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他平静地回答,“那就去看一看吧。” ××× 走过石板地时,梅林感觉那些石头在烤他的脚。 “你真该看看我为你受了多少苦。”他吐了吐舌头,感觉把行头全部穿上的自己像个老傻瓜,不过在看到摩根时——现在该称她为“埃斐”了,他还是很快打起了精神,隔着观景窗冲她热情地打招呼,“ Dydh da ① ~猊下,看到未来的老朋友有没有感觉很亲切?” 对方纹丝不动——显然,无论是盛夏的暑气,还是眼前这位莫名其妙的魔术师,都没能令她困扰。不过梅林早已习惯了对方的冷淡,自顾自地走进她的房间,给了她一个贴面吻:“我也想念你。” 说罢,他又握住她搭在窗台上的手,自娱自乐地捏着她的手指:“我们真应该一起拍张照片然后发给亚瑟……啊哈,骗他说我们在海边度假怎么样?用来解释你为什么晒黑了……还有头发,让我们想想用什么理由来解释你的头发……” 事实上,不光是肤色和发色……她的眼睛也变得更幽暗了,仿佛蕴藏着某种鬼魅的力量,再强烈的光照在那双漆黑的眼珠里都黯淡起来。就像这座别院,景色宜人,但被死亡的气息笼罩着,难免显得暮气沉沉。 他脸上的笑容逐渐褪去:“真是糟透了……我知道这段时间你过得很不好,但没想到会如此严重。” 梅林轻轻抚摸她的脸庞——如果在不列颠,她早该用眼神警告他了。虽然对方此刻展现出了罕见的温顺,但他并未感到愉快。 他低声道:“跟我一起离开吧,猊下。这个时代的使命已经结束了,你的未来属于狮心堡的至高王座,而不是这个狭小的院落……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国家的子民正等待着他们的女王。” 梅林引导她站起来,她没有抵抗,沉默地顺着他右手施力的方向前行——但仅仅迈出一步,他就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妙。 一阵冷风忽地拂过庭院,树梢簌簌作响,鲜红的法阵在他脚下乍现,犹如熊熊烈火,霎时照亮了整个房间。 “这可真是……”梅林沉沉地喘了口气,将舌根的血腥味咽了回去,“不愧是鼎盛时期的魔术王,真是强大到让人烦躁啊……” 要在这个时代亲自带走她,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吗……? “没有受到邀请就擅自登堂入室,还要带走别人的妻子。”门外的所罗门面露微笑,“梦魔都是这么没有教养的生物吗?” “真有脸说啊,雅威的牧羊犬。”看来回到现代后, t又有新的理由去嘲弄某位医生了,“你以为这种虚假的平静会一直持续下去吗?有些鸟儿… …笼子是关不住的。”他的目光最终回到埃斐身上,喃喃自语,“当它们飞走的时候,你心里其实知道,把它们关起来是一种罪恶②。” 所罗门并未回答,只是慢慢将埃斐的手从他手中抽走。 “本体不在这里吗……真可惜,看来没办法杀掉你了。”即使说着这样的话,对方依然戴着那副仿佛已经嵌在他脸上的慈悲微笑,“再见了,梦魔。” 法阵的红光愈发刺眼,梅林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时代的联系正在被切断,烈火灼烧着五脏六腑,他的舌根泌出某种苦涩而黏稠的东西,尝起来有血的味道。 真是糟糕透顶。 梅林再一次确认了——他果然不喜欢这个时代。和这里相比,连沉闷潮湿的不列颠雨季都显得那么温情脉脉。 “我真的很喜欢在别人脸上看到这种胜券在握的笑容。”他说,“因为当他们笑不出来的时候,往往意味着故事开始有趣起来了。” ……………… 希兰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从梦中惊醒,然后发现自己冷汗淋漓了。 自从蛾摩拉覆灭后,他一直噩梦连连。他梦见陷入火海的城市,梦见人们的尖叫和哭嚎,梦见巴尔在焦黑的残垣断壁中徘徊,好似迷了路的幽灵,梦见如蜡烛般融化的塔玛,脸上流下黑色的蜡泪……他梦见过许多和蛾摩拉有关的人和物,但还是第一次梦见猊下。 可梦中的猊下为什么会和所罗门在一起? 据他所知,自从耶底底亚以这个名字登基为王之后,他们就再没有过联系。不同于提尔,蛾摩拉和以色列连贸易往来都少得可怜,几乎是两个完全陌生的国家。 希兰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猊下皮肤的温度……如此真实。 纯粹的臆想会有这种真实感吗? 他想要起身,但那个梦吸走了他全部的气力,让他只能像一条搁浅了的鱼那样倒在床上。 夕阳透过窗户的缝隙渗进房间,希兰看着被染成深红的床帏,脑海中却浮现出了那个鲜红的法阵——他不知道法阵有什么用,但能隐隐感觉到其中不祥的意味。 看来他得亲自去一趟以色列了。
