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星低头望着她,过了会儿,他抬起手,像丹枫那样轻轻揉了揉她的发,幼清昂起脑袋,笑得眯起眼睛,他却没由来得心底发紧,让他有些酸涩。 “没事啦,不管怎样,那是我师伯,我也想他了。”幼清拽着他,蹦蹦跳跳地往回走,笑着说,“师伯啊,我带朋友来看你了!” 应星跟了进去,对方上下打量一番,笑着说:“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幼清猛咳一声,连连摆手道:“师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 应星当然不在乎。他听过更难听的话,要是每一句都在乎,他早就抑郁而终了。 既然能够沟通,应星先走近两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和他说:“晚辈应星,前来研学铸剑。” “这还差不多。” 幼清瞪大了眼睛,看应星乖乖站在一边,她的眼珠都快掉地上了,幼清不可置信地看着应星恭敬的模样,能屈能伸到了极致,应星却觉得很正常,既然是技艺精湛的老师傅,理应尊敬一些,更何况,幼清也不是来看他对她的长辈不敬的,即便是回忆中的幻想,也该有点晚辈的仪态。 应星就站在这看,师伯不禁道:“我说清儿,你怎么带回来这样一个怪人?死死地盯着我瞧,好像要把师伯吃了。” “这才叫如饥似渴地求学嘛。”幼清给他捏着肩膀,陪笑道,“您为我铸剑,清儿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带无关的人过来?他真的是清儿的好朋友,久仰您的大名,前来学习罢了,他是个闷葫芦,也不爱笑,但人不坏,您多担待。” 应星淡哼一声,但也没有挪动身体,就在一个礼貌的距离内观学,老师傅见状,指着他问:“这小子看得懂么?” “您给他讲讲呗。” 师伯笑了笑,抚着幼清的手说:“好了…师伯明白,剑可是毁了?” 幼清一怔,她抿抿唇,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眼前的老者敲打手中的材料,温声道:“别难过,你觉得他能再造一把有情,师伯便教给他,如何?” 当年,这些长辈修为都在幼清之上,便是一团幻影,也能猜到事情始末。 幼清微微垂下眉毛,忍着眼泪说:“好…谢谢师伯。” “好孩子,和师伯还说谢谢?你要星星要月亮,伯伯也会给你摘下来。” “嗯…”她含着眼泪,点点头,又说了一声“嗯”。 她不想失态,匆匆离开了洞府,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抹起了眼泪。外面凉风阵阵,四下无人,她抽着鼻尖,用仙法盖住洞府,如此三十七年光阴便能快速流转,应星既能学到他想要学到的知识,也不会因为时间流逝感到疲惫。 可即便如此,她度过的时间也很漫长。 她不敢过多回想,只能枯坐着,望望灰蒙蒙的天,看看尘土飞扬的地,景色一成不变,幼清也像静止了一般,垂着头,不再动作。 * 洞府内,应星已经识得大部分材料,他将这些都记在笔记上,潜心学习,十分投入,早已忘了时间的流逝。 看出他是真心请教,老者笑着问他:“既然是幼清的朋友,不必客气,有什么疑问便说。” 应星便将困惑一一诉说,也说了说自己的想法。城 其中的原材料应星自然是一个也没有,回忆中的东西也带不走,他需要找到合适的替代物,向对方描述替代物,探讨可行性也是两个人讨论的范畴之一,老者还体贴地提醒他:“幼清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玩意,她手里恐怕有两样宝器,熔炼了也无所谓,换成冶炼的材料罢。” 应星持保留意见。 对方明了,笑问:“觉得是我给她的,怕她舍不得?可铸器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么?换个模样陪伴她罢了,她会理解。” 应星仍未答应,而是道:“我会先尝试替代品。” 老者拍拍他的胳膊,点点头:“心地很好。” 说罢,他又长叹一声,说道:“你颇有才干,天赋卓越,实乃可塑之才,但可惜…未来之人,如何插手过去之事?” 应星道:“我随一位匠人师傅学习已有十年之久,并非天赋异禀。多谢赏识。” 老者笑笑,知道这算是对他收徒意愿的婉拒,便举起有情,递给他道:“这就锻好了。” 应星细细打量着这把佩剑,轻盈、偏软、锋利,他不会仙法,却懂得用剑,挥舞两下,风声猎猎,剑气凌然,属实是难得一见的好剑。 可惜,在回忆之中,端起来仍旧有一种薄雾笼罩的朦胧感,触觉也不算真切 “像你这样的脾气秉性,恐怕不会原封不动地复刻下来,世间无需一模一样的佩剑,你的铸剑可以承袭有情之名,却不必是有情。潜心铸剑,将自己的情感、心愿一一熔铸其中…小子,这便是有情,到时候剑魄归位,即便冶炼的材质、方法有了出入,它同样是有情。”老者负手看着洞外坐在石头上,垂着脑袋的小幼清,面露慈爱道,“清儿自小便活泼可爱,爱笑爱闹,哭也要震动东海…如今她却佩了断情一剑,恐怕我等结局凄惨,让她心里伤痛。” “世事无常,她尚且年幼,怎知人生长恨水长东。”