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感受到了更深刻的血脉联系,莫德雷德毕竟是红龙和岛之力继承者的孩子嘛。”梅林说,“她的丈夫和弟弟,她的王座继承人,还有她的其他孩子也在这里,他知道这种联系会被阿赖耶感知到,从而使它召唤她去解决这件事。所以这段时间你要密切注意她,你是她的'造物',只要她被召唤的时候你没有离她太远,就能随她一起被送去特异点。” “这件事会牵扯到猊下?”格蕾愣了一下,“不是说在其他的时间线上,有一个专门负责处理这些事的魔术机构吗?” “迦勒底当然也会参与其中,不过因为拔锚而神灵化的亚瑟确实让人有些棘手……何况,新的白垩城本质上也是不列颠的一部分,有莫德雷德在,想要在岛之力的庇佑范围内击溃不列颠属的英灵,实在是有点困难。”梅林说,“对于迦勒底而言,他们还缺乏关键性的一击。” “关键性的一击……?” “你刚刚不是才提到过吗?”说到这里,梅林露出了有些幸灾乐祸的笑容,“当然是会让人想要高喊' nice punch'的、来自不列颠女王的直拳。”
第64章 仿佛心灵感应一般,当四十二从睡梦中醒来时,格蕾正端着餐盘悄悄地推开门,碗里热粥溢出的温暖几乎要隔着皮肤沁入胃袋,粥碗旁的小碟里则放了一个冰淇淋球,被热粥的温度融化后,散发出巧克力的气味。 古怪的搭配。 “非常抱歉,按照传统,应该让您食用冷饮进行物理降温的……”格蕾的语气有些无措, “但在东方, 人们在发烧期间似乎更喜欢温热的流质食物,通过发汗来排出热量,所以在下两种都准备了……不过在下只会烹制燕麦粥,如果您不喜欢的话, 在下可以去附近的餐馆打包一份回来。” “我没关系,有吃的就行。”四十二说, “话说回来,你好像预料到了我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是能感知到我的状态吗?” 格蕾点了点头:“在下是由您的血作为引子制造出来的, 但……这并不是说在下能感知到您的一切,只是可以感受到您的内心所求。造物必须满足造物主的需求, 即使那仅是造物主潜意识的想法,这是神秘赋予两者的天然联结。” “你只是感受到。”四十二对此不置可否, “不代表你要去完成它。造物主对其造物的恩情不是享之不尽的。” “您果然还是老样子。”格蕾抿着嘴笑了起来,似乎在怀念着什么,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看起来才会像是一个高中年龄的少女。 四十二没有打断她的回忆,她从不介意别人在自己身上看到故人的影子, 只是偶尔觉得那个被拿来和自己比较的人很不幸……当然,除非那个人也是一个喝醉后就一边哭哭啼啼一边骂脏话的酒鬼。 最后,冰淇淋被搁置在了一边——不仅仅是因为它融化了,也因t为她的胃已经被酒精折磨得脆弱不堪,虽然四十二心里更期待一碗肉粥,但燕麦粥喝起来也不错,有一个人陪伴在身边就是有这种好处,过去她对燕麦做过最多的事就是把牛奶和它们掺和在一起,然后搅拌,像是一个人肉搅拌器。 “话说回来……”当她喝粥的时候,格蕾脸上明显露出了迟疑的神色,直到她用眼神示意,才忍不住小声道,“猊下,在下认为请家政实在是一个非常不值的选择。” “怎么了?” “虽然这样评论一位女士有失礼貌,但她对于这份工作实在太懈怠了。”格蕾叹了口气,“三上小姐不仅没有照顾到在下离开前特意嘱咐的地方,甚至连基础卫生都没有完成,还在中途发来消息说临时有事要走……幸亏今日在下需要会见的对象不是什么值得尊重的人,否则还真是有些手忙脚乱。” “……那个叫'三上瑠美'的家政居然还出现过啊,我今天都没见过她。” “虽然三上小姐最后也表示这是她的问题,所以不用付薪酬……但如果她提早告知在下自己有提前离开的可能,在下是绝不会让生病的您一个人在家的。”格蕾说,“因为一点钱而侍奉他人的人果然不值得相信,如果您有需要的话,还是让米斯里尔家派一位专业的女仆过来……”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大家都是为了一点钱在为别人工作。”四十二思考了一会儿,“关于拿不到薪酬的事,她完全没有抱怨吗?” “是的。”格蕾说,“虽然工作上的表现实在欠佳,但三上小姐在这方面意外的直爽呢。” “与其说是不在意这些……说不定对方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呢?” 格蕾愣了一下:“非常抱歉,在下实在不明白您的意思。” 四十二在床头柜背后摸索了片刻,很快就感觉到了某种不同于木制品的光滑触感,她慢慢寻找着黏着物的边缘,然后把它撕了下来——那是一张纸牌大小、具有粘性的透明薄片,薄片中央有一个扁圆的黑色金属物,看起来像是一只被蛛网黏住了的甲虫。 “哈,有其父必有其子,连放窃听器的地方都差不多。”四十二嗤笑一声,“祈祷自己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毛发吧,基德二世先生。” 说罢,她拆下薄片上的窃听器,扔进了融化的冰淇淋。 ××× 也许是出于某种蕴藏着因果律的血缘感应,在乌尔宁加尔得知她生病之后,他自己也很快陷入了高烧。 “唉,您总是喜欢给人添麻烦。”胖商人步履翩翩地走到床畔,那扭臀摆手的姿态看起来像是一个穿着裙撑的贵妇人——如果对方下一秒因为看到老鼠而尖叫,他也不会感到奇怪的。 对方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丝绸衬衫,胸脯像是哺乳过的妇人一样肿胀而下垂,乌尔宁加尔很确定,即使是母牛都比他更适合这件衬衫。 