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裕里并没有看到阿纪那一瞬间的表情,她在自己脑海里演变了一遍阿纪说的合作的可能,才问:[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与要和日方合作呢?虽然合作确实能极大程度上获得行动的自由度,但是以我们在横滨的势力,不也可以保住苏格兰吗?] [你在想什么啊,大小姐。就算苏格兰被我们救了,他也还是个日本公安,我们凭什么,又有什么义务去保护一个日本人呢?] 阿纪走到床边坐下,继续说道:[你想救人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你出生在一个日本家庭,会有这种想法,我也能够理解,但是,易,你有没有想过呢?我们只是为了眼前的和平,暂时选择了与他们和解而已。 你想救人,我不会阻止你,相反我很高兴,在这满是人渣的组织里你尚且还能保持住这样一颗赤诚的心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但你绝对不能以中方的名义去救人,你明白吗? 我忠于你,但我更忠于国家。] [你这家伙,说什么啊。难道我就不……] 橘裕里翻身坐起,和阿纪对视着。 阿纪的那张娃娃脸上,写满着不满、犹豫、挣扎,还有隐隐的愤怒。 就像三年前的初次见面那样,阿纪对她表现出了极度的排斥,似乎和她一起完成任务都是委屈了她。渐渐地,阿纪了解到她对于华国的善意与喜爱,才消除了对她的敌视。她终于和阿纪成为了生死与共的伙伴,可这并不是她用来感化阿纪的理由。 华国人很少会保有宗教信仰,可这古老的文明能够传承五千多年,靠的是什么呢? 只是因为华国公民信仰的,是国家。 上辈子,她不也是这样吗? 那段沉重的历史,早已刻在每个华国人的血液里。如果不是她那份和阿纪同样的热爱,她又怎么会在组织里坚持到今天。 [我明白了,阿纪。] 关于她的真实身份,关于上辈子的一切,她无法对任何人全盘托出,太过惊世骇俗的东西会引起人的反感,阿纪也会把这当成她劝说她的一个异想天开的借口。 橘裕里深吸一口气,道:[我向你道歉,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说的没错,我们确实也应该去向我父亲坦白一些事情。我不该那么幼稚,只是因为在我父亲面前说了几句大话,就这么任性。] [合作和谈判,就拜托你了。] 阿纪的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好,交给我吧。] 东京港口某处废弃仓库。 一位老者佝偻着腰,杵着拐杖,慢吞吞地走进仓库。黑漆漆的仓库里,只有一台电脑发出光芒。待老者走近后,仓库里才响起通过软件处理过的机械音:“朗姆,你来迟了。” “抱歉,Boss,来的路上处理了一下尾巴。”被称为朗姆的老者丢掉拐杖,站直身子,哪还有刚才行动不便的模样。他恭敬地站在电脑显示屏面前,“有什么新的指示吗,Boss?” “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一下。”电脑那端的人慢悠悠地说,“我打算安排Hine成为警察,有她在警方那边看着,我们的任务效率应该会更高。” “Boss,我已经派了我的属下潜伏在日本公安里,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的。这种小事都要出动Hine的话,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小题大做?你是在质疑我吗,Rum?” 尽管是没有感情的机械音,但是朗姆依旧听出来了一份隐藏的杀意,他诚惶诚恐地低下头,道:“抱歉,Boss,是我太自大了。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三个月前,你就跟我报告说派人去了公安,已经这么久了,还没传回什么重要讯息吧?”电脑的机械声冷冰冰地,“全力支援Hine,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Boss。” 电脑显示屏的光熄灭了,朗姆关掉电脑,脸上的表情在一片漆黑的仓库里晦暗不明。 “呵,Hine。”
第15章 不科学的命令 五彩斑斓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昏暗的室内,视线被最大可能地削弱了。在这种环境下,人的其他感觉会格外敏感。 贝尔摩德盘弄着自己银白色的长发,看着另一个人的玉手拿着吸管,不停搅拌着沉在杯底的冰块,冰块互相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似乎玩得不亦乐乎。 贝尔摩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根棒棒糖,动作十分熟练地撕开包装,伸出一只手捏住那人白玉似的下巴,塞进对方嘴里。 被塞了糖的女子咂了咂嘴,果断放弃了手中的吸管,柔弱无骨地趴在吧台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啊,贝尔摩德最好啦~” 贝尔摩德尚未收回的手从善如流地拎着她的后领将她从吧台上拎起,一脸嫌弃地说:“别用你那恶心的调调喊我的名字,Hine。” 被衣领勒住的橘裕里给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贝尔摩德松开手,看着橘裕里一边笑一边咳,完全不在意周围人看她如看蛇精病一样的眼光——事实上,也只有贝尔摩德比较在意她的举动。 在酒吧里发酒疯,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被迫做了一年御鹿饲养员的贝尔摩德完全习惯了她抽风般的举动,端起自己的那杯酒品了一口,道:“我要的情报呢?” 