老者道,“倘若真要再为她打一把佩剑,便铸此剑,常伴她身。时时提醒她,为仙者何必断情绝爱,有情有义同样是仙。我不爱收徒,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头不爱占这个便宜,小子,师徒一场,便以你成功铸成的有情,作为教学的报偿罢。” 应星握着手中佩剑,眼前身影虚晃飘渺,恐怕是记忆走到尽头,他要消失了。 望着老者的眼,应星颔首,送回佩剑,道:“冶炼工艺、程序、材料已熟记于心。” “痛快。老夫怎么就没碰到你这样利索的弟子…不过收的那两个倒也不错…” 这么说着,在消散前,他又看了看幼清的背影。老者叹了口气,终究是化成虚无了。 幼清抬起头,天空阴沉,似乎要下雨。 她回头,但见应星收起手册,放在怀中,向她缓缓走来。 “学得如何?” “受益匪浅。” 幼清一笑:“那自然,我师伯可是放眼三界都能排上名号的器修,他们常说师伯大器晚成,可成了干嘛在乎早晚,我倒是很喜欢他的白胡子。” 应星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又匆匆回首,但想到对方已然消散,便抱憾转身,幼清歪头瞧着,问他:“怎么了?还有话没说完?” “没有。” 应星本想问有关断情之事,毕竟那才是他切身感受过的宝剑,但想到这把剑带来的恐怕是伤情的回忆,便就此作罢,不再多言。 雨落了下来。 幼清笑笑:“要回家了啊…” 她恍惚想起什么,不禁向前方望去。 只见一片朝云坠落,一位银发仙人身着竹色道袍,披霞而至,四周寂然,更显他出尘绝世。幼清张开口,怔怔出神。 仙人抬眸,一双淡碧色的眼眸包含万物,初次见,只觉遥远、太过淡漠无情。 可却让人移不开视线。 城 幼清双唇微颤,应星看向她,发挡住了她半张面容,只让人瞧见她微张着嘴唇,似乎要说些什么。 “清儿,回家了。” 仙人的话迢迢传来,如云烟旷邈。 朝云流动,向她缓缓铺来,好似迎接。幼清抿上双唇,情绪流转,最终化成一声不可察觉的叹。 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来啦,师父。”
第54章 脱开忆境,现实中不过度过了一个短暂的上午。 幼清说:“这种仙法很便利,你要是想要省时间,我可以给你做一个忆境出来,在里面度过多久都不会影响外面的时间流动。这样的话…你也不至于又忙又辛苦了吧?” 应星望着她,幼清眨眨眼睛,“你又这样不讲话。倒是说一句好不好呀。” 应星抬起手,幼清赶紧护住额头,可他的手却越过她的,落在她的发顶。 温柔地抚摸着。 幼清忽而鼻酸,她皱皱鼻尖,被他揉得左摇右晃,幼清忍不住去抓他的手腕,应星却收回手,从怀里取出他记得满满当当的笔记。 “你要整理笔记吗?” “嗯。” “啊…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应星瞧了瞧时钟。 幼清也跟着看过去,一看不得了,她捂着脑袋“啊”了一声,赶忙打开玉兆,里面弹出两条消息,都是景元发给她的。 「云骑哥哥:快午休了,时间恐怕不够回家做饭,去外面吃?」 「云骑哥哥:问了师父她们,都没时间,就你我二人便好,想吃什么,我去买。」 「云骑哥哥:在忙?无妨,时间充裕,我在将军府前的花苑等你,来时一路小心。」 “不好了不好了!”幼清急道,“应星,你先吃饭,做些准备,我午后再来寻你。” 说罢便没了踪迹。 应星打开玉兆,上面飘出景元的消息。 因他的“云骑哥哥”太扎眼,他成了应星第一个主动修改备注的联系人。 「景元:应星哥,中午一起吃饭?若无空便作罢,来日再约,注意休息。」 应星默然半晌,随后点开输入框,在上面点了点。 * 将军府前。 叮的一声,景元打开玉兆,便见一条讯息弹了出来。 「应星哥:来日再说。」 景元刚想回复,头顶便吹来一阵风,幼清压着裙摆施施然坠下,好似一朵翠色的莲花,景元立即伸出手,左右摇动,找着接她的位置,还好,幼清笔直地落在他的怀里,就是发型散乱,两个扎好的发髻成了简单的双马尾,景元还未见过她这种打扮,不禁举着她瞧了一会儿,幼清拍拍头上的树叶,还在和他道歉:“抱歉抱歉,久等了,肚子饿不饿?我们这就去吃饭。” “不急。”景元摸摸她的头发,“发髻松了,要重新挽上么?” 幼清摸摸脑袋,还好首饰没有丢,她没有挽发,而是松开绳结,垂下长发,景元心领神会,给她在脑后簪了一个发包,用簪子横簪过去,这才有了几分温婉的味道。 “是不是太扮嫩了…”幼清脸红道,“这是长辈们爱给我梳的头。” “并非是扮嫩…”景元挽着她说,“而是像小妹妹,觉得罪过。” “哦?云骑哥哥也会觉得罪过?” “当然,云骑哥哥的道德心更高。” 幼清被他逗得笑声连连,两手抱着他的胳膊,蹦蹦跳跳道:“我可不觉得罪过。” 景元一笑,反驳道:“我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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