胖商人充满忧愁地说道,“亲爱的殿下,您现在是十四岁,不是四岁。” 乌尔宁加尔只觉得想吐,而他很确定高烧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原因:“我当初到底是为什么用大杯①召唤了你?” “事实上,我也对此感到非常惊讶,殿下。”对方回以微笑,“若我没有记错,我死的时候,殿下您还没有出生……噢不,还不存在呢。” 乌尔宁加尔啧了一声:“……为什么要改口?” “真是遗憾,殿下,我想只有通过子宫孕育出来的生命才能称作'诞生'。”胖商人说,“母鹿会生下小鹿,母鸡会孵出小鸡——对了,母马和母驴可能会生出骡子。但无论如何,指甲盖是生不出孩子的,对吧?” “塔木卡……”他从齿缝里挤出那个名字,“你想死吗?” “客观来说,我早就是已死之人了,殿下。”塔木卡装模作样地用他的帷帐擦去了面颊上并不存在的泪水,“一个死人本不该留恋尘世,可我若是走了,该由谁来替您打理这个庞大的金钱帝国呢?” 乌尔宁加尔只感觉一股躁火直冲脑门,难怪父王提起他时总是会露出牙疼似的表情。 “一个唯恐不乱的家伙。”乌鲁克历史上最贤明的君王曾如此评价他,“除了毁灭尼普尔,他生前最虔诚的时刻,就是在睡前祈祷有朝一日你母亲会离开乌鲁克,这样他就能跟随她去建立一个新的国家。” 召唤塔木卡是一个好坏参半的选择。他确实极具才能,但也很讨人厌,西杜丽远比他讨喜得多,而且能力同样卓越,乌尔宁加尔很喜欢她,也很想念她……但他不会去召唤她。 从乌尔宁加尔有记忆开始,西杜丽已经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形象了。 但他知道,当辅佐官还是一个女孩时,曾受过那位卢伽尔之手的精心教导。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养育她,疼爱她,如同对待自己心爱的小女儿一样……和他不同,尽管身体里流淌着她稀薄的血液,但“乌尔宁加尔”这个名字从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 他曾想过,自己的存在不过是父王对昔日遗憾的一种补偿,以及这个国家确实需要一个继承人……他还想过,也许父王是想从他身上看见故人的影子的,可他最后只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自信、骄傲,甚至是狂妄,还未明白这世间蕴藏着的诸多苦楚,就提前品尝到了肆意妄为的美妙滋味。 乌尔宁加尔赶走了敷衍探病的塔木卡,但没能赶走胸口那种难以言喻又充满了沮丧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伴随着他入睡,像是一只住在他脑子里的拉马什图,它那青白的、充满了幽怨的面孔在他梦里啜泣。 梦里,他又回到了乌鲁克——伟大的王城库拉巴,听说它曾经被付之一炬,然后又在废土与灰烬上重生,那时的乌尔宁加尔最喜欢在王宫后的方塔下散步,从土地里渗出的玛那令他感到舒适。 听说这座塔最初被称作“哀悼”,但在库拉巴重建完毕后,他的父亲吉尔伽美什觉得这个名字不再那么合适了。 过去的“哀悼之塔”是为了表示对一个时代离去的感伤——但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成熟稳重的乌鲁克王只想为这个时代的离去点燃篝火,并且在诸神的坟墓上跳舞以示庆祝,“哀悼”这个名字的存在,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对神明们尚有一丝尊重,而他是绝对不允许他们从自己这里沾到半点便宜的。 于是,乌鲁克王将塔命名为“埃努玛·埃立什”,意为至高之处。 这个名字曾经属于神明的国度……然而天国已经毁灭,诸神也如流星般四散陨落,新的高处将为一个崭新文明的主宰者所有。 父亲还为在灾难中死去的人们立了石碑,因为他们是这座至高之塔屹立的基石。他的母亲缇克曼努的名字出现在方碑的最上方,后面写着“卢伽尔的亲人、老师、朋友,以及永恒的挚爱”。 乌尔宁加尔在梦中看着自己送葬了死去的父王,并且回忆起了那时自己复杂的感觉,起初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哀恸,然后是绵密的刺痛,最后那痛苦渐渐消去了,只剩下了一点麻木的怅意,像是火焰燃烧后的余烬,那种感情还存在,但已经无法再撼动他了。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吉尔伽美什都不算是一位特别好的父亲。他还算是会应付孩子,但并不擅长对待儿子,乌尔宁加尔甚至想过,也许乌鲁克王室的血脉里就不存在“好父亲”这三个字,卢伽尔班达没能成为一个好父亲,吉尔伽美什也没有,连乌尔宁加尔自己也是。 但父王依然用他那笨拙的亲人之爱照顾着他,在他许多次令他失望之后,都没有想过要放弃他。 除了诸神之外,吉尔伽美什眼里最可恶的混账是年轻时的自己,其他人永远只能从第三位开始往后排——第二位是基什王阿伽,据说他是父王生前的劲敌,“一条舔着脸黏在她身后的臭狗”,父王是这么形容他的,不过父王还是把他的名字刻在了石碑上,仅在他的挚友恩奇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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