句,“好叫二老爷知道,我老师门下,如今只有我跟我师姐,我是超品的国公,我师姐是五品的县君!” 马车里头怎么样他看不见,但是咚的一声响他听见了,应该不是头,头撞上去的声音肯定比这个闷。 马车出了安国府的侧门,顾庆之回头跟林如海笑道:“师尊,你这内兄也太容易生气了。” 林如海叹了口气,“别说我内兄了,作为你师尊,我也觉得你太会气人了。生怕你哪天被人揍了。” “师尊的胳膊肘真是往外拐啊。”顾庆之戳了戳林如海正常往外拐的胳膊肘,笑道:“不过我总是念着师尊跟师姐的。那贾家老二爷看不起师尊,什么歪瓜裂枣都想塞进师尊门下,我必定不能如他的意!” 两人一边往里走,顾庆之一边道:“回头我进宫给陛下好好说说,今年的乡试是来不及了,题目估计都出好了,几位考官都住进贡院里不见人了,明年年初的会试殿试,我必定把师尊塞进考官的队伍里!” 林如海觉得好笑,道:“人家都是师尊努力,怎么我这师门下头,反而成了弟子努力了。” “师尊已经很可以了,硬条件都满足了。探花、翰林跟御史都做过了,如今还是翰林学士,除了户部侍郎的加衔稍微低了一点点,真说起来也满足主考官的条件了。既然师尊都满足了,剩下就是弟子的事情了。” 林如海毫不客气的笑了出来,“你倒是想得美。” 顾庆之挥挥手,“别打岔。我想想……嗯,殿试只定名次不取士,考中了也是天子门生,跟考官关系不大,而且如今五位大学士肯定都是要去阅卷的,剩下就是翰林院出几个人,师尊才又回到翰林院,资历毕竟不足。” “那就会试了!”顾庆之坚定道:“师尊五经里头治什么?” “你连这个也不知道?”林如海反问道:“我治礼记。” “可惜可惜。”顾庆之摇头晃脑道:“若是师尊治易经就好了,我嘴一张,保管叫您成为大魏朝最最精通易经的人。” 林如海又笑了起来,“你呀……” “总之师尊不用管了,明年会试,咱们保底一个礼记房的阅卷官,争取一个副考官,能成主考自然是最好。” 纵然是林如海,也不免被他说得动了心,仔细盘算起自己的资历来。 可还真如好弟子的说法,他硬条件是够了,剩下的不就资历和关系了吗? 许是听顾庆之调侃太上皇听多了,林如海不免对太上皇失了几分尊敬,他幽幽叹道:“到明年会试还有小半年,修起居注是差了点,若是修实录,半年也够资历了。” 实录可是太上皇宾天之后才能修的。 林如海说完就觉得失言,一低头,就见顾庆之亮晶晶一双眼睛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也很是耐人寻味。 “都是你平日说些有的没的!”林如海一甩袖子,撒腿就走。 “这怎么又怪我了呢?”顾庆之耸耸肩,“分明是太上皇不干好事。不然师尊这么好的人——” “赶紧来背书!你四书背完了吗?集注看过三遍了吗?这几届的卷子去抄了吗?破题做了吗?应制诗练了几首了?” 顾庆之目瞪口呆追了上去,“真不愧是师尊……应制诗我倒是不担心,师姐说帮我做两首来着。师姐说了,夸皇帝就行。” 林如海笑道:“夸皇帝没人比你在行了,你还要你师姐教?” “我是有真本事的!” 林如海大笑起来。 与此同时,贾环跟贾兰两个,也带着做好的文章来找贾政批改了。 不过贾政这会儿不在,加上走得急,赵姨娘消息就是再灵通,也没到实时的地步。 “你都能做文章了?”贾环惊讶道:“我才能写两句破题。” 贾兰嘴角微翘,谦虚里带着笑意,“也就是三四百字的文章,真考试要写五百字以上呢,还不能超出太多去。” “你读书比我强多了。” “这有什么?我平日里也没什么可做的,都拿来看书了。母亲也只叫我读书,别的一概不许我做。” “我姨娘叫我多去姐妹处坐坐。她们只跟宝玉好,从不理我,怪没意思的。” 这叔侄两个笑眯眯的,谦虚中带着夸赞,夸赞里带着心酸,一路到了贾政外书房。 贾政外书房的小厮是王夫人安排的,见贾环跟贾兰两个过来,一个是庶子,一个是克死大爷的女人生的,加上这两人又都不讨老太太喜欢,下人可不就明褒暗贬的作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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