第215章 在走进王殿前, 希兰收敛了神情中的哀愁,捡回了记忆中没心没肺的笑容——他擅长这个,如果他能做到表里如一, 如今大抵就不会如此困扰了。 希兰做好了准备,但当他真正在王座前见到故人的面庞,记忆霎时如潮水般袭来,猊下、塔玛、耶底底亚、红屋,他们的农场……他感觉自己轻易就被击溃了,好在那个笑容还没有彻底垮掉,他拥抱了对方,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将苦涩咽了回去。 “看看你。”希兰说,“笑得像个傻瓜,结了婚的男人都是这样吗?” 如果我是你,就会因为自己的狗嘴吐不出象牙而羞愧地把舌头切掉……如果是耶底底亚的话,一定会这么回答。 希兰期待着这一幕,可惜所罗门只是笑了笑,那种符合传闻中“圣明贤君”形象的端庄微笑:“许久不见。” 他的反应让希兰感到陌生。虽说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提尔和以色列一直保持着合作——好的,也有坏的——但希兰本人也有好几年没见过他了。 蛾摩拉覆灭后,他沉浸在哀恸之中,却收到了所罗门与法老之女大婚,以色列与埃及正式成为盟友的消息。他恨所罗门的冷漠,怪他对故人之死无动于衷,当着使者的面将请柬烧成了灰。等情绪渐渐平复后,他又不免嘲弄自己的感情用事——他们先是一个国家的统治者,然后才轮到他们自己。能让高傲的法老低声下气地用姻亲求和,乃是以色列自建国以来前所未有的荣耀,他有什么资格要求对方将私人感情置于整个国家之前? 只是…… 希兰看着所罗门,内心百感交集,过去的时光确实不会再回来了。 “看来那个位置让你变得无趣了。”他耸了耸肩,“大忙人,介意抽出点时间给我吗?就我们两个。” 所罗门点了点头,低声对身旁的仆从说:“都退下吧。” 待仆从将门从外面关上后,希兰才开口:“我本来没打算在你新婚燕尔的时候来打扰你,耶底……”他感觉舌头像是被蛰了一下,“所罗门,但这件事很重要。” 所罗门颔首:“请说。” “你应该知道蛾摩拉发生了什么——都快过去大半个月了,哪怕你的线人坐的是牛车,也该把消息传回来了。”他盯着对方的眼睛,“她们都死了,所罗门。”这个名字在嘴里有一种生涩感,仿佛他是在和一个陌生人讲话,“整个城市都被付之一炬,只剩下了废墟。” “我很遗憾。”所罗门说,“好在索多瑪王也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听说他是在睡梦中被烧死的。” 他说的是大约一周前发生的事。据说索多瑪王花光了国库里的最后一枚金币,只为从某个神秘人手中购买一种奇特的物质,名为“秘火”,这种火焰可以在海上燃烧,索多瑪大军便是用它歼灭了蛾摩拉的海上要塞。 索多瑪王为之狂喜,他命人将剩余的秘火全部放进他的私人宝库——宝库在他寝宫的正下方,想来索多瑪王晚上必须要枕着它们睡觉才肯安心。 他多半没有料到,这些秘火会在某个夜晚悄无声息地带走他自己的命。 “那是他罪有应得。”说到这里时,希兰几乎控制不住言语中的戾气,“但我没有在蛾摩拉找到猊下的尸体……你也了解猊下,很难相信她真的会死在索多瑪王手中。” “你认为她会来以色列投奔我?”所罗门回答,“从距离上看,如果她想避难,不该优先选择提尔吗?” “没错,可提尔离蛾摩拉有点太近了,索多瑪军队也会想到这一点。”希兰发现自己的语调比他想象得还严肃——他可真是越来越会一本正经地说胡话了,“或许她会从西顿绕道,然后来你这里,毕竟她当初也是这么带着塔玛躲避了亚希暖的追杀。” 所罗门摇了摇摇头:“抱歉,我没见过她。” “确定吗?你真的没见过猊下?” “如果我收留了她,也没必要瞒着你,不是吗?”所罗门说,“若你只是想问这个,传信给我就可以了,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他感觉胸口微微发烫:“我只是……不亲耳听到,就不甘心……” “蛾摩拉已经消逝了,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所罗门拍了拍他的肩膀,“愿你能早日找回内心的平静,希兰。” 希兰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王殿的,等他回过神时,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疑似庭院的地方,四下空无一人。 他松开衣领,拿出太阳之眼——为了方便携带,希兰将它做成了项坠。他刚才在王殿里感受到的并非错觉,石头上的纹路此刻正流动着熠熠鎏光,散发出灼人的热意。 “巴尔的注视下,谎言无处遁藏……”他喃喃道,“你的舌头才应该被切掉,所罗门。” 所罗门说谎了……这是不是也意味着,猊下其实还活着? 虽然这还只是一个猜测,可他依然忍不住雀跃起来——猊下不仅是蛾摩拉的统治者,还是以色列先王的宰相与挚友,这样重要的存在,所罗门不可能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若猊下尚在人间,她一定就在王宫里。 正当希兰陷入思考之际,一道影子延伸到了他的跟前。 “提尔的王,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希兰抬起头,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耶底底亚?”脱口而出后,他才意识到不对——虽然长得很像,但眼前的少年是金发,即便耶底底亚再青春常驻,也不可能几年后还是十三、四岁的模样,“你是……呃,所罗门的孩子?” 不应该啊,除非耶底底亚十岁的时候就能搞大别人的肚子,还是说犹太民都长得那么早熟……? 不过,少年眉目中那种带着聪明劲儿的刻薄感可真是跟他父亲年幼时一模一样。 “我侍奉王,仅此而已。”和耶底底亚模样肖似的少年说,“沿着左边的小径向前,走过冷泉,就会看见一t座别院。那里是王宫的禁区,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虽然你是王的朋友,但没有王的手谕,也不能擅自靠近,请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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