橘裕里取下手腕上的手链,从手链上拽下一个小方块,仔细看去,才发现是一个小型的U盘。她随意地把U盘放到吧台上显眼的地方,说:“让我辛苦了三四天,你该不会一颗糖就把我打发了吧?” “怎么会。”贝尔摩德收下U盘,揉了揉懒散女人的黑发,“我还给你带来了来自Boss的礼物。” 橘裕里愤怒地拍了拍桌子:“我和我的搭档都很忙的哎,为什么又要拆礼物?下次我希望你给我带来的是休假的消息!” 贝尔摩德翻了个白眼,道:“看来你和你的那位搭档相处得很愉快?他好像是,叫……苏格兰?” 然后她就看到这个黑发屑女人更加愤怒地站起来:“哈?相处愉快?” “出门之前提醒我要看天气预报,不允许我吃太多甜点就算了,还闹脾气不给我做小蛋糕!他是妈妈桑吗?” 贝尔摩德:“……” 这么多槽点的吗? 原来御鹿最怕的是这种事无巨细关照型的人吗?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能让御鹿这家伙生气成这样的家伙,也是真的挺厉害的。 难怪之前跟御鹿搭档的那些人都入不了御鹿的法眼,像苏格兰这种类型的人在组织里打着灯笼恐怕都找不到第二个了。 这还是朗姆随便安排的,只能说是御鹿的运气太差了,这都能碰上。 她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 如果御鹿以后再拿那些奇奇怪怪的借口来推脱她的请求,她可以干脆套用一下苏格兰的样子来骗骗御鹿也不错。 “好歹是个帅哥吧,你莫非是根木头吗?”贝尔摩德想了想朗姆给御鹿安排的搭档,居然都是那种样貌上佳的,笑道,“就算不喜欢琴酒那一款的,波本和黑麦你总该有点兴趣吧?” “完!全!没有兴趣哦~”橘裕里含着口中的棒棒糖,眼中透露出些许厌烦,“那种容易拖后腿的男人,我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呢~” “你也稍微远离一点吧,贝尔摩德,那位大人如果生气了的话,可是不太好哄的哦~” “又没有其他人在场,稍微放过我一下吧。” “哎?可是你生气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呀~美人就是用来好好观赏的嘛,你不妨再多生气一点吧,呐呐?” 贝尔摩德果断从包里掏出镜子,道:“你还是认真听一下Boss的命令吧。” “好嘛,美人总是可以拥有特权的~”橘裕里露出一抹嚣张而又欠揍的笑,“我就不收美人的镜子啦~” “……”贝尔摩德忍了又忍,才把脑门上的十字忍下来,说,“尽快从警校毕业,公安那边似乎已经察觉到朗姆的人了。” 橘裕里挑了一下眉:“不是吧?组织怎么会派这么一个演技差的家伙跑去卧底啊?朗姆的两只眼睛终于一起瞎了吗?” “你倒是什么都敢说,就不怕我录下来发给他吗?” 黑发女人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大笑几声,说:“如果你能大发慈悲把我说的话转达给他,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毕竟,你们愤怒的表情,才是我的燃料啊。”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贝尔摩德手指在镜子上摩挲了一下。 平时的御鹿,总是在和组织里的所有人保持着距离,极其叛逆,但又极为冷静,自大而又自负。而在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之后,她才是真正的情报女王Hine。 完全的冷血、疯狂、厌世,做事不计后果。 她还记得去年那次任务,在交易时组织里的叛徒告密,对方突然反水,蜂拥而至的雇佣兵拦住了她们的退路,御鹿硬是拉着她从人海中突围,浴血而出,才等到了琴酒的支援。 而得到了支援的御鹿,不仅没有按照她的安排撤离,反而返回交易地点,打死了所有的护卫并杀死了组织的背叛者和交易人。 尽管御鹿在那次任务过后因为失血过多身负重伤,连着休养了两个多月才重新开始执行任务,她也因此彻底获得Boss的赏识,掌握了情报的组织网, 可笑的是御鹿本人还并不乐意接管这件事情。 “这么着急赴死的话,可就看不到更有趣的事情了。”贝尔摩德慵懒一笑,“下次约会记得选个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这个地方真的很吵。” “这里可是能够放大情绪的好地方呢~”橘裕里收起刚才疯狂的笑意,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在大厅中央跟随着音乐摇摆着的人们,“你看,这里既能看到别人无所顾忌地释放自己的情绪,也能将那些比黑暗更深沉的东西隐藏住,不是吗?” 贝尔摩德站起来,打开包包,拿出香水对着自己猛喷一顿,说:“每次来这种地方都会沾上一身酒气,而且也很吵,下次选个更隐蔽一点的地方吧。” “既然是美人的请求的话,好哦~” 银发女人戴好墨镜,先行离开了。橘裕里又静坐了一会儿,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打发了几个试图搭讪的男人,也结账走人了。 走出酒吧后,她开着车来到米花商场的地下停车场。背着巨大琴包,等得有些无聊的黑发男人不停地低头看着手机。橘裕里按了一下喇叭,男人这才慢慢走过来,打开车门把琴包丢到后座上,坐到副驾驶位。 他递来一个蛋糕盒子:“上原家的限量款,我记得你很喜欢这个口味。” “太贴心了,苏格兰酱~” 橘裕里接过后放到两座中间的位置上,说:“东西我已经成功转交啦~等会儿我就可以送你回公寓了哦~” “嗯,麻